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虞和清昙两人彻夜长谈,整整说了一个晚上。
在这段时间里,大部分时候都是赵无虞在不停地讲述着,而清昙则静静地聆听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黎明即将来临。
赵无虞的声音也渐渐低沉下来,最终变得昏昏沉沉,不知不觉间便睡着了。
赵无虞的头轻轻地靠在清昙的胳膊上,仿佛那是一个最舒适的枕头。
她的脸则深埋在清昙的怀中,感受着那温暖的气息。
赵无虞的双手紧紧地搂着清昙的腰,似乎想要抓住这片刻的安宁。
清昙低头看着怀中的赵无虞,她的呼吸悠长而绵软,如同一个熟睡的孩子。
这个睡觉的姿势,是如此的亲密和自然,然而,在今天以前,赵无虞恐怕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入睡。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开门声。
“大司马?”
赵娘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然而,屋内并没有人回应她。
赵娘子稍稍停顿了一下,又叫了一声:“大司马……”
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清昙已经迅速地从床上起身。
他动作轻盈地走到门口,将食指放在唇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赵娘子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她不禁愣住了。
清昙并未多言,只是默默地整理好自己的衣带,然后步履轻盈地走到了外面的茶室。
待他站定后,才缓缓地开口,声音轻得如同羽毛飘落,听他道:“阿虞昨晚一夜未眠,刚刚才入眠,切莫惊醒她。”
赵娘子听闻此言,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好奇。
她暗自思忖着,这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呢?
为何清昙会如此在意阿虞的睡眠?
难道说他们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吗?
还是说两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赵娘子的目光如炬,直直地落在清昙身上,似是要透过他的外表,探究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然而,面对赵娘子如此探究的目光,清昙却显得异常淡定,他面不改色地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赵娘子被清昙的问题拉回了现实,她连忙回过神来,答道:“陛下来了。”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一般在清昙耳畔炸响,他不由得愣住了,满脸狐疑地追问:“谁来了?”
赵娘子见状,心中一紧,赶忙高声重复道:“陛下!”
然而,她的话音未落,卫卿池那高大的身影却如鬼魅一般,突兀地出现在了门口。
卫卿池此次出宫,身边并未带太多人,除了崔战之外,仅有四名侍卫相随。
就在赵娘子与清昙交谈之际,卫卿池已如疾风般迅速地抵达了门口。
侍卫们训练有素,动作敏捷地伸手推开了门,刹那间,屋内屋外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愕然。
卫卿池本就是微服出宫,此次前来探望的又是赵无虞,自然无需过多的繁文缛节。
他手握犀角帘钩的手,微微一顿,似乎在犹豫是否要掀开帘子,迈步走进屋内。
就在这一瞬间,清昙和赵娘子不约而同地迎上前去。
当卫卿池的目光与清昙交汇的一刹那,他的脸上明显露出了些许惊讶的神色。
这里可是赵无虞的住处,他怎么会在此处?
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裳,全然不似刚刚从外面进来的模样。
赵娘子见此情形,急忙上前施礼,然后快步走向寝室,去唤醒还在熟睡中的赵无虞。
“臣抱恙在身,未能接驾,还望陛下恕罪……”
赵无虞的声音从寝室中传来,带着一丝虚弱和歉意。
赵无虞匆忙地穿好衣服,还未整理好衣袂,便急忙迎上前去,见到卫卿池后,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
然而,正当她准备起身时,喉咙突然一阵发痒,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呛咳。
清昙见状,连忙快步上前,轻轻地将赵无虞按回椅子上,关切地问道:“阿虞,你怎么了?要不要紧?”
他的白色广袖在动作间轻轻拂过鎏金暖炉,带起一串细碎的火星,如流星般划过。
卫卿池的目光却并未落在赵无虞身上,而是紧紧盯着榻边的青石棋盘。
只见那棋盘上,黑玉棋子稳稳地压在“天元”位,而周围则散落着许多碎裂的白玉残子,仿佛昨夜的对弈中,有人在盛怒之下拂袖而去,将这些白玉棋子摔得粉碎。
卫卿池凝视着这破碎的棋子,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的思绪渐渐飘远,回到了三年前的北疆雪原。
那时,赵无虞也是这样咳着血,将虎符塞进他的掌心,而她的甲胄缝隙里,还凝结着胡人的血痂。
“表兄好雅兴啊。”
卫卿池出声道。
他缓缓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卫卿池,随手将身上的玄狐大氅解下,扔给一旁的内侍。
大氅落地,露出他里面绣金蟠龙的箭袖,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耀眼。
清昙淡淡地看了一眼棋盘,轻声说道:“只是陪着阿虞解闷罢了。”
他的语气平静,似乎对卫卿池的到来毫不在意。
卫卿池微微眯起眼睛,宛如深邃的湖泊,凝视着赵无虞,仿佛想要透过她那苍白如纸的面容,洞悉她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
赵无虞因为一阵剧烈的咳嗽,原本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了一抹病态的红晕,就像冬日里被寒风摧残的花朵,令人心生怜悯。
“阿虞这次病得如此厉害,”卫卿池的声音低沉而悠长,仿佛从悠远的时光中传来,“寡人许久未见你,心中着实惦记得紧。”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淡淡的关切,但又似乎隐藏着其他复杂的情绪。
赵无虞微微一笑,笑容如春花绽放,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多谢陛下关心,”
她轻声说道,声音略微有些沙哑,道:“臣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偶感风寒罢了。”
清昙站在一旁,他那关切的目光始终如一地落在赵无虞身上,仿佛她是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他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卫卿池锐利的眼睛。
卫卿池心中忽然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这个自己亲手养大的小姑娘,无论她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多么杀伐果断、多么冷血无情、多么残忍冷酷,最终在她内心深处,还是有了一个让她心动的人。
只可惜,这个人并不是他。
“表哥,”卫卿池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你准备何时回摘星台呢?”
作为他新册封的大祭司,赵无虞老是待在这大司马府也不是长久之计,毕竟他还有许多重要的职责需要去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