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宥只觉得一阵冰凉刺骨的感觉袭来,瞬间让他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
那盆冰冷的水无情地浇在了他的身上,使得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一股深深的寒意迅速传遍全身。
他艰难地抬起头,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环顾四周。
只见自己身处一间昏暗而简陋的房间里,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腐朽的气息。
这看起来像是某个大户人家后院的柴房,地上堆满了杂乱无章的木柴和破旧工具。
许宥试着活动一下身体,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紧紧地反绑在背后,根本无法动弹。
不仅如此,他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头皮上,水珠不断顺着脸颊滑落,仿佛一条条冰冷的小蛇在爬行。
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面前不远处站着的几个人身上。
那几个女人身着统一的服饰,模样像是府中的管家婆子。
其中一人手中还提着一只空空如也的水桶,显然就是刚才泼水之人。
\"把人带过来!\"
突然,一个身材粗壮、声音沙哑的婆子大声喊道。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后方传来一阵推搡和脚步声。紧接着,又有两个人被带到了许宥的面前。
当许宥看清那两人的面容时,他的眼睛犹如铜铃一般猛地瞪大,满脸都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因为出现在他眼前的,竟然是他朝思暮想、许久未见的妹妹许宋宋。
许宋宋想来也是历经了诸多磨难,双手如被缚的羔羊般被绑在背后,脸上红肿得好似熟透的苹果,头发凌乱得犹如风中的杂草,见到地上的许宥,也是惊愕得如遭雷击。
“二哥······”宋宋颤声叫道。
两人做梦也想不到会在这里重逢。
两位身着锦衣华服的人如孔雀般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众婆子如潮水般纷纷让开一条路。
来者赫然就是大夏大公主卫与薇与四公主卫与萱。
许宥回过神来,心中暗自思忖,这里想必就是珑阳侯府了。
“两位公主,不知此举是何意?”
许宥强作镇定,开口问道。
卫与萱“噗嗤”一声轻笑,宛如银铃般悦耳,道:“怎么,你莫非以为你改名换姓,本宫就认不出你是兰州济世堂许家的人了?”
许宥万没料到她竟然如此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身份,一时之间如泥塑木雕般愣住了。
许宥怒视着两位公主,咬牙切齿道:“我们兄妹二人与你们无怨无仇,为何要如此对待我们?”
卫与薇冷笑一声,道:“许宥,本宫还没问你呢,你处心积虑的靠近珑阳侯府到底是何居心?若不是四妹谨慎,可就真的让你得手了!”
许宥闻得她言,不禁颔首低眉。
他趋近珑阳侯府,自是事出有因,然却难以启齿。
依此二位公主之行事风格,若晓许大夫人此刻正在此处,卫与萱必以此相要挟。
卫与萱虽脾气暴躁,可是头脑实在是好用。
许宥无意间救下珑阳侯府之小世子,遂得珑阳侯府一“救命恩人”之美名。
小世子对这温文尔雅之大夫甚有好感,屡屡缠着要寻救命恩人。
许宥医者仁心,虽说对公主之跋扈的行为实在不喜,然孩子毕竟年幼无知,又对他颇为依恋,次次皆追问何时前来探望。
他亦自行抽空制了些调理小儿脾胃之药膳送去,如此往返数次,小世子对他之依赖更甚。
许宥心中暗自焦急地寻找着母亲的下落,但与此同时,她实在难以割舍对小世子的情感,因此也并未深思熟虑太多,依旧频繁地进出珑阳侯府。
然而,令她始料未及的是,卫与萱居然对他产生了怀疑,并着手调查他的身份背景。
最终,竟查出她乃是澜州府济世堂许家之人!
面对卫与萱的质问,许宥选择保持沉默。
而此时,卫与萱见状,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紧接着又说道:“哼,你不吭声难道就能瞒得过本公主吗?实话告诉你吧,就在今日清晨时分,那荷花池中淹死了一名做事毛手毛脚的老婆子。啧啧啧,要知道那可是陛下赏赐之物呢,如今就这般白白淹死了,可如何是好呀?看来我还得去向父皇那儿好好撒撒娇才行啦,皇姐,你说是吧?”
站在一旁的卫与薇同样满脸笑容地点头应和道:“四妹所言极是,父皇向来最宠爱于你,区区一个粗苯婆子罢了,能算得上什么大事?无需为此担忧,况且还有姐姐我护着你呢,绝不会让任何人伤你分毫。”
当听到这二人充满戏谑意味的对话时,许宥顿时如遭雷击一般,只感觉脑海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炸裂开来。
“淹死在荷花池……”
他喃喃自语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母亲乃是一名罪奴,关于其过往种种、前因后果皆被详尽地记载于册簿之上。
而卫与薇则身为皇室公主,分配到她府邸之中的为奴隶,她自然是知晓底细的。
此时此刻,许宥只觉自己愚不可及
!原以为他人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原以为凭借自身那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伪装便可瞒过所有人,但如今想来,一切不过只是一场荒诞不经的闹剧罢了。
倘若当初没有自己那般鲁莽愚昧的行径,或许母亲此刻依然安然无恙地存于世。
虽说母亲身背罪名沦为奴隶,可好歹性命尚在啊……
“母亲啊……”
想到此处,许宥心如刀绞,肝肠寸断。
无尽的悔恨与自责犹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淹没其中。
当卫与萱亲眼目睹许宥那副痛苦不堪、面容扭曲的样子时,她的内心深处涌起了一阵难以言喻的快感和满足感。
这种感觉就像是夏日里喝下一杯冰凉的甜水,让她整个人都舒畅到了极点。
其实,卫与萱之所以会去调查许宥,并不仅仅是因为要替自己的姐姐着想那么简单。
在这件事情背后,隐藏着她自己的一份私心。
她那位未婚夫周枫平居然上书给当今圣上,表示自愿前往遥远而又危险的边疆地区守卫营地。
无巧不成书,正好赶上秦大将军从边疆凯旋而归,回到京城向夏皇述职,于是乎,夏皇二话不说便应允了周枫平的请求。
然而,这一消息对于卫与萱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眼看着两人的婚期日益临近,按照常理来讲,周枫平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离开雍都城才对呀!
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不仅他主动提出要去戍边,就连父皇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卫与萱绞尽脑汁也想不通其中缘由,究竟这周枫平到底使用了何种手段或者说辞,才能成功说服父皇做出这样的决定呢?
更令她感到气愤和伤心的是,在周枫平启程出发奔赴边疆的那一天,自己竟然对此毫不知情!
仿佛整个世界都将她蒙在了鼓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