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娘娘还是和从前一样,皇上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水云间的夜静谧得能听见露珠坠地的轻响,鎏金兽炉中沉香袅袅。十五岁的太子跪坐在雕花床榻边,玄色锦袍上的暗纹在烛光下泛着微光。他颤抖着伸手,指尖悬在慕云依苍白的脸颊上方,终究不敢触碰,生怕惊醒这脆弱的安宁。
烛泪顺着红烛蜿蜒而下,在铜盘中凝成琥珀色的泪滴。太子垂眸望着母亲染血的衣角,喉间泛起苦涩——他早已知晓那些隐秘,明白母后从尊贵仙姬重生成小妖的艰辛,也懂得她强撑着温柔笑颜背后的伤痕。此刻看着她虚弱沉睡的模样,心口像是被万根银针攒刺。
\"母后...\"少年声音哽咽,攥紧的拳头微微发颤。他小心翼翼地替她掖好滑落的锦被,每一个动作都带着生怕弄疼她的拘谨。窗外月光倾泻,为慕云依覆上一层朦胧银纱,更衬得她面容单薄如纸。
长夜漫漫,太子就这么守着,时而凝视她的睡颜,时而低头沉思。神鸟飞鸢停在窗棂上,看着少年挺直脊背,却在无人处悄悄抹泪的模样,羽翼轻轻颤动。东方渐白时,他的眼底已满是血丝,却仍固执地守在床边,像是要用这沉默的守护,将所有的担忧与爱意,都化作抵御黑暗的力量。
雕花槅扇外骤雨初歇,宫檐垂落的水珠在青石板上砸出碎玉。云老将军握剑的指节发白,玄色披风浸透雨意,在穿过第七重朱门时被穿堂风掀起猎猎一角。水云间飘来若有似无的药香,他踉跄着扶住鎏金蟠龙柱,听见寝殿内传来压抑的咳嗽。
纱帐半卷,青玉灯台映出太子守在榻前的剪影。云老将军的目光越过那袭明黄衣摆,停在锦被下苍白如纸的面容上。云可依的发间还别着他当年送的羊脂玉簪,只是簪头的并蒂莲沾满药渍,曾经灵动的眉眼如今覆着层青灰。
\"外祖父!\"太子惊觉来人,起身时打翻了矮几上的药碗。瓷片迸裂的脆响中,云老将军扑到榻前,颤抖的手抚过女儿冰凉的面颊。记忆里那个在军营中骑马射箭的少女,此刻竟像片随时会化在掌心的残雪。他膝弯一软,重重跪在青砖上,铠甲碰撞声惊飞了檐下白鸽。
窗外惊雷炸响,烛火在风中明明灭灭。太子垂首立于阴影里,看着老将军将女儿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苍老的声音混着哽咽:\"依依...阿爹来迟了...\"雨水顺着窗棂蜿蜒成河,倒映着满室凝滞的悲伤。
云老将军猛地攥住太子衣袖,苍老的指节几乎嵌入少年单薄的皮肉:\"依依到底怎么了?\"他喉头滚动,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铠甲缝隙里挤出来的,\"为何昏迷不醒?\"
太子望着老人通红的眼眶,喉间泛起苦涩。青瓷药渣在脚下狼藉,氤氲的药气里,他斟酌着措辞:\"母后...受了极重的内伤,暂时醒不过来。外祖父莫要忧心,父皇已经亲自去寻千年灵草,定能...\"
\"消失这么多年,你们究竟在哪里找到她的?\"云老将军突然暴喝,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而落。他枯槁的面容扭曲着,眼中尽是痛悔与惊惶,\"她当年被奸人所害,我寻遍天涯也不见踪迹,你们...\"
太子张了张口,父皇深夜抱着昏迷女子回宫的画面在眼前闪过——那人发间滴落的水珠在宫灯下泛着幽蓝,广袖间萦绕着诡异的黑雾。可他如何能对眼前这位老将军解释,母亲是从仙界带回?最终只能垂下眼睫,低声道:\"是父皇找到了母后,具体情形...儿臣实在不知。\"
