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宫里的宴会准时举行。
沈忆舒穿戴整齐,跟萧可儿一起进了宫。
萧可儿是城王府郡主,宫宴肯定有她一份,但是她不爱跟着自家爹娘一起,就爱黏着沈忆舒,好在沈忆舒也不反感,就随她了。
两人的座位也是安排在一起,坐在同一个桌席。
沈忆舒坐下之后,看到桌上放着两样东西,一个锅子,一个小炉子。
那锅子是内外两圈,中间的圈小,掏空,里面放着炭火,外圈是煮沸的热汤,而且外圈的锅子被一分为二,热汤一半白一半红,是两种不同的口味。
小炉子里同样燃着炭火,上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铁架子,被烧得发红。
她有些新奇,正不住的打量着。
恰好这时候皇后进来了,看到沈忆舒的神色,便让身边的折枝姑姑过去,跟沈忆舒讲解这火锅和烤肉架的妙用,并表明是曹嫔的主意。
沈忆舒越听越觉得,这东西真是很奇妙,真的很佩服曹嫔能想出来。
而作为一个商人,她的商人直觉自动触发,甚至在思考,这样的锅子和烤肉,能不能批量生产,能不能把这样的吃法,推广到全国各地。
若是可以,那倒是可以跟曹嫔做第二笔生意了。
不多时,北狄使臣被带到了倾安殿,紧接着永安帝也来了,其他人诸如城王、镇北王等,也都纷纷到齐。
永安帝让郑公公介绍了火锅和烤肉的吃法,同时皇后娘娘吩咐宫人,给每一个桌席发放了一本菜单。
菜单上写的是今天晚宴准备的菜,不管是荤菜还是素菜,只要准备了,都在册子上写着,客人若是想吃什么,便跟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说,宫人们自会按照客人的意愿,去将这些菜取过来。
热腾腾的火锅和烤肉,得到了北狄人的热烈欢迎。
万俟思进甚至当场请求,要把这种吃法带回北狄,希望永安帝应允。
不过是一种吃法罢了,永安帝哪有不允的?他当场答应下来,让北狄使团很是高兴,这一顿宫宴,也是宾主尽欢,热闹至极。
酒过三巡,宫宴渐渐迈入尾声。
永安帝和皇后早已经离开,那些喝醉了酒的也已经去休息了,北狄使臣酒量好,饭量大,没吃饱,便留在这里继续吃,由萧承钰作陪。
沈忆舒也离了席,出宫的时候,碰到城王殿下,他开口道:
“仁嘉公主,等明日送走北狄使臣之后,我欲对那个杜若进行审问,想请公主一同参与,最好是能有些手段,让她说实话。”
沈忆舒闻言,立刻答应了下来:
“明日上午,我会去京兆尹府衙。”
关了杜若这么久,也的确该审问了,本来刚抓了她就该问的,但是担心她嘴硬不说,又担心那香料铺子迟则生变,所以便搁置了。
后来,城王审问了香料铺子的掌柜苗杰,掌握了不少信息,又忙着给京城那些中了疫虫的人解蛊,暂时顾不上杜若。
可是现在,北狄和谈的事情解决了,解蛊也结束了,也是时候去深挖这些南疆人身上的秘密了。
比起苗杰,杜若身上的信息显然更多,因为她曾经在南疆皇宫住过。
苗杰自从假死出逃之后,一直到新帝登基,都没有再回过皇宫,对于南疆新帝以及宫里的情况并不太熟悉。
可杜若不一样。
她曾孤身闯入南疆皇宫去报仇,却阴差阳错跟南疆新帝达成了合作,住在宫里,拜了一个被囚禁的养蛊师为师,那这其中可以挖的信息,可就太多了。
沈忆舒回到府中,立刻让红玉和绿柳去做准备。
她要跟着城王去审问杜若,就不得不提前预设,那杜若是个嘴硬的人,需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撬开她的嘴。
第二天早上,沈忆舒起床洗漱之后,用过早膳,便朝着京兆府衙而去。
她刚到地方,便看到城王也来了。
两人在京兆府尹杜大人的带领下,去了单独关押杜若的那间牢房。
杜若倒是没有跟之前的苗杰一样,被绑在十字木架上,而是双手双脚用很重的铁镣铐锁着,限制住了她的行动。
牢房里自然没有什么好的条件,连个床都没有,就地面铺了一层稻草,没有被子,看起来冷冰冰的。
杜若穿着一身囚服,躺在稻草上,头发乱糟糟的,遮住了她的脸,看不清楚她此刻的表情。
听到开门的声音,杜若才有了反应,她慢慢地转过头,看到城王和沈忆舒站在门口,等狱卒开了门,他们两人才走了进来。
杜若挣扎着从稻草上爬起来,目光狠狠地看着两人,率先开口:
“哟,我还以为你们把我忘了呢!”
