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宏听到周围的嘈杂声渐渐平息下来,便也慢慢地抬起头来。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与赵无虞交汇在一起,赵无虞正定定地看着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何宏见状,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朝着赵无虞的方向迈出了两步,然而,就在他快要走到赵无虞面前时,赵无虞却突然转身,快步离去,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他一样。
何宏站在原地,望着赵无虞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一阵失落。
他虽然平时嘴巴比较碎,喜欢唠叨,但其实并不是一个坏人。
此刻,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宛如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都纷纷窃窃私语起来,然后渐渐地走远了,只剩下何宏一个人还留在原地。
赵无虞则快步走着,心中暗自庆幸自己的运气好。她刚刚回到朝堂,就碰到了这样的大事。
不过,有一件事一直让她感到困惑,那就是这个何宏为什么总是看着自己呢?
而且他刚才的举动,在旁人看来,似乎是受了自己的指使一般。
赵无虞不禁心想,难道真的是这样吗?
她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有很大的可能性,因为就在刚才,她和何宏确实有过一瞬间的对视,而且他竟然还直直地朝着自己走过来!
这一系列的举动让她不得不对这件事情产生怀疑。
元其在心中暗自思忖着,她觉得这件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她越发坚信赵无虞就是幕后的主谋,而那个何宏不过是被推到前台的一个跳梁小丑罢了。
赵无虞似乎也意识到了元其对她的怀疑,所以她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宫女匆匆赶来,说是琼华圣后有请,让她去一趟橙玉宫。
赵无虞虽然心中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跟着宫女去了橙玉宫。
一进宫殿,她就看到琼华圣后端坐在正中央,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琼华圣后先是询问了一些关于赵无虞最近的情况,啰啰嗦嗦的说了很多。
赵无虞知道圣后最想问的还是卫卿池的婚事,但是这件事赵无虞确实是知道的不多,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琼华圣后明显比刚出地宫时的心情焦急了许多。
赵无虞一直是笑脸相陪,圣后紧锁的眉头却没有舒展过。
接着,琼华圣后又留元其一起用膳,元其不好推辞,只好留下来陪圣后吃了一顿饭。这一来二去的,时间就这么耽搁过去了。
等到从橙玉宫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快要黑了。
她心中有些焦急,因为她知道清昙还在大司马府门口等着她呢。
于是,她心急如焚,脚步匆匆,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催促着她,让她尽快赶回大司马府。、
终于,当她气喘吁吁地赶到府门前时,一眼就看到了清昙。
他正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宛如一座雕塑,只有那双眼睛,焦急地张望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重要的人。
想来清昙已经等了很久,他的肩头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像是给这件青色的道袍披上了一件洁白的纱衣。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却没有融化,仿佛也在为他的等待而停留。
当赵无虞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时,清昙的眼睛突然一亮,就像黑暗中的一盏明灯被点亮了一般。
他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的阳光,温暖而明亮。
赵无虞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当她看到清昙的那一刻,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快步走向清昙,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就在这时,青霜剑尖突然挑起了一片雪浪,那雪浪在空中飞舞,如同银龙腾空。
清昙的目光被这片雪浪吸引,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
那时的他,道袍已经被寒江春水浸透,湿漉漉的贴在身上,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而他怀中的少女,鲜血正顺着玄色的剑鞘蜿蜒而下,宛如一朵盛开的红梅,凄美而艳丽。她那苍白的唇色,就像此刻飘落眉间的雪花一样,冰冷而脆弱。
“这一式,唤作‘玉壶光转’。”
赵无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清昙的思绪拉回到现实。
他定睛一看,只见赵无虞的玄雪剑已经如闪电般递到了眼前,剑脊映着月光,在雪地上流淌成了一条银色的银河,璀璨而夺目。
清昙本能地向后仰身,想要避开这一剑。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青霜剑迅速挽出了一朵霜花,如同一朵盛开的白莲,美丽而纯洁。
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成功避开这一剑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赵无虞的剑尖不知何时已经垂落下来,在雪地上画出了一弯新月。
那新月的形状,竟然与他当年教她辨认星斗时,她用手指在沙滩上勾画的形状一模一样。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洒落,宛如银蝶翩翩起舞。
一片雪花轻盈地飘落在她那如鸦羽般漆黑的秀发上,仿佛是当年药庐窗前的梨花瓣一般。
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时的他总是在清晨时分,手持银剪,小心翼翼地修剪着她伤口溃烂的皮肉。
而她则紧咬着青色的丝带,强忍着疼痛,闷哼声不时从牙缝中挤出。汗水沿着她的额头滑落,浸湿了他的道袍前襟。
此刻,她轻盈地旋身,带起一阵微风,那风如同温柔的手,轻轻掠过他的喉结。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一段被深埋的记忆在瞬间被唤醒。
那是一个午夜,万籁俱寂,唯有月光如水洒在窗前。
他为她渡药,当她滚烫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的喉结时,他的心跳骤然加速,仿佛要冲破胸腔。
“大师兄的心跳声吵到雪了。”
赵无虞的声音突然在他耳畔响起,如同黄莺出谷,清脆悦耳。
她的剑锋紧贴着他的耳畔,如毒蛇吐信,直刺虚空。她的青丝如瀑布般垂落,轻轻扫过他紧绷的下颌,带来一阵酥麻的触感。
玄雪剑在她手中嗡鸣着,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波动,微微震颤着。
清昙凝视着她那倒映着星河的瞳孔,突然间,他想起了广林道长曾经说过的话:“情劫如剑。”
那时候他很迷茫,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然而,却没有人告诉他,当这情劫化作她眼尾的那一抹朱砂痣时,他该如何避开那惊心动魄的红色,不被其迷惑,不被其伤害。
在双剑相交的瞬间,雪原上仿佛绽放出青白相间的焰火,绚烂而夺目。
赵无虞手腕处的旧伤疤,与他袖口金线绣制的云纹擦过,那是他斩断捆仙索时留下的印记,见证着他曾经的英勇和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