云老将军附身凝视床榻,浑浊的目光在女子脸上一寸寸游移。记忆里女儿眼角的细纹、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此刻全然不见踪影,眼前人肤若凝脂,眉眼间甚至还带着少女未脱的稚气。他指尖悬在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庞上,喉结动了动,却在瞥见枕边半融的雪魄香时释然——皇家珍贵药材数不胜数,能养出这般返老还童的容颜,倒也不违常理。
\"外祖父此番前来,可是有要事?\"太子见老人迟迟不语,轻声打破沉默。云老将军收回目光,铠甲在起身时发出轻响,铜护腕擦过床边银瓶,惊得瓶中玉簪微微晃动:\"明日便要回北疆,想着来看看你。\"他抬手抚过少年发顶,粗糙的掌心带着北疆风雪的冷意。
太子眼眶泛红,突然抓住老人的袖摆:\"我不想您离开...\"声音里带着孩童般的执拗。窗外暮色渐浓,晚霞透过雕花窗棂,在两人身上镀上金边。云老将军望着眼前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想起当年将襁褓中的太子举过头顶的光景,喉头一哽。烛火明明灭灭间,君臣、祖孙的絮语混着更漏声,在如水夜色里流淌。
暮色浸透窗纱时,云老将军忽然攥紧腰间玉佩,沉声道:“我留下。待依依醒来,亲眼见她无恙再走。”话音未落,太子眼眸瞬间亮起,苍白的脸上泛起难得的红晕,雀跃如雏鸟振翅:“当真?!”少年下意识抓住老人的手,掌心温度透过铠甲缝隙,烫得云老将军眼眶发酸。
正在此时,雕花门外传来环佩轻响。飞鸢褪去虚影化作宫女,水绿襦裙绣着流云暗纹,身后跟着捧着软榻被褥的青衣、青竹。
“夜深露重,将军与殿下该安置了。”
飞鸢垂眸福身,声音婉转如黄莺。太子虽意犹未尽,却也知云老将军奔波多日,便扶着老人起身:“外祖父且先歇着,明日我带您去御膳房挑爱吃的点心。”
云老将军最后回望一眼云可依的寝殿,鎏金烛台在纱帐后投下朦胧光晕。随着木门吱呀合拢,长廊宫灯次第亮起,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太子絮絮说着幼时趣事,飞鸢提着琉璃灯在前引路,檐角铜铃被晚风拂响,恍若隔世的安宁裹着药香,在暮色里晕染开来。
暮色漫过窗棂时,青衣与青竹捧着安神香缓缓踏入寝殿。鎏金帐幔下,那抹熟悉的月白身影让两人手中的青瓷瓶“当啷”坠地。八年前皇后娘娘在青云山离奇失踪,只余满地破碎的凤钗,此刻记忆与现实轰然相撞,泪水瞬间漫过眼眶。
“娘娘……”青竹踉跄着扑到榻前,颤抖的指尖悬在云可依苍白的脸颊上方,终究不敢触碰,生怕这只是场易碎的梦。青衣攥着帕子的手青筋暴起,哽咽声在喉间打转:“奴婢找得好苦……”
飞鸢轻叹一声,素手拂过两人肩头:“娘娘失忆了,过往种种暂时不记得。”她望着榻上茫然的面容,眼中泛起温柔:“但有殿下与将军在,娘娘定会慢慢想起。”话音未落,床上的慕云依突然轻颤睫毛,琥珀色瞳孔缓缓聚焦,正对上两张挂满泪痕的绝美面庞。
“你们……”慕云依嗓音沙哑,刚要起身,却被青衣慌乱按住。“娘娘别动!”青衣慌忙拭泪,颤抖的指尖将滑落的碎发别到她耳后,“您昏睡多日,身子还虚……”青竹突然“扑通”跪地,额头贴着冰凉的青砖:“皇后娘娘,您终于醒了?太好了……”
殿外忽起夜风,纱帐如流云翻涌。慕云依望着两张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心口莫名泛起酸涩,仿佛有万千丝线在记忆深处悄然震颤。
慕云依挣扎着撑起身子,苍白的指尖攥紧绣着鸾鸟的锦被:\"你们误会了!我当真不是云可依...\"她急切的目光扫过三人震惊的面庞,喉间泛起苦涩,\"我叫慕云依,是为了...\"话音未落,飞鸢已莲步轻移,温软的手掌按住她颤抖的肩头。
\"娘娘且放宽心。\"飞鸢指尖凝着微光,轻轻擦去她额角细汗,眼波流转间似藏着星辰,\"您昏睡时说过胡话,我们都知道...\"话音被一声脆响打断——青竹手中的茶盏摔在青砖上,滚烫的茶水蜿蜒成河。
