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远心目中,只要他骑上自己的小三轮,就会是一匹可以跟旋风腿和牛魔王同台竞技的小马驹,他还能用他的两条小短腿赢下比赛。
这美好的幻想你要直接打击他,说不可以吧,估计他是不会信服的,倒不如带上小三轮,让他现场跑一跑,感受一下他和赛驹之间的差距。
一辆小车车嘛,只要装进后备箱就好。
也是有意要锻炼儿子控制尿的能力,今天陈柔特地给多带了两条裤子,但是没有带尿布,要裤子都被他尿完,那就只好光屁屁跑了。
给他点危机感,估计赶两岁前,他的纸尿裤就可以彻底戒掉了。
对了,因为他是要骑车出门,陈恪送的小三轮骑了好久,漆面脱落的比较厉害,家里还有两台小车车,一台是川崎4S店送的,还有一台是宾利配套的亲子款,都是钢材质的,也都比陈恪买的那一台漂亮得多,陈柔就让佣人都找了出来。
然后她说:“咱们要出门呢,换台新车吧,漂亮一点。”
奶妈摸着宾利的那一套,笑着说:“少爷骑穿上吧,这个亮亮的,好看。”
育婴师举着宝马说:“bmw,这个超酷的,好多明星家的崽崽都骑它喔。”
如果是陈柔来挑,她必定会选钢质而非铁质。
骑车,也必定要骑新的,而非旧车。
但阿远不是。
可能是因为于他来说,物质太过丰裕,他见得太多,他而对于一切花哨的东西没有兴趣。
聂嘉峻给他买的,贴了一圈跑马灯,只要一摁开关就会唱歌的汽车,跟保时捷911一比一复刻,奢华版,据说明星家的崽人手一台,也是要抢的,可阿远只坐过一回就不愿意再坐了,放在库房落里落灰。
聂涵专门从日本买回来的,哆啦A梦的,可以骑的小行李箱,除非她把他放到上面,拉着跑着玩,平常他是不会的。
聂嘉峪给他买的遥控汽车还是变形金刚呢,一摁遥控器就会变形,聂嘉峪自己玩的不亦乐乎,但让阿远玩儿,一会儿他就撒手了。
他喜欢的机车玩具只是最简单的那种,他也只对钢材的要求比较高,喜欢的是各个部位都可以拆卸的,他会自己拆,自己装,但要装电池的,他就不喜欢了。
小三轮也一样,他只爱陈恪给他的,最简单的那个。
此刻坐在婴儿座椅上,几个佣人并妈妈,举着车给他推销,想他换一辆。
但阿远抿着小嘴巴,露两颗小虎牙,头左摇:“no。”
再右摇:“不要。”
见陈柔还不肯把他的小车车放上车,他着急了,拍大腿:“乖宝宝,不迟到。”
妈妈再不走,就要变成一个会迟到的,不乖的宝宝了。
话说,聂钊是很喜欢打扮自己的,每个季节都会订新衣服,别看基本都是西服,夹克或者大衣,风衣也基本都一个样子,但衣服的细节各个不同。
光是领带扣,各种颜色和材质,陈柔看了都要眼晕。
但是陈柔上辈子曾经见过的,有富豪家的继承人对于衣着要求极致简单的,没有任何品牌LoGo的t恤,一买买十几件,放在衣柜里慢慢穿,在普通人看来,他永远都穿着同一件衣服的。
陈柔现在有点怀疑,她儿子长大后,估计也会变成那个样子。
他会不追求豪车华服,活到极致的简朴。
而要那样的话,他的精致老dadyy,打扮自己时恨不能连汗毛都比别人的更加精致的聂老板会怎么看儿子,他会不会像聂荣一样,也觉得儿子是个逆子?
尔爷可谓把投降主义发挥到了极致。
上回陈柔来的时候,八荣八耻还只贴在院子里,但这回她来,忠义堂堂口外面已经打上广告了,当然,就八个字,但铿锵有力:百年沧桑,喜迎回归。
他由鸡哥搀着,正在院子里转悠,就听到门口一声:“哔,哔哔!”
尔爷回头一看,顿时一声:“哎哟!”
