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头,太子裴琮带着一众兵将,来势汹汹地朝着庆云殿杀过来。
此刻,庆云殿内。
隆庆帝手持剑刃,浮肿矍铄的眼眸里,俨然是一副置身死于度外的姿态。
方才,儿媳妇说,她虽然没有解药,但是她知道哪里能够找到解药。
于是,隆庆帝想都没有多想,直接将一直潜伏在他周围,护卫他这个皇帝安慰的影卫队伍,拨给了儿媳妇。
这批影卫都是受过最严格的训练,一个能打十个。
在这种混乱的环境下,护送儿媳妇带着爱妃前去找解药,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而隆庆帝要做的,便是替自家爱妃拖延时间。
“丫头,朕就把爱妃交给你了,别让朕失望。”
隆庆帝十六岁上阵杀敌,如今快四十年过去了,年近六十的他,身材已然变得臃肿,杀敌能力早已经不复当年。
但隆庆帝没有丝毫畏惧,誓要为自己的儿媳妇撑起一片安全的天空来。
见状,季云素心中不由感动不已,她何德何能,能让一个堂堂帝王,为了她身先士卒,不惜付出生命代价,倾心维护?
“素素,你带着母妃从密道去到东宫后,若是没有找到季婉清,也不要自责。”
“你记住,母妃也不希望你为了救她,而将自己和孩子陷入危险当中,知道吗?”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情肃穆,逐字逐句地嘱咐道。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芒猛地闪烁了两下:“裴无蘅,你要留下来,不跟我和母妃一起走了吗?”
“裴琮的目标是我和父皇,只有我们两个都在宫中,才能够给你和母妃赢得更多的时间。”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掠过一抹难以言说的缱绻之色。
说话间,裴无蘅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不自禁地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媳妇高高隆起的孕肚。
语气温柔地再次道了句:“乖,别闹你们娘亲。”
顿时,季云素纤细的身姿,微微一顿:“裴无蘅……”
“展一,护送王妃离开。”
裴无蘅径自转过身,不再看自己媳妇,沉着声,不容置喙地下令。
展一虽然很想留下来跟主上共进退,但是他知道,只有王妃和贵妃娘娘平安无事,主上才能安心迎敌。
“是,主上!”
展一面瘫脸上,神情严肃,当下,抱拳领命,第一时间带着自家王妃和贵妃娘娘从密道离开。
“裴无蘅,答应我,一定要活下来!”
季云素在蔷薇和铃铛的陪同下,带着郑贵妃进入密道。
密道临彻底关闭的时候,季云素冲着毅然决然陪着隆庆帝一起上阵杀敌的谪仙男人,激动地扬声。
女子似是带着哭腔的呼喊声,一字不差地落入耳中。
正提着剑,往外走的裴无蘅,坚定的脚步,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
他定定地停在原地,没有回头。
“裴无蘅,我和孩子们等你平安归来!”
伴随着密道那千斤重的石门彻底关闭,女子那温柔不失力量的呐喊声,犹如空谷幽鸣一般,在裴无蘅的耳畔涤荡开来。
说时迟,那时快,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中,暗潮涌动不断。
他,眼神坚定,目视前方。
恰时,庆云殿紧闭的宫门,已经被裴琮带领的军队,给撞开了!
“砰!”
伴随着宫门被骤然撞开,一阵震天的杀声,接踵而至!
“杀!”
裴琮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犹如马蜂般,从宫口涌入。
庆云殿内,能够调动的兵马,其实并不多。
零零总总全部加起来,不过千人而已。
那些跟裴琮的人马已经进行过正面交锋的禁卫军,已经经历了一轮搏杀,身上也是大大小小挂了不少彩,已经疲惫不堪的他们,战斗力也是明显减弱了几分。
只要是明眼人看到现下的情形,都会很清楚地预判最终的结局。
因此,裴琮一进来,他并不急着将父皇和九弟的人头拿下。
裴琮脸上带着嗜血的笑意,阴鹜的桃花眼里,充满了浓浓的鄙夷。
这时,他俨然就像是一个胜利者,居高临下地冲着跟持剑跟他的人马对峙的裴无蘅,嘲讽地扬声。
“九弟,就算父皇嘱意你当皇帝,那又如何?如今,你还不是要沦为我这个太子大哥的阶下囚,哈哈哈!”
话音落下,裴琮狂妄地笑了起来。
这狂妄的笑声,在风声鹤唳的庆云殿上,瞬间涤荡开来。
“你个逆子!”
隆庆帝臃肿的身子,气得有些发抖,冷不丁怒斥了一声。
闻言,裴琮嘴角嘲讽的笑容,不由收敛了起来。
他那透着极深城府的桃花眼里,一抹阴狠一闪而逝,阴恻恻地冲着隆庆帝,皮笑肉不笑地道了句。
“父皇,儿臣如今变成你口中的逆子,这一切不都是拜父皇你所赐?!”
“你又有什么资格骂儿臣!”
往事一幕幕袭上心头,裴琮眼底的那一抹怨恨,愈演愈烈。
一想到,从小到大,他虽被册封为太子,但却从未享受过一日身为太子的荣光。
因为母妃当年加害郑贵妃母子一事,母妃被圈禁在寝宫二十余载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明明是一国之母,大乾最尊贵的女子,可却是过着冷宫妃子般的非人日子。
而他身为嫡长子,本该是天之骄子,大乾的未来。
可裴琮却顶着太子的身份,谨小慎微,如履薄冰,生怕自己一个行差踏错,惹怒了父皇,父皇就会下旨废了他!
心念流转之际,裴琮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了起来。
几乎是本能地冲着隆庆帝,发出了一声怒吼:“父皇,这些年,你无时无刻都想废掉儿臣,改立九弟为太子。”
“儿臣日日都活得跟惊弓之鸟一般,这种日子,儿臣受够了!”
“现在,摆在父皇面前的,有两条路。”
“要么,父皇当众写下禅位诏书,昭告天下将皇位禅让给儿臣,儿臣尚可考虑给父皇留一个全尸。”
“要么,儿臣亲自割下父皇的头颅,给九泉之下的母妃做祭奠,然后顺理成章以储君之位,登基称帝。”
“父皇,要怎么个死法,你自己选,儿臣的耐性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