\"娘娘...您说什么?\"青衣踉跄着扶住床柱,眼中的光芒忽明忽暗。慕云依正要开口,却见飞鸢对两人使了个眼色,转身从食盒里取出蝶形白玉盘,层层叠叠的桃花酥泛着蜜色油光:\"娘娘最爱这口,快尝尝?\"
窗外的暮色突然变得粘稠,纱帐无风自动。慕云依望着盘中精致点心,记忆突然闪过模糊画面——某个春日,她穿着霞帔站在桃树下,太子仰着小脸往她嘴里塞糕点。指尖突然传来刺痛,低头时才发现攥紧的被角已渗出细密血痕。
\"我真的...\"辩解的话语卡在喉咙,飞鸢已将温热的茶盏递到唇边。茶香混着桃花甜腻的气息涌来,慕云依恍惚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而飞鸢的声音像裹着蜜糖:\"先养足精神,殿下还等着与娘娘用晚膳呢。\"
慕云依蜷缩在绣着鸾凤的锦被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陌生的绸缎纹路。飞鸢三人的笑语像隔着层薄纱,明明近在咫尺,却又遥远得让人心慌。她望着摇曳的烛火,师尊教她御剑时的场景突然在脑海中闪现——那时山间的风裹着松香,师尊广袖翻飞,剑光如练。可此刻,这里只有陌生的宫墙与带着药味的空气。
\"师尊...\"她的唇瓣微动,声音轻得几乎被烛芯爆裂声掩盖。胸腔里莫名泛起酸涩,仿佛有无数藤蔓缠绕着心脏,越是挣扎便勒得越紧。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太子脱口而出的\"母后\",还有自己脱口而出的\"云可依\",像乱麻般纠缠在一起。
慕云依心想“师尊,你在哪?快来救我,我这是在哪?这些人怎么熟悉又陌生?到底发生了何事?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嘛?”慕寒战神在断魂崖与几名恶灵厮杀,听到了慕云依的心声,必须马上离开,依儿在召唤他。
与此同时,断魂崖上空阴云密布。慕寒战神的玄铁剑劈开恶灵黑雾,突然身形一顿。一道微弱却清晰的呼唤撞进心底,那声音里的恐惧与迷茫,让他握剑的手骤然收紧。远处传来恶灵尖啸,他却反手收剑入鞘,周身腾起金色光晕。
\"依儿别怕。\"他低喃着化作流光,所过之处,连虚空都泛起涟漪。脚下的断魂崖传来轰鸣,无数恶灵被罡风震碎,而他的目光穿过层层云雾,朝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衣袂翻飞间,唯有怀中那枚沾染着慕云依气息的玉佩,在夜色中微微发烫。
鎏金宫灯将膳厅映得恍若白昼,慕云依垂眸盯着裙摆上盘金绣的凤凰,冰凉的指尖攥紧缠枝莲纹的桌布。青衣与青竹替她换上的九重翟衣沉甸甸压在肩头,珠翠步摇随着动作轻晃,发出细碎声响,却盖不住她擂鼓般的心跳声。
云老将军粗粝的嗓音在对面响起:\"依依,尝尝北疆的手抓肉?\"她浑身僵硬,余光瞥见青瓷碟里油亮的羊肉,喉咙突然发紧。
“好……”
飞鸢适时递来温润的茶盏,指尖轻触她冰凉的手背,像是无声的安抚。
“娘娘……喝茶……”
太子忽然将青瓷勺推到她面前,盛着白玉般的甜羹:\"母后,这是您最爱喝的莲子羹。\"少年关切的目光灼灼落在她脸上,慕云依只觉呼吸一滞,瓷勺碰撞碗沿发出刺耳的脆响。
“哦……好……”
\"母后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太子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焦急。
慕云依浑身猛地一颤,喉间涌上腥甜,剧烈的咳嗽震得珠翠乱晃。
“没……咳咳咳……”
滚烫的羹汤洒在衣襟上,洇开深色的痕迹,像极了她此刻混乱的思绪。她死死咬住下唇,生怕脱口而出的否认会撕碎这场精心编织的谎言,而周围三道关切的目光,正将她逼入无处可逃的角落。
“母后……怎么了?”
