昨晚,卫卿池突然紧急召见赵无虞入宫。
这让赵无虞心生疑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一见面,卫卿池便直接告诉赵无虞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是让她去担任监斩官,负责将何宏的三族全部斩首。这是一项极其残忍的任务,赵无虞不禁心中一紧。
而另一件事,则是让赵无虞前往珑阳侯府。
与此同时,卫卿池还递给了她一把锋利的匕首。
青玉案上,那把匕首静静地躺着,泛着冷光。龙形的纹路在烛火的映照下,仿佛蜿蜒的活物一般。
赵无虞的手指缓缓抚过刀鞘上的错金云纹。
这把匕首在烛光下闪烁着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赵无虞默默地接过匕首,手指轻轻摩挲着袖中的刀柄,思绪却飘到了卫卿池那晦暗不明的脸色上。
她不禁想起了之前的种种,心中暗自揣测着卫卿池的真正意图。
对于何宏是否无辜,赵无虞并不在意。
重要的是,那份沾满鲜血的密折已经顺理成章地公之于众了。无论何宏还想说些什么,都已经无法改变他的命运。
当刽子手手起刀落,何宏的头颅应声落地,甚至还在地上咕噜咕噜地滚了两下。
这一幕让赵无虞感到一阵恶心和无趣。
她突然间恍然大悟,原来世人苦苦追寻的不过是事情的真相罢了,而对于帝王来说,他们真正需要的仅仅只是一个结果而已。
赵无虞心中暗自感叹,卫卿池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竟然成长得如此之快,令人惊叹不已。
他早已不再是那个单纯无邪的少年,如今的他已然成为了一个对权力斗争了如指掌的帝王。
从此以后,恐怕再也不会有人记得雍都曾经有过一个名叫“何宏”的医官了吧。
赵无虞不禁想起了那个曾经救死扶伤的身影,然而现在这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
“大司马,何家总共三百一十九人,目前在雍都的有二百六十六人,其余人员则分散在各地,我已经派遣人手前去抓捕了。此外,还有何家的父族、母族以及妻族,总计九百八十二人,这些人的名册都是以家谱为准,现在也全部都在追捕之中。”
下属的报告声在赵无虞耳边响起,这些数字听起来是如此的冰冷和无情。
赵无虞随意地挥了挥手,似乎对这些数据并不在意。
然而,就在她转身离去的一刹那,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如汹涌的波涛般向她席卷而来。
她的身体猛地一颤,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捂住鼻子,似乎想要将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隔绝在外。
毕竟,这里可是死了这么多人啊!
她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当时的场景,血腥与死亡的气息交织在一起,让人不寒而栗。
而更让她难以忘怀的,是皇帝的指尖轻轻划过她掌心那道旧疤的瞬间。
那一瞬间的触感,如同羽毛拂过肌肤一般轻柔,却又仿佛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力量,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记忆之中。
如今,何家的事情终于有了一个了结,但她的心情却并未因此而轻松起来。
因为接下来,她还要去珑阳侯府,面对那个已经不再单纯的卫卿池。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像从前那样与他相处,更不敢轻易去揣测帝王的心思。
当她来到珑阳侯府时,发现石驸马早已带着管家等人在门口恭候多时。
显然,他们已经得知了赵无虞的来意。
石驸马见到她,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急忙迎上前去。
石驸马的母亲早已过世多年,而他的父亲珑阳侯如今也是重病缠身,缠绵病榻多年。
珑阳侯府为了能够让家族的荣耀得以延续,曾经向朝廷呈上了一份奏疏,恳请将侯爷的爵位传给石驸马。
这份奏疏言辞恳切,详细地阐述了石驸马的才能和品德,以及他对珑阳侯府的贡献。
然而,让人始料未及的是,石驸马竟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一请求。
他的态度坚决,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
这一举动不仅让珑阳侯府的人们感到震惊,也让整个朝廷都为之哗然。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卫卿池竟然应允了石驸马的决定。
这与众人的预期完全相反,人们原本以为卫卿池会坚决反对石驸马的请求,毕竟侯爷的爵位对于珑阳侯府来说至关重要。
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石驸马请求与公主和离的奏疏,陛下却并未应允。
这一决定让人摸不着头脑,也让石驸马的处境变得越发尴尬和复杂。
阶下的积水宛如一面镜子,倒映着赵无虞那身玄色的官袍。
当她的靴尖踏碎水面时,平静的水面瞬间被打破,惊起了几只寒鸦。
它们扑腾着翅膀,发出阵阵哀鸣,仿佛在诉说着这世间的无常和无奈。
殿内传来棋子落枰的声音,清脆而响亮。这声音在寂静的宫殿中回荡,让人不禁心生肃穆之感。
\"三劫循环,无解之局。\"
卫卿润执白子的手停在半空,他的目光凝视着棋盘,似乎在思考着下一步的走法。
他的素衣广袖垂落如鹤翼,给人一种飘逸出尘的感觉。
卫卿润缓缓说道:\"他终究还是派了你来。\"
他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但其中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意。
青瓷灯树在他的眉骨处投下一片暗影,使得他的面容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然而,在这暗影的衬托下,他的神态竟然与前皇帝病中倚榻时的模样有七分相似。
赵无虞从袖中摸出匕首,霜刃出鞘时带起一线寒芒,道:\"殿下可还记得承明十九年秋狩?\"
刀光流转间,她望见对方颈间悬着的羊脂玉佩。
当年围场遇刺,正是这枚挡下致命箭镞的玉佩,教她右掌留下永世疤痕。
卫卿润忽而轻笑,指尖白子坠入棋罐:\"那年你替我挡箭,父皇赏的紫貂氅衣还收在樟木箱底。\"
他推开棋枰起身,发间银丝掠过赵无虞腕上金跳脱,道:\"只是没料到,最后竟是你带着龙鳞匕来收这场残局。\"
忽然卫卿润又自顾自的笑了起来,道:“是啊,除了你,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谁能来,多留了我半年的命,我的大哥也是耗尽耐心了。”
赵无虞沉默不语,心中却如翻江倒海一般。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卫卿润的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手中的匕首。
卫卿润看了看匕首,缓缓说道:“你曾经救过我一命,如今也算是还了你这份救命之恩。”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仿佛在诉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赵无虞的目光与他交汇,她看到了他眼中的一丝释然,但同时也看到了那隐藏在深处的心事。
她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必定是他心中最为沉重的负担。
果然,卫卿润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只是,我还有一些心事未了。”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无奈和苦涩。
赵无虞心中一紧,她自然知道他所说的心事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