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上盘亘月余,宗一郎伤势渐渐痊愈,沈月翔照顾他的任务少了,闲下来时,就在岛上闲逛,气温一日高过一日,植物的颜色在一场幽幽春雨之后,由黄泛绿。
可惜岛的面积不大,转来转去,没有新鲜风景,再加上惦记师父叶不沾,沈月翔离岛的心思越发重了。
这天,他正望着流波山融水形成的水道发呆。无疾不知什么时候从身后冒出来道“是不是无聊了?”
“若是没有余念,在这岛上了却残生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只是我心事未了,在这里蹉跎度日,内心无法获得平静。”沈月翔迎着拂面而来的风道。
无疾道“唉,你们这些人都这样,来去匆匆,等我百年之后,谁替我当岛主呢。”
沈月翔笑道“若蒙不弃,我倒是非常乐意,不过还要假以时日。”
“此话当真?”无疾认真起来。
“先把星辰剑的诺言履行完了再说。”沈月翔道。
“你这样信守承诺,我就放心了,既然你决定要做未来的岛主,我觉得有必要把这岛上所有秘密一一介绍给你。”无疾捋了捋花白胡子若有所思道。
“这岛上还有秘密?”沈月翔以为无疾又在说什么不着调的话。
“你以为无道和王道三大战之后,在哪里闭关,就是在这座岛上。”无疾道,“跟我来,带你看看。”
沈月翔将信将疑跟在无疾身后,两人来到当年为他疗伤的山洞前,洞口上绿藤环绕,丝丝流水从岩石缝隙中渗出。
“这地方,我很熟,你就是在这里把我右臂治好的。”沈月翔回忆起从前景象。
“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无疾走进山洞,沈月翔望见曾经令他窒息的弱水,依旧人畜无害地荡漾在三尺见方的青石池中,四周怪石嶙峋,与当年没有任何分别。
无疾绕过水池,径直向洞最深处走去,那里矗立着一块平坦石壁,光秃秃的,像人工雕琢,又似浑然天成。沈月翔跟在无疾身后,正纳闷之际,忽然发现无疾竟直接穿过墙壁,倏忽不见。
沈月翔大骇,他小心翼翼靠近墙壁,用手去触摸那本应光滑冰冷的墙面,却什么也没碰到,半只胳膊与墙浑然一体,他没有停住脚步,整个人没入墙壁之中。
“那面墙不过是区区幻像。”无疾停在圆周型的弱水池旁,指了指池中央一高出水面约半尺的方形石台道“无道就在那块石头上坐了二十年。”
“这幻像是怎么形成的?”沈月翔又将胳膊伸入身后墙壁,小臂立刻陷入其中。
“我哪里知道,这道隐形墙还是无道发现的。”无疾把手放入圆形水池中,感受着弱水冰冷的寒意。“他说这里还有秘密,不过枯坐二十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沈月翔跃上石台,石台质地独特,黑沉沉的,一看就经过烈焰灼烧。
“我可以坐下体悟一下无道尊师的感受吗?”沈月翔问无疾。
“坐吧,我都坐过好几回,除了硌屁股外没什么特别的。”无疾还在拨浪着水玩。
沈月翔屏息端坐于石台之上,一股清凉之意从身下传来,周遭静寂空灵,连无疾划动水面的声音都仿佛在千里之外。
沈月翔好久没有陷入如此平静的境界中了,他五官封闭,意识从身体中跃升而出,一股难以名状的奇怪感觉在他充盈的精神中蔓延开来。
这里确实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无疾玩腻了,刚打算将手从弱水中抽出,却见水面却缓缓沉降,他抬起头,当下吃惊不小,弱水仿若有了生命,凭空而起,像一条透明的蛇缠绕在沈月翔周围。
弱水甫一接触沈月翔,他身下支撑便消失了,人如自由落体般坠入无尽深渊。
也不知过去多长时间,沈月翔眼前已是另一番世界,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铺陈开来,头顶和周围墙壁上熔岩流淌,处处散逸着能将钢铁融化的热量。
沈月翔沿着如同烧乏的碳一样的地砖往大殿中央走去,他能感受到热,热却无法伤害他分毫。
大殿两侧的廊柱上缠绕着形态各异的龙,它们都虎视眈眈望着沈月翔,似乎随时准备张开血盆大口将他吞下,或者使用锋利爪牙,将他撕碎。
沈月翔目不转睛地往前走着,在这诡异之境,他已丧失了作为一个人应有的动物性反应,恐惧、焦虑、痛苦、激动都远远遁去。
大殿正中央供奉着一把剑,一把红色的仿佛锈迹斑斑的剑。
剑后面一人玉树临风立于一旁,他眉清目秀,面色白润,眼光透彻,身形修长。
“三百二十五年了,终于再次有人踏足这里。”那人从供奉剑的石架后走了出来。
沈月翔的目光聚焦在他头顶石壁,上面悬着四个散发着蓝光的大字-熔岩圣殿。
“你是封心?”沈月翔回忆起宗一郎曾经讲述的故事。
“你不仅能来到这里,竟然还知道我的名字,可见我们缘分不浅。”
“前辈,你没有死?”沈月翔不可思议道。
“怎的没有死,躯体早已化为尘埃了,你现在看到的不过是一点残影罢了。”封心走到沈月翔跟前,将他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一番。
“倒是一个俊秀后生。”
“前辈你真的在三百年前用星辰剑击杀了天外来客?”沈月翔不敢相信他能与三百年前的人相会。
“不然呢,若非如此,你以为上面的人还能安然活着,外面还能绿水青山。”封心道。
“弱水、天外来客、星辰剑,它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沈月翔说出自己一直冥思苦想而不得要旨的问题。
封心笑道“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
沈月翔难以置信道“那您怎么知道使用星辰剑可以克制天外来客。”
“和你一样啊,我也是莫名其妙闯入这熔岩圣殿之中,不过那时可不是现在这番景象,那时十八护法还在,龙还不肯臣服,年轻人你比我幸运啊。”封心感慨道。
“喔”沈月翔不解其意,只能应付一句。
“我到这里时,星辰剑就高悬于此,我知道它可以对付那怪物,至于如何知晓,我并不太清楚,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引诱着我来取这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