鎏金蟠龙柱下,“皇上驾到!”的通传声惊起满室寂静。萧慕寒玄色龙袍猎猎,腰间九螭纹玉佩尚未停摆,便见慕云依咳得双肩剧烈起伏,珠翠歪斜的模样刺痛他双眼。他几步上前,长睫微颤间已将人稳稳抱起,龙纹广袖裹住她单薄的身躯,大步踏碎满地光影。
“皇后虚弱,还是先躺着,不要起床。”萧慕寒的声音裹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将慕云依轻轻安置在铺着银丝软缎的床榻上。垂落的鲛绡帐幔随风轻拂,他抬手替她掖好被角,指尖触到她冰凉的手腕时,心底泛起莫名的钝痛。
慕云依望着那张熟悉的眉眼,眼眶瞬间泛起水雾。喉间哽咽着几乎要将所有委屈倾泻而出:“师尊,你终于来了……我好害怕,这里全是陌生人……”她抓住他的衣袖,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萧慕寒指尖微僵,记忆里云可依也曾这般依赖地唤过他。他温声哄道:“依儿,你胡说什么,快睡会儿……”掌心贴着她滚烫的额头,替她顺气的动作却比往日轻柔三分。窗外骤雨忽至,雨打芭蕉的声响里,他凝视着那张与记忆重叠的面容,心中某个沉睡的角落,似乎有什么正在悄然苏醒。
烛火在鲛绡帐内摇曳,将萧慕寒守在床头的身影映得忽明忽暗。慕云依望着他低垂的眉眼,往日师尊周身凛冽如霜的威严,此刻竟化作绕指柔。他握着她的手搭在锦被上,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她腕间脉搏,似要将她的气息牢牢攥在掌心。
\"师尊,你先回去休息吧!\"慕云依喉间发紧,挣扎着要抽回手,\"太晚了,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话音未落,萧慕寒已俯身将她滑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温热的呼吸扫过她发烫的耳垂:\"不行,你乖乖睡觉,我陪着你。\"
他指尖拂过她泛红的眼角,忽然顿住:\"你不是叫我哥哥,怎么突然叫我师尊了?是不是又偷偷看了什么画本学来的称呼?\"
慕云依怔怔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容,记忆里师尊教她御剑时的冷冽模样与眼前人渐渐重叠:\"我一直都是叫你师尊,你忘了吗?\"话落的瞬间,萧慕寒修长的手指已轻轻覆上她滚烫的脸颊,指腹擦过她泛红的颧骨,带着羽毛般的痒意。
\"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哥哥...\"萧慕寒的声音低得像在哄孩子,指腹摩挲着她发烫的耳尖,\"啊?哥哥...\"慕云依脱口而出的瞬间,自己也红透了耳根。他眸中笑意骤盛,声音染上蛊惑的尾音:\"嗯...叫一声...我听听...快...\"
\"哥哥...\"她咬着下唇,声音轻得像被风揉碎的云。萧慕寒喉结微动,忽然将她整个人拢进怀中,龙袍的暗纹蹭过她发顶:\"再叫一声,乖。\"
帐外夜露渐重,唯有烛火噼啪轻响,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映在鎏金屏风上。
雕花木门轻响,青衣和青竹捧着铜盆鱼贯而入,氤氲热气裹着茉莉香漫进寝殿。萧慕寒接过浸透温水的毛巾,指尖捻开柔软的棉絮,动作熟稔得仿佛重复过千百遍。
