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日光暖暖,昨天满是人的赛马看台上空空荡荡,柔软的绿茵草坪跟阿远家的不太一样,该怎么形容呢,有一股马的味道。
而当阿远被人抱着时,他觉得自己跟马差不多大,但现在妈妈不抱他,把他放到了草坪上,当骑师把旋风腿牵出来,牵到他面前时,阿远的嘴巴就变成个o了。
他腿拨拉了一下草地,还想靠近一点,翁二当家赶忙来抱:“少爷,可不能。”
独眼指挥骑师:“退退退,赶紧退。”
马是动物,它会听骑师的指令,可也会踢人,而且所有的马匹几乎都有个问题,就是它不会咬大人,但是它会咬小孩儿,中环马场就曾出过马咬孩子的事件。
而且别看旋风腿跑得快,它的脾气也很坏的。
这马是原来董爷一眼相中的,也算血脉遗传,他和阿远挑马时的看法一致,觉得旋风腿这家伙马小脾气大,是个刺头,应该也能跑得发。
果然不其然,它跑得确实很不错,要为了驯它,光骑师董爷就换了好几个,驯马师更是换了七八个,但直到现在,它乖的时候还好,脾气一上来,管你是谁,尥蹶子吐口水,踢人,咯咯咯的骂人,还骂的格外脏。
阿远昨天是保镖抱着,轻轻按过旋风腿的额头,今天伸手,就还想按一下。
旋风腿似乎能看到他,近前一步,还低下了头。
翁华看马挺乖的,就想抱着这聂少爷去逗一逗马,但骑师拒绝了。
骑师摆手说:“旋风腿越是乖的时候就越要小心,小心它咬人。”
这可是首富家的少爷,就他们堂口,如今是因为要回归了,大家不敢太招摇,否则的话,阿远就是义勇堂的少当家,要叫马咬了,董爷还不把他吃了?
翁华赶忙把阿远抱到了一边,对骑师说:“按障碍赛的规则跑一圈吧,给我们少当家看一看,孩子不能白来一场嘛。”
阿远听不懂,可也认真点头,他确实不能白来一场。
他一直盯着旋风腿的眼睛,旋风腿也一直盯着他呢,他想到什么,伸出自己的小胖手笑着喂过去,咦,旋风腿扭头了,歪着嘴巴就想来咬,但被骑师抽头就是两鞭子,然后拉走了。
阿远并不怕,只觉得很好玩,也有点惆怅,自己好像还很小只呢。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到像骑师一样高高。
不远处,董爷正跟陈柔聊军营里的事呢,就好比,英方借着电力系统年久失修,动不动就在这边开会,做笔记的时候搞拉闸停电。
这边,那帮大陆来的小伙子也是真牛,他们委托施工队买了一批超大号的保险丝,某天夜里悄悄潜过去,就给换以总闸上了,还把变压器绕开,也给拧上了大号保险丝,结果就是,第二天英军的人去开闸,总闸口的电流是高倍吧,还不经过变压器直接进了分线路,啪啪啪,所有电线全部烧掉,还烧伤了拉闸的人。
而在旧的电线被一次性烧完后,大陆这边顺理成章申请全新的电线,并且单令安装电闸,在电方面,就再也不必受制于人了,对面也只能干瞪眼,白生气。
这还真是陈柔所没有听说过的,看董爷笑的格外开心,她想到一件事:“回归观礼的名单里好像没有你,但是别难过,等我闲下来,单独带你去趟大陆。”
董爷其实很在意,特别在意,尤其是想一想,尔爷那个坏家伙不但洗白白了,还要做坐上宾,被拍下影像,存进博物馆流传历史,而他就像沙滩上的泡沫,人死名消,无影无踪,他就又嫉妒又愤恨,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自己想通了。
他说:“浮名浪利不过狗屁,我从不曾在意。”
说话间正在远处疾驰的骑师突然大吼:“驾,驾,驾驾!”
陈柔也是转身就跑,这时阿远在地上,由翁华和独眼俩看着,正在骑小三轮。
俩人眨眼之间,连孩子带车被陈柔一把拎走,还顺带扯了独眼一把。
随着骑师一声尖叫,独眼摔倒在地,旋风腿的马腹从他身体上方掠过,翁华抱着头在叫妈妈,董爷都从轮椅上跳了起来,一起看着陈柔跟赛马比快。
她自来都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双腿全开直奔一侧马栏。
但她如果翻进里面,里面也有好几匹马,而在一匹马发狂的情况下,别的马也很容易受到感染,对人展开攻击,董爷直跺脚,吼独眼:“去追啊,快去追。”
再吼:“服务生,驯马师,骑师,骑师!”
就在他吼时,陈柔双手高举,把儿子和他的小车放到了二层看台。
也恰这时旋风腿疾驰而至,嗷嗷叫着试图咬她。
二楼有围栏的,孩子进去了,三轮车卡住了,但陈柔也顾不得三轮车了,倒手到围栏上又一个猛晃,恰好错开马头,腰部用力,已经翻上二台看层了。
二楼有个保洁大妈的,看阿远滚到地上,赶过来将他抱住。
但阿远还拽着自己的三轮车呢,不肯撒手,他怕车要摔下去,摔坏。
马一看孩子就在二楼,离自己不远,大张嘴巴还想咬。
大多数小孩到这种情况肯定就吓哭了,但阿远看妈妈,却是一声:“嗷?”
