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山的目光落在那肥胖的妇人身上时,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年前那个深夜的情景。
当时,夜色如墨,伸手不见五指,正是从眼前这位妇人手中,他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个尚存有一丝微弱气息的女婴。
如今再次见到她,往事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般。
就在这时,拔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再次深深地看了赵无虞一眼。
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赵无虞此次前来寻找自己,恐怕并非仅仅是因为彰化馆遇袭之事那么简单。
一种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让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而另一边,赵无虞敏锐地察觉到了拔山投来的目光,但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一句话。
此刻的气氛显得有些微妙,两人之间虽然没有言语交流,但彼此的心思似乎都已心知肚明。
再看向那王娘子,只见她面色苍白如纸,双唇紧闭,无法开口说出一个字,她的舌头已经被沐白切了,不仅是舌头,王娘子双手的手筋早已被沐白挑断,使得那原本应该灵活自如的手掌此时变得绵软无力,如同失去生命的枯树枝般耷拉在胳膊上。
回想起当初许家全家因罪被问责之时,皇帝陛下格外开恩,对于下人们并未严加追究。
正因如此,这位身世可怜的王娘子才有机会能够继续在繁华热闹的澜州城中艰难地生存下去。
谁能想到就在短短十几天之前,平静的日子突然被打破。
那天,一群神秘而陌生的人如鬼魅般闯进了王娘子家中
他们目光锐利,四处打量着屋内的一切,仿佛在寻找什么重要的东西。
当这些人最终确认眼前的王娘子正是当年许老夫人身边那位精明能干的管事时,没有丝毫犹豫和解释,二话不说就强行将她带离了自己熟悉的家。
尽管这些人的行为显得有些蛮横粗暴,但令人意外的是,在临行之际,他们竟然还颇为慷慨地在桌上留下了一包沉甸甸、闪烁着耀眼光芒的金豆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王娘子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和疑惑。
她根本不认识这群来历不明的人,更不能开口询问缘由。
自那日起,每一个日夜对王娘子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她整日提心吊胆,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命运。
然而,就在今天,当她终于见到那个名叫“拔山”的人时,一直悬着的心总算稍稍落定了一些。
因为到此刻她才明白,原来把她带来这里并不是要加害于她,而是需要她帮忙辨认某个人。
得知这个消息后,王娘子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只要不会危及自身安全,不管接下来还有怎样的要求,她觉得总比遭受无妄之灾要好得多。
赵无虞又对着王娘子道:“是你把许二夫人的孩子给他了,是吗?”
王娘子“嗯嗯”的点头。
赵无虞的眼中射出精光,死死的盯着王娘子。
就是这个死胖子,竟然忍心将刚出生的婴儿送去乱葬岗,估计那天生眼盲克全家的谣言也有这肥婆子一份功劳。
就在此刻,王娘子完全没有察觉到赵无虞内心深处对她的愤恨已然如汹涌澎湃的怒涛一般,恨不得将她瞬间撕成碎片。
然而,表面上赵无虞依旧显得云淡风轻,她微微颔首示意,然后朝着王娘子身后的两人轻轻点了点头。
这两个训练有素之人立刻心领神会,毫不犹豫地跨步上前,一左一右紧紧拉住王娘子的胳膊,动作迅速而利落。
王娘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
此刻的她只能瞪大双眼,满脸惊愕与惶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那两人毫不留情地拖拽着向外走去。
站在一旁的拔山则始终面不改色,他静静地注视着赵无虞的一举一动,眼神深邃而锐利,似乎想要透过对方平静的外表洞察其真实想法。
而此时,周围那些不明真相、一头雾水的离国人则个个都是满脸的迷茫之色,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见赵无虞目光如炬地盯着眼前的人,语气严肃地质问道:“澜州城外,你所见到的那个婴儿,如今身在何处?”
听到这话,拔山心里不禁暗自思忖:果然不出所料,这位将军所关心的正是那个所谓的圣婴啊!
然而,面对赵无虞的质问,拔山却选择了沉默不语。
赵无虞见状,微微皱起眉头,再次开口说道:“犹记得我初次踏入这雍都城的时候,也曾与你有过一面之缘。那时,你的手中还抱着一个婴儿,想来应该就是从澜州府王娘子那里得来的吧。那么现在,我只想问你一句,那个孩子究竟在哪里?”
拔山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回应道:“将军大人,那不过是我们在施展幻术之时所用的一件道具罢了,您为何会对此如此感兴趣呢?若是您当真喜爱,小的倒是可以再为您精心制作一个一模一样的。”
显然,拔山企图用这样的说辞来搪塞过去。
但赵无虞又岂会轻易被他糊弄过去,她深知此人定是在故意装糊涂,于是便冷冷地看着对方。
拔山虽然极力想要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但当赵无虞接下来的话语传入耳中的那一刻,他的脸色还是不由自主地变了。
只听得赵无虞毫不留情地说道:“拔山先生,不知你究竟是从何处而来的这般自信,居然能将制作圣婴说得如此轻而易举?”
此言一出,拔山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当那“圣婴”二字从口中吐出之时,就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了一块巨石一般,瞬间激起千层浪。
周围的离国人,皆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般,一个个呆立当场,脸上纷纷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吃惊之色。他们瞪大双眼,嘴巴微张,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语。
赵无虞面色冷峻,她沉声喝道:“来人啊!给这拔山先生换个地方!”
话音刚落,便有几名士兵应声而出,动作迅速而利落,朝着拔山而去。
紧接着,赵无虞又将目光转向另一边,道:“至于这些胆敢犯上作乱之人,给本将军继续严加拷问!若是不能从他们嘴里挖出些有用的情报来,你们就等着自行领罪吧!”
她的声音冰冷刺骨,其中蕴含的威严让人不寒而栗。
“遵命,将军!”
众将士齐声应和。
赵无虞凝视着拔山的双眼,道:“拔山先生,尽管放马过来试试,看看是你这离国使者的动作快如闪电,还是我虎贲卫的手段迅疾如风!”
拔山惊愕得合不拢嘴,失声喊道:“你无权如此行事,你不过是太子的禁军……”
话未说完,他的口中已被虎贲卫的士卒塞上了东西。
幻术纵然厉害无比,又能怎样呢?没了性命,就算是再精妙绝伦的幻术也都成了无用的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