慕云依望着他垂眸时睫毛投下的阴影,喉头发紧,耳尖瞬间烧得通红。
\"师尊,我自己来!\"她猛地伸手去夺毛巾,腕间银铃撞出慌乱的声响。萧慕寒却轻巧避开,微凉的湿意已经贴上她发烫的脸颊,从眉骨到下颌,动作轻柔得像是擦拭易碎的琉璃。
\"别动。\"他的声音裹着温热的呼吸,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你总这么逞强。\"
慕云依僵在原地,心口像是揣了只受惊的雀儿。毛巾擦过脖颈时,她几乎要蜷缩起来,余光瞥见青衣青竹垂首退到角落,殿内只剩两人交叠的呼吸声。
萧慕寒专注的眼神落在她泛红的眼角,指腹突然擦过她颤抖的唇瓣,惊得她猛地后仰,却被他托住后脑稳稳按住。
\"脸都没擦干净,急什么?\"
他轻笑出声,拇指抹去她唇角的水珠。慕云依只觉浑身发烫,连被褥都烫得要将人融化。殿外夜风掠过铜铃,叮铃声响里,她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几乎要震碎胸腔。
雕花木门在身后重重合拢,慕云依跌坐在冰凉的地毯上,指尖还残留着萧慕寒替她擦脸时的温度。寝殿内的沉香混着温热的水汽,将方才的窘迫又勾回眼前——他专注擦拭她脸颊的模样,还有那声带着笑意的\"别动\",此刻都化作细密的藤蔓,缠得她呼吸发紧。
\"呼...\"她猛地扑到床榻上,用锦被蒙住发烫的脸。锦缎上还残留着萧慕寒的气息,淡淡的龙涎香混着若有似无的硝烟味,像极了师尊往日披星戴月归来时的味道。可那个总是冷着脸教她剑法的师尊,何时会这般温柔地触碰她?
窗外更漏声滴答作响,慕云依翻来覆去数着帐顶的暗纹。月光透过纱幔在地上织成银网,她盯着自己映在墙上的影子,耳畔又响起萧慕寒轻笑时的尾音。心口像是揣了只横冲直撞的小鹿,撞得她眼眶发酸。
鎏金兽首门环被叩出细碎声响,萧慕寒的声音裹着夜色渗进殿内:\"依儿,你身体还没有恢复,需要照顾,放我进去照顾你...\"他掌心贴着雕花木门,玄色龙袍扫过青砖,\"别推开我好吗?\"尾音像被夜风揉碎的叹息,惊得檐下铜铃微微晃动。
慕云依蜷缩在床榻角落,指尖死死攥住绣着并蒂莲的锦被。隔着厚重的木门,师尊的气息却仿佛近在咫尺,烫得她眼眶发酸。\"不用了,师尊,你快快回去休息,\"她深吸口气,声音发颤,\"我无事,别担心。\"
廊下灯笼明明灭灭,青衣和青竹倚着朱红廊柱,掩着帕子偷瞧。记忆里皇后娘娘每次闹脾气,皇上都是这般低声下气地哄。
青竹戳戳青衣的腰,压低声音道:\"娘娘还是和从前一样,皇上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夜风卷起两人的窃语,混着殿外执着的叩门声,在寂静的宫夜里晕开涟漪。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慕云依才拖着发烫的身子坐起。铜镜里的少女眼尾泛红,发间珠翠歪斜,倒像是被揉碎了心思的模样。她对着镜中人苦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被萧慕寒触碰过的脸颊,那里的温度,怕是要烧透整个漫长的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