又推鸡哥:“愣着干嘛,快去,帮孩子接车。”
是小阿远,骑着小车车嘛,比他妈妈跑的还快,已经到门槛外了。
小家伙穿着雪白的,圆领的t恤,阔口窄脚的长裤,两只肉乎乎的臂膀,一张圆嘟嘟的小脸,那双薄皮大眼睛,就跟枣红马旋风腿似的,又亮又有神。
他试图把车车举起来,但这是堂口,门槛都有半个他高,他自己都跨不过去,车车他当然也抬不起来。
尔爷已经太老,腿脚又不好,走起路来像个白岁由旬的老太太,接过拐杖紧赶慢赶,鸡哥已经连人带车一起送进来,放进院子了。
他才多大啊,都已经会骑车了,但这院子是石板的,凹凸不平。
阿远没经验,跌了两步,扑通一声摔倒了。
尔爷立刻说:“地板的错。”
拐杖倒地,他又说:“摔到孩子了吧,看我不打你,打你!”
阿远已经自己爬起来了,但觉得尔爷的行为很好玩,小家伙咯咯的笑了起来。
尔爷再看鸡哥:“马上去找人重新铺地,铺成水泥的,把它铺平,颠到孩子啦。”
鸡哥当然点头:“好呐好呐,我马上办。”
陈柔把儿子放进了客厅,相比外面,这儿更平,也更好骑车。
也是一进客厅,她就看到尔爷所说的,兰戈上校必定会感兴趣的一把枪了。
那枪就在八仙桌上,其长度大约在1.5米左右,通体为黄铜,但在尾端有个嘴儿,是红玉材质,还有个看上去像是装填火药的地方,扣盖是金子的。
这东西都差不多要赶上陈柔的高度了,翻一翻,可见其的腹部有一行英文,但是被褐色的油脂封着,看不清楚具体的字母。
陈柔看了又看,说:“这是大烟枪,而且是最早的款式。”
大烟,在清代时又名福寿膏,最先传入时是以药的名义入境的,据说能治病,于是在达官贵人中流传开来,而最早期的,搭配福寿膏进口的烟枪就是现在陈柔手中的样子,但后来民间开始自制,又各种改良,它就会变的越来越小,也越精致。
百年间,鸦片曾差点亡国,可也有无数的禁烟运动。
禁烟不止烟本身,器具也要毁坏,焚烧。
所以经过一轮又一轮的禁烟运动,遗留下来的,为数不多的烟枪也都进了博物馆,民间几乎已不见踪影,尤其这种最初始的,老式烟枪更加难寻。
尔爷从陈柔手中接过烟枪,先说:“我太爷爷就抽这个有瘾。”
又笑着说:“他本来家在新界,而且有三百亩良田,可是被他给抽光了,我的父亲一直留着这杆老烟枪,临终前交给我,也留了一句遗言,宁杀人,不抽烟。”
尔爷确实,酒都喝的很少,不说雪茄了,香烟他都不抽。
陈柔仔细辨认着烟枪上的英文字母,说:“这是舶来品,大英产的。”
尔爷笑着说:“你就说它是一件你收购来的文物,要跟兰戈上校聊一聊,看这东西是否值价,我想他必定愿意,你要送他,他会更加乐意。”
人们都热衷于收集自己民族的历史物件,就好比陈柔,在她面前摆两样文物,一样是宋代的瓷器,一样是中世纪,欧洲的文物,问她选什么的话,她毫不犹豫,会选瓷器,因为那是跟她有历史连接的物品。
兰戈上校也一样。
一杆烟枪,站在尔爷的角度,那是悲屈历史,是他苦难人生的开端。
可站在兰戈上校的角度,那却是他的国家国力鼎峰时的见证,是一段辉煌历史的见证,他不但熟知那段历史,而且陈柔一旦说要送他,他必定也欣然接受。
而只要能把他约出来,搭上关系。
干掉林一哥,离间詹姆斯,都将变的非常简单。
陈柔一通电话拨给安秘书:“安杰,抽几分钟时间,去帮我办一件事。”
光是这么脏兮兮的一杆烟枪,虽然稀奇,但并不算稀世罕有,而以陈柔的经验,但凡文玩一类的东西,就算没有,拥有者也要给它编个故事出来,才能彰显身价。
但故事也不能信口雌黄,讲出来的只能算吹嘘,得落到纸上才能叫人信服。