她被关在这牢房里,差不多将近二十天了,从被抓的那一天开始,她就跟外界失去了联系,每天除了有狱卒给她送一顿饭,她几乎见不到其他人。
城王和沈忆舒也像是把她忘记了一样,迟迟不来,说好的审问也没有动静,每天她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四四方方的墙壁,和冰冷牢房里迷漫的孤寂。
沈忆舒听到杜若这话,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淡笑。
她得出判断——
杜若并不是什么冷静自持、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只是关着她不闻不问,她就已经快受不了了,如此看来,也不是什么硬茬子。
那么沈忆舒准备的手段,倒是都可以用上,说不定能让审问过程更顺利。
城王倒是回答了杜若的话:
“本王可没时间管你,你被抓的这些日子,你的香料铺子被查封了,里面那些人也都被抓了,寿王身上的迷情蛊被取出来了,寿王府的人也都平安无事。”
“哦,还有,你们通过香料扩散出去的疫虫,我们也已经解决了,仁嘉公主和太医院的太医们,还有京城医馆的大夫们,群策群力,帮忙解蛊、调理身体,可以说除了少数人,其他人都平安无事。”
“所以本王今日是来告诉你,你的计划失败了。”
杜若越听,越是脸色难看,尽管被抓的时候,她就知道香料铺子暴露了,可没想到短短二十天,大安国竟然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
连之前放出去的那些疫虫,都没能造成太大的后果,这怎么可能?
沈忆舒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这时候出言诛心:
“可别用你们南疆人的见识,来揣测我们大安国,你们南疆人办不到的事,不代表我们大安办不到。”
“大安国,幅员辽阔,地大物博,当今陛下勤政爱民,朝纲稳固,朝堂上下团结一心,一致对外,没有党争,没有奸佞,军队士气高昂,文人心向朝廷,百姓安居乐业,这样一个国家,怎么可能被你们南疆的阴谋打败?”
“你们南疆的皇帝,不管是先帝还是新帝,都是窝囊废。先帝被人打到家门口,只会杀了那些养蛊师,来平息大安国军队的愤怒;新帝不敢正面交锋,便只能使出这些诡谲的阴谋手段。”
“论格局,便是天差地别,也难怪你无法想象。”
杜若被沈忆舒刺激的不说话了,她心里气得要死,毕竟她的亲生父亲离云,就是死在南疆先帝手中。
沈忆舒提起这件事,那一定是从其他几个人的口中,知道了她的身世。
城王见状,笑了笑:
“行了,多余的话本王也不多说,本王只问一句,你有没有要交代的?”
“交代什么?”杜若冷声说道,“该知道的,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一群叛徒,他们对得起南疆吗?”
沈忆舒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表情,不由得开口:
“你倒是对得起南疆,可你未免也太对得起了,那南疆先帝杀了你父亲,还妄图杀了你跟你母亲,你不仅不恨,怎么反而为他的儿子卖命了?”
“你可别忘了,当初咱们陛下只是随口提议,可你爹,却是南疆的先帝亲口下令处死的,你竟然还能毫无顾忌地,为南疆赴死?”
“还有那个苗杰,他也算知恩图报,受了你父亲的恩情,便放了你母亲出宫,若是没有他当初貌似送走你们,你也活不下来,你却不感激,还要骂他是叛徒?”
“据我所知,他会来大安国京城,也是因为受你母亲所托,跟着过来照顾你吧?”
杜若被这话刺激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的确,她现在就是在跟杀父仇人的儿子合作,可是她有别的选择吗?她也不是没想过杀了南疆皇帝,可她只有一个人,力量薄弱,又怎么做得到呢?
城王看着杜若的脸色,继续开口道:
“本王再问你一句,你有没有什么想交代的?你大可仔细想想,是想活着,还是想去死,选好了,本王成全你。”
杜若一声不吭,低着头不再说话。
沈忆舒见状,拿出她昨晚让人准备好的东西,是一个盒子,里面放着很多瓶瓶罐罐,装的都是她亲手炼制的药粉药丸:
“这些都是我炼药的失败品,但是效果很好,从前我只拿老鼠试过,今日正好,用在你身上,看看你能坚持多长时间。”
“你们南疆的蛊虫虽然神秘莫测,但是我的毒也不差,也该恭喜你,成为这批药粉药丸的第一个试验者。”
杜若闻言,眼里闪过一抹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