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秋平扶着,的郭斌,咂了咂嘴巴。
脸上写满了“开了眼界”的懵懂与疲惫。
“恕老臣……见识浅薄了,”
“毕竟这种事……只在史书上见过……”
然而就在这时——
“没事,这不就见到了吗。”
一个突兀的声音,像石头砸进水面,瞬间激起无数涟漪。
声音来自——
一直默默趴着写字的小史官,穆豁。
他不是故意要说的,而是真的……情不自禁。
说完还一边继续沾墨,一边喃喃。
“这可怎么下笔写?”
“寿仁皇太后,先帝嫔妃也,虽年少入宫,但不得宠。”
“然宫禁深重,尚有私情未断,密养外男于宫中,伪为阉宦,久居左右?”
“言笑晏晏,出入寝殿,状甚亲密……群宫不知,唯有数人得其隐密。”
念叨到这,眉头一蹙,
“先帝……先帝当真毫无察觉?”
“这岂不是——”
猛地顿住,瞪大了眼,像是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岂不是……被……了?”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
真是字字诛心啊,
更关键的是——此乃史官之言。
一旦写入史册,便成千秋定论——再难抹去。
皇太后的脸色极其阴鹜。
“你活够了是不是!”
穆豁的笔直接掉了,整个人僵住。
然后下意识地捂住嘴。
脸上一副‘嘴巴被脑子抛弃’的经典表情。
他默默抬头,看了洛眠一眼,又看了皇太后一眼,半天挤出一句。
“那……我换个?”
“改成……”
“太后深居简出,虽有一‘近身太监’声色不离,但对先帝……忠心可鉴……?”
“……”
洛眠轻笑,语气玩味。
“穆史官既不知如何落笔——”
“那便由我提醒一二。”
“‘寿仁皇太后,藏男宠于后宫十余载,风月不断,声色交缠。’”
“‘御花园侧苑密谋成局,皇帝旧案牵出宫闱丑闻——’”
洛眠顿了顿,声音一字一句缓缓落下。
“‘满朝文武,震动天听。’”
穆豁赶紧奋笔疾书,一边写一边呢喃重复。
“藏男宠……风月不断……震动天听……”
写着写着,手都抖了。
可洛眠还没停。
语气更添几分薄凉与讥诮。
“若想写得再详尽些——”
“便将那司空佟佳锁一并写上。”
“堂堂天衍重臣,早年便与太后有过春宵之缘。”
“至于北冥王凌莫桑——”
洛眠瞥了皇太后一眼。
“昔年入京‘进贡’,留驻宫中三月,日日夜夜疯探‘寿仁’寝宫。”
语声不紧不慢。
“如此算来,御花园侧苑那一局——除了我们的陛下,其他在场男子,全是太后旧情人。”
洛眠看向皇帝,眼神似讽似怜。
“咱们的陛下,还只知道佟佳锁与太后有过牵扯。”
“却不知,凌莫桑也曾与他母亲缠绵三月。”
“只为——帮他夺江山。”
穆豁的笔一抖,差点把一旁的墨打翻。
“这……这写进去,会不会……太炸了?”
洛眠挑眉。
“若不炸,百姓怎知,这江山,原是洛轩如此换来的?”
殿内众人神情各异,有人低头,有人看向皇太后,有人眼神复杂,似笑非笑。
而皇太后的指节,已死死捏白了那方鎏金手帕。
目光如蛇,从穆豁脸上滑过,最终停在洛眠身上。
寒意森森。
皇帝的脸色,寸寸渐冷。
他知道太后与佟佳锁之间,确实有些不可告人的牵扯。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
连凌莫桑,也曾与她纠缠不清。
而他呢?
这些年甚至有一丝丝把凌莫桑视为知己的意味。
纵容凌寻自由出入皇宫,甚至用城池交换兵权……
皇帝觉得脸上一阵阵发烫,仿佛被人当众扒了皮。
脑中浮现凌莫桑曾对他说的那些话……似兄弟、似知己……,
如今听来却尽是嘲弄。
“母亲。”
“太后。”
皇帝开口,语气克制。
“洛眠说的……是真的吗?”
皇太后冷笑一声。
“一派胡言!”
而后猛地转头,指着洛眠一方的人,
“洛眠这个混账,把你们一个个搜罗起来,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哀家是——”
“啪啪啪……”
洛眠不急不缓地拍了拍手,嘴角含笑。
“可惜,太后的‘哀家’——这一次,恐怕说不通了。”
话音落下,苍艾便从殿门外走来,身后跟着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男子。
青衫陈旧,面容略显憔悴,但那双眼,还保有几分旧时的风流神采。
岁月或许磨去了他的锋芒,却抹不掉他当年的俊俏。
他一踏入大殿,目光便落在皇太后身上,情绪翻涌。
“英儿啊……”
男子轻轻唤了一声。
“好久不见了。”
“这些年……太后的位置,好坐吗?”
殿中静得落针可闻。
皇太后脸色霎时苍白,一双眼死死盯着那个男人,仿佛见了鬼。
而后猛的起身。
“你……”
“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死了?”
男人低笑了一声,目光讥诮。
“我知道,我死你才安心。”
“可惜我命硬,没死成。”
洛眠负手而立。
“这位‘故人’,或许可以替‘英儿’你……
“补全那段年年岁岁、夜夜春宵的旧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