陈柔喊来安秘书,吩咐了他一件事,那就是,让他为了这杆烟枪专门做一本画册,并在画册上注明,这杆老烟枪是当初老佛爷,西太后用过的。
今天做画册明天送,这个周五,不出意外的话,她就能见到兰戈上校了。
这次的事,陈柔得借一下老佛爷的威名了。
当然,用老佛爷的枪干洋人,老祖宗已经帮陈柔缴过款了,她随便干。
好长一杆枪,灰秃秃,脏兮兮,阿远并不喜欢它,甚至都懒得去注意它。
相比之下,他更喜欢在老公公家铺着纯黑色大理石瓷砖的地尽情的疾驰,骑他的小三轮,他还故意要骑的威风凛凛,老公公就会像看赛马一样看着他。
阿远小朋友的人生正值无忧无虑阶段,就连主动撒个尿都会受到夸奖。
在这个太公公家吃一顿饭,立刻启程,下个公公还等着要陪他一起去赛马呢。
同一时间,兰戈上校在他的办公室里,叼着小烟斗,翘着二郎腿,伸手拍照片上,穿着西服,于闹市区暴打老外的‘大陆密探 ’,对坐在他对面的詹姆斯爵士说:“证据摆在这里,miss只是一位端庄优雅,温柔娴淑的太太,她是一位lady,她跟女保镖是两个人。”
詹姆斯爵士摇头:“这绝对有问题,你给我时间,我可以查明并给你证据。”
兰戈上校更年轻,军衔也更高,而且搞实战的其实不太看得上这帮子总在背后暗矬矬害人,搞出事情来还随时需要他们擦屁股的,所谓王牌特工们。
他吸一口小烟斗,笑了一下,但没有正面回答。
这时瓦利中校急匆匆的走进来,还一身的湿,他皱眉问:“又怎么了?”
前几天瓦利中校在非巡逻时间开着军船大摇大摆上中环,被记者们拍到,并且举报到了警方,督察队,顾督察长专门打电话给兰戈上校来,搞的他很没面子,也很生气。
看瓦利中校一身湿漉漉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兰戈上校已经很生气了。
但瓦利中校要汇报的消息,只会让他更生气。
因为瓦利中校说:“遵照您的吩咐,我们故意在淋浴时间关掉了通向大陆军营的阀门,让他们所有的军人无法洗澡,只能顶着一身香皂入睡。”
这是昨天的事情,兰戈上校翘起二郎,点头:“我知道。”
瓦利中校说:“就在刚才,我下令给他们通水,可是他们,肯定是他们,悄悄潜过来在阀门上动了手脚,用钢鎈鎈坏了主阀门,开水的刹那……可怜的工兵查理被飞出来的阀门砸到,头都被砸破了,上校,请您立刻下令,我们必须严查这件事。”
兰戈上校拍桌子就起立,要下令严查,但詹姆斯爵士却笑了:“要查什么呢,查你们总是故意在洗澡时间停水吗,主阀门那么重要的地方,你们甚至不派守兵,可真愚蠢。”
兰戈上校又坐了回去,虽然被大陆军人捉弄他很生气,但詹姆斯爵士这只总是嘎嘎乱叫又自以为是,自作聪聪的老知更鸟,让他更烦!
尔爷比较了解英军那边的情况,相比之下,董爷则比较了解大陆军人的情况。
因为董爷那张解放前的欠条的关系,大陆这边的军人有一些对外合作的人防工程工作,通过陈恪,军方交给了董爷,让他的手下们来干。
今天董爷要给阿远送马,还要顺带讲一讲,两个营区之间的斗智斗勇。
而那此事情,是那帮亲自经历的年轻人们哪怕写回忆录都不能写,回家时,大概也只敢在床上跟妻子悄悄聊一聊,但还要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保密的。
总的形容就是,敌方一直在暗搓搓的骚扰,我们一直在悄悄的狠狠还击。
表面平静如水,但暗地里,那帮英军已经被收拾的快没脾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