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府的帖子只有一个内容,便是将未办的干亲宴给补上。
此事虽不急,但在这个时间口送到林家,这其中所蕴含的深意就实在是令人玩味且值得深思。
林玉瓒在马车中假寐了片刻,待快到武安侯时,缓缓睁开双眸,瞧向正在欣赏路景的女儿,见她还时不时地挥个手,心中默默送了一个三字绰号“惹事精”。
他伸手将小以宁拉回位置上坐好,“行了,如今整个燕京谁不知晓你是皇上新封的乐安郡主。”
“爹,外头都在讲您昨夜带我去回春楼的事呢!”小以宁一脸得意的分享着路边听来的自家瓜。
清晨已被气过数次的老男人,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火气,忍不住阴阳怪气起来“晴姐儿真是耳聪目明,也不知这般机灵模样师承何处?”
话音一落,他身上便多了几道明晃晃的视线,其意思不言而喻。
林玉瓒:……
他无语地转移话题:“吴师兄虽还未回书院,想来已恢复的差不多了,今日这张帖子,武安侯一是试我们还愿不愿将晴姐儿的戏言当真。”
一语了了,他便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惹事精”,继续道:“二便是探听恩试的消息。皇上那不能探口风,会引来猜忌。此话既然是晴姐儿说出口的,自然想从晴姐儿嘴里知晓原话。”
“可安平姨姨也知道呀,武安侯咋不去问她。”小以宁疑惑道。
当时裴大福明确此事的时候,安平郡主也是在场的,总不能她听到二舅舅要归来,便自动忽略掉下半句吧?
林玉瓒冷笑一声,直接一击必杀:“她有你嘴碎吗?”
小以宁:……
小娃气得小脸鼓鼓的:“晴姐儿要把嘴巴闭得紧紧的,燕京坏人多。”
这么多人想谋朝篡位,如今小以宁瞧谁都像逆贼。
此话一出,便惹得车内几个大人忍俊不禁。
王诚跟着调侃:“那晴姐儿可得好好牢记自己的话,这武安侯便由大舅舅与你爹应付。”
就在这其乐融融之时,车内响起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只见王滚滚不满地噘嘴道:“晴姐儿的认亲宴,凭什么我也要过来,我和那武安侯府又没什么关系。”
婉娘见此,伸手揉揉他的小脑袋,柔声解释道:“因为滚滚也喊吴公子干爹了呀!既然当时吴公子也送了滚滚银钱,他自然是认你这个干儿子。”
“那我不是降辈分了,我可是晴姐儿祖宗!”王滚滚还是不乐意。
小以宁立马不示弱的回嘴道:“我还是你姑奶奶呢!你就是一直沾我光的小孙子。”
言罢,两个小娃便互不相让地瞪着对方,四目相对,冒出只有他俩才能察觉出的噼里火花。
然而,下一刻他俩便同时被婉娘教训,小手上皆轻挨了一下,“可不许胡说八道,该打。”
小以宁:……
王滚滚:……
“娘(小姑姑)…”
两个小娃顿时委屈巴巴,泪眼汪汪地靠在婉娘身上,乖乖认错。
这一幕瞬间刺入王,林二人眼帘,两人眸中皆划过一丝诧异,互视一眼,又各带心思地别开眼,沉闷地望向外头的街景。
一时间,车内只响起婉娘轻声细语的说教声。
不多时,车夫便传来一声吆喝,马车缓缓停在了武安侯府气派的朱漆大门前。
小以宁掀开车帘望去,便见吴浩然带着小厮站在门口,瞧着模样,应是等候多时。
她忆起她爹的提醒,连忙扯开嗓子喊了一声:“干爹,晴姐儿来看您啦,您手好了吗?”
王滚滚也紧随其后,喊道:“干爹,我想你……”
吴浩然:……
吴浩然的脸上瞬间浮现出小以宁熟悉的虾红色,他慌张地瞥了一眼四周,见不少人正看着这边,便手忙脚乱地从袖中掏出几张银票,塞进车窗。
“莫喊,莫喊,快些进去吧!我爹在堂厅等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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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娃心满意足地瓜分了这意外之财,乖巧地闭上了嘴。
王滚滚:(*ˉ︶ˉ*)
小以宁:↖(^w^)↗
林玉瓒亲自将这两个喜滋滋的孩子抱下车,随意一瞥,便看到不远处有几个眼线悄悄离开。
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转身熟稔对吴浩然道:“吴师兄别过于惯着孩子了,次次都给钱,会让他俩以为遇见个大人就有钱拿。”
吴浩然的红脸是对着两个小孩的,乍一见到林玉瓒顿时没了好脸色,低声怼道:“林师弟装什么?别以为我不晓得,方才定是你让这两个小孩那样喊的。”
林玉瓒闻此,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欢了。他贴近吴浩然的耳边,用只有两人听见的话语说道:“几月不见,吴师兄依旧是林某的知心人啊!”
吴浩然:......
他的脸再次变得红的滴血,一把把林玉瓒推开:“你,你,你,你在胡说什么?”
林玉瓒向后踉跄了几步,而动手之人已被吓得落荒而逃,连引人入府的任务也抛诸脑后。
几道无语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他身上。
林玉瓒面不改色地整理了一下衣衫,轻咳一声:“走吧,过来做客,莫让主人家久等了。”
众人:......
王氏兄妹皆无奈地摇摇头,各自牵起一个小娃率先走进武安侯府。
此时,武安侯府的堂厅之中聚了不少人,但所有人都静静地端坐于座位之上,不约而同地将视线齐齐投向门外。
没过多久,堂厅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吴浩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等到踏入堂厅后才后知后觉到自己把客人落在了后面,又赶忙转身出去。
而此刻,端坐在上首的武安侯已经开口询问:“怎么回事?乐安郡主一家还没到吗?”
吴浩然僵硬地转过身,硬着头皮回答道:“父亲,林师弟一家到了,是儿疏忽,忘记引他们进来。”
此话未落,武安侯肃穆的脸上已扬起不满,刚欲呵斥,他耳畔便传来一道嘲讽的娇笑声。
“崔妹妹真是教导有方,竟让然哥儿连最基本的待客之礼都忘却。若非侯爷先前在行宫受伤未愈,不宜移动,加之侯府早年失了主母,又怎会令然哥儿如此失态,丢尽侯府颜面!”
说话的是一位风韵犹存的美丽妇人,眼神中透着几分傲慢与轻视,她斜睨着一旁的崔氏,又转而瞧向一旁的儿子——吴绍鸣,继续道:“鸣哥儿在宫里当差,可是听闻这乐安郡主在皇上面前受宠得很啊,你瞧然哥儿此举不是给我们侯府找麻烦吗?”
听到此言,崔氏便冷笑道,“秦氏,你此话是何意,难不成是说然哥儿有乐安郡主这个干女儿是麻烦不成,你既然知晓乐安郡主在皇上面前有多受宠,还说出此话,也不怕传入有心人的耳中,借此弹劾我们侯府。”
“你......”
秦氏脸色一变,还欲争辩些什么,却听“啪”的一声,武安侯怒而拍桌,截断了这场唇枪舌剑。
他不悦地扫视两名妾室,开口道:“绍鸣,你与浩然一同将乐安郡主一家请进来。”
吴绍鸣连忙应声,与满脸尴尬的吴浩然一同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