他早就知道旋风腿是最凶凶的马,可它也太凶了吧。
不过没关系啦,马再凶,又怎么可能凶得过阿远的妈妈呢?
咬一回没得手,还觑摸着想咬?
陈柔后退两步,趁马还盯着孩子找咬的时机时纵步跨栏,骑上去的瞬间它尥蹶子她勒缰绳,它原地起后蹄仰天直啸,她一声不吭的调整姿势,直等它扭身,前蹄落地后蹄弹起时一个扬腰,双手依然死死勒着缰绳。
旋风腿呢,昨天才拿过冠军,能让陌生人随意骑了?
它四蹄全开,狂挑狂撂,转眼间草坪都被它踢掉一大半。
有驯马师赶来,忙着给陈柔扔缏子,但全被这疯狂发癫的马给弹开。
它弹了半天,见身上的人纹丝不动,这才跑了起来,但它跑可不是因为驯服了,而是因为它准备蓄力,直接来个四蹄朝天,那也是它最后的杀招,必杀技。
要到那个程度,陈柔也就撤,改天再驯了。
不过就在这时,董爷于后一声大喊:“阿柔,接着。”
是董爷甩的,他毕竟功夫老手,一把缏子呼呼转过半场,陈柔抬手恰好接住。
提起鞭子,她这才吁的一声,甩手就是一通连环缏。
可怜旋风腿还是个年轻马,正在中二期,天不怕地不怕,给骑师面子的时候就争个冠军来玩玩,不给面子的时候,骑师它都会咬,可今天它栽了。
那一缏又一缏的,抽的它只想着屁屁哀声求饶,太痛啦!
可他差点咬的,可是个想真心跟它做朋友的小宝宝,欺软怕硬怎么能成呢?
绿茵场上,陈柔一声厉斥伴着一记清亮的缏响:“驾!”
再一缏又是一声:“驾!”
中二期的小红马生生被她抽到屈服,迈着四蹄,听她指挥,回到了看台处。
阿远一手还拽着他的小三轮了,对保洁说:“xi妈妈,宝宝的,妈妈。”
保洁员也惊魂未定,由衷说:“你妈妈好厉害。”
天天在这儿搞卫生,保洁员也天天见驯马,但像刚才那么高强度,又那么烈的驯马,她都是头一回见。
这也就是为什么阿远明明看得到旋风腿眼睛里的凶光,可是不怕它了。
他妈妈超凶的,所有人都吓坏了,甚至还有人在打999报警求助,可是凶凶的大马被他妈妈驯的服服贴贴,现在也成乖宝宝了。
她勒着纯绳提马头,要它看看台:“看到他了吗?”
再一记清亮的缏响:“他是你的主人,敢咬他,我扒光你的皮。”
旋风腿后退两步,鼻子里呼嗤呼嗤,但乖乖低下了头,以示臣服。
这要阿远的爸爸,看到那么凶一匹马,只怕连这家马场他都要从此拉黑,再也不来了。
可妈妈不会,她对赶来的独眼说:“把阿远抱过来。”
勒马再跑一圈,又勒着它的缰绳回去,这回她不用缏子了,轻拍马首:“现在孩子要摸摸你,不准再耍脾气了,眨眼,对,闭上眼睛。”
独眼环着阿远走过来,旋风腿的眼睛是闭着的,他手轻轻摁上去,它也慢慢低下了头,董爷这时也上二楼了,笑着说:“还真是没有驯不服的烈马,马不服,只有一个原因,骑师不行。”
骑师都被摔到闪腰了,这会儿才站起来,准备去看医生,还要遭老板骂?
可真是冤呐。
话说,直到现在,阿远还没松开他的小车车呢,也直到独眼帮他把车车搬上看台,他还得检查检查,然后指着一块被磕掉漆的地方说:du,du坏啦!“
坏脾气的马,把阿远心爱的小车车都给搞坏了。
独眼有办法:“要不我拿出去,帮少爷重新刷一回漆?”
阿远觉得行,但陈柔觉得不行,她说:“漆掉了就掉了吧,新漆有甲醛,还有汞,对孩子的身体不好,他又天天骑,那车不会生锈的。”
给车刷漆是因为怕生锈,但那小三辆被阿远盘的明光噌亮的,就没有刷漆的必要了。
而且看他骑这样一辆朴实无华的小车车,董爷立刻吩咐翁华:“去给孩子买新车,三轮的四轮的,自特车都买,买回来送到浅水湾,让他自己挑。”
……
话说,因为小家伙现在已经能说话,能交流了,而且今天的事情挺危险的,回程的时候,陈柔就要叮嘱儿子:“可不能告诉爸爸,说我们差点被马咬了喔。”
阿远认真思索了一番,说:“小嘴巴,闭起来。”
这就对了,不能讲。
要不然,给他爹知道他的千亿继承人差点被马咬,陈柔只怕就要丧失儿子的监护权了。
……
兰戈上校对于那杆大烟枪的兴趣,比陈柔想象的还要高。
军营非请不便入,当然,闲杂人等,也是绝对不能踏足军营的。
但在看到由安秘书紧急上马,制作,并且由他亲自送过去的画册后,周四兰戈上校就打来电话了,说是想在周五下午,工作不忙的时候,邀请陈柔去参观他们驻军的发展史。
据说有很多非常具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将在今年陆续撤离,送回大英。
有幸被请去参观的人可不多,陈柔就是其中之一。
而且她还将由兰戈上校亲自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