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怀着孩子,身子金贵,不许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
这话本是再寻常不过的叮嘱,可甄嬛听来,却觉得格外刺耳。她抿了抿唇,目光从胤禛身上移开,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
文鸢嘴角上扬,眼中闪烁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她垂下头,做出一副温顺恭谨的模样,轻声说道:“那,臣妾就听皇上的。”实际上,她心里正美滋滋地盘算着,自己能不能住进储秀宫的主殿。
胤禛瞥见甄嬛与沈眉庄看向年世兰的眼神,那眼神中的恨意让他心中无端生出些许厌烦。他暗自思忖,甄嬛怎么变得如此不懂事了,难道非要将世兰置于死地才肯罢休?不愿再被这些烦心事纠缠,胤禛索性不再多想,小心翼翼地把文鸢抱出去,放进软轿之中,而后回到碎玉轩,看着年世兰,到底是不忍心。
“夜里冷,年答应还是早些回去,内务府那边朕让人再给你送些东西。”
说完,也不看其他人,直接离开了。宜修没想到甄嬛这么不中用,也跟着胤禛的脚步走了。
听到胤禛的话,年世兰闪烁,冷笑的看着甄嬛,一脚踹开肃喜,抬起下巴离开了。而甄嬛和沈眉庄站在原地,心中的恨意几乎要将她们吞噬,只觉得气血翻涌。
对碎玉轩这场大火,后宫众人本来还期待着,能借着这场灾祸,好好嘲笑甄嬛一番,甚至已经开始在私底下编排起各种尖酸刻薄的话语。可谁能料到,先是文鸢被诊出有孕,紧接着年世兰竟也重新回到了皇上的眼前。这一桩桩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像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众人的心头上。
一时间,各宫之中弥漫着压抑与愤怒的气息。不少妃嫔在自己的宫殿里大发雷霆,瓷器茶具被摔得粉碎。而在这众多心怀怨恨的人当中,齐月宾的恨意尤为浓烈。
“她怎么可能……咳咳……怎么可能逃过!她都害得甄嬛这般田地了,皇上怎么可能咳咳,绕过她!”剧烈的咳嗽声不断从齐月宾口中传出,每一声咳嗽都仿佛要将她的心肺都咳出来。她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帕子,眼中满是不甘与愤怒。
吉祥满脸担忧,轻轻拍着齐月宾的背,试图帮她顺气:“娘娘,您快别说了,再这样动气,身子可怎么吃得消啊。奴婢这就去给您熬药,您先歇一歇。”
“她不死,我如何能好。”齐月宾闭上眼深呼吸,再次睁开眼,已是下定决心,“我就不信,皇后能看着她重新在皇上面前占据一席之地。”
*
除了初入宫闱那几天,文鸢给宜修请安格外殷勤些,后面那股子热乎劲儿渐渐淡了下去,就隔了几天去一次。如今,得知自己有了身孕,文鸢更是铁了心,不再愿意早早起来。
不仅如此,文鸢心中还悄然滋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野心:自己出身满军旗,又是瓜尔佳氏的嫡女,身份尊贵。若能平安生下阿哥,这后宫之中,还有谁能与她抗衡?说不定,那高高在上的后位,是不是也能……
“小主,咱们该出发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文鸢翻了个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耐烦地说道:“急什么,让人都仔细着点,我这肚子里可怀着阿哥呢,出不得半点差错。”
又过了一会儿,文鸢才慢悠悠地起身,一切准备妥当后,她才在众人的簇拥下,朝着景仁宫去。
此时的景仁宫,已经热闹非凡。各宫妃嫔们早早地就到了,都差文鸢一个了。于是文鸢刚一跨进景仁宫的门槛,就看到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她却仿若未觉,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款款说道:“姐姐们都来的这么早,我昨晚搬宫,起得晚了些,还望姐姐们莫要见怪。”
说着,她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关切地看向甄嬛的方向,“姐姐可还好,昨晚那场大火,真的是吓死我了。”
甄嬛昨夜与沈眉庄在存菊堂共度一晚,两人躺在床上,满心都是对年世兰的恨意。一想到年世兰竟能逃过一劫,她们就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今早起来,眼底的青黑怎么也遮不住,尽显憔悴之色。听到文鸢的话,甄嬛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轻声说道:“多谢妹妹关心,不过是虚惊一场罢了。”
文鸢正欲再开口,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激灵,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刹那间,所有的心思都如潮水般退去。恰在此时,宜修从内室走出,文鸢赶忙随着众人一起,整齐划一地给宜修行礼问好。
此时的文鸢的头脑像是被割裂了一般,被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拉扯着。一半的她,因腹中怀有龙嗣而充满了膨胀的骄纵,叫嚣着自己怀有孩子,身份尊贵无比,其他人都应该对她礼让三分;而另一半的她,却因之前差点冲动行事而感到后怕,暗自庆幸还好没有酿成无法挽回的大错。这两种想法在她的脑海中激烈碰撞,让她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小主,小主?” 景泰轻声呼唤着,一连叫了好几声,文鸢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嗯?” 文鸢茫然地应了一声,顿了顿才说道,“结束了啊,咱们也回去吧。”
景泰瞧着文鸢脸色不佳,心中虽满是担忧,却也不敢多问,急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文鸢,离开了景仁宫。
回到储秀宫时,年世兰已经等候多时。屋内炭火正旺,可桌上的茶水早已冷却,泛起了一层淡淡的茶垢。
“姐姐这个时候来找我,不怕被人看见了?” 文鸢一踏入温暖的室内,顿时感觉浑身的寒意消散了不少,原本略显苍白的脸也渐渐有了血色。她一边说着,一边抬手解开身上厚重的披风,交由宫女收去。
“你不用试探,年家的确在宫里留有人手,本宫这么多年的银子也不是白白浪费的。” 年世兰毫不避讳地说道,眼神中透着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