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今中原最为庞大的国家名叫秦国,其国内统治所有人的机构是个名叫朝廷的中央政府。
江湖人称他为衙门,百姓更习惯称为官府,不可否认的是,两者统一的朝廷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丰厚的资源,庞大的军队,先进的科技。
因为朝廷的存在,使得天下以一种相对和平的状态融合在一起,各地方对于朝廷虽然谈不上心悦诚服,但并没有歇斯底里反抗的勇气。
由此,朝廷作为天底下唯一合法且权威的政权,会永生永世的存在下去...
朝廷在中原中央地区有一座极其宏伟的城市作为首都,名为上京。
实际上,他并非人们想象的那般威严地居住在地面之上,大多数人穷其一生也只能看到环绕在皇宫周围高耸的朱红石墙,其内部更深处的隐秘早已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腊月初一,小雪。
苏家的车马几经辗转终于抵达秦国首都脚下,苏尚掀开车帘朝外头看去,小翠也从旁边探出小小的脑袋。
贫农,车马,商户,官吏随处可见,与中州城没有多大差别,唯一不同的是没有任何吵闹与喧嚣,除了车马与门卫士卒甲胄的碰撞声响以外,所有人都闭口不言。
光是看着城门入口,她就已经有种难以呼吸的窒息感。
苏尚的烟眉微微蹙了一下,她抬头看了眼天色,发现京城的天空要比中州更为黑暗,小翠嘴里嘟囔着什么,声音很小,可周围人还是全都瞪大了眼睛朝这边齐齐看来。
苏尚被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赶忙拉扯小翠放下帘子,示意她不要在出声,而她自己的手则按在膝盖上,用力地紧紧捏着,指骨发白。
独自远行许久,她还是想念中州的小家以及与李幼白生活的日子,此地距离家乡太远,让她心生恐惧。
七日后便是进京教考的日子,苏家远行比预定时间抵达不差分毫,顺利入城后在酒楼安顿住下。
街上所见所闻,亦是不听不闻,大多数人像刀剑一样阴森沉默,四处行走巡查的官差要比在街上可见的商贩走卒多得多。
他们的眼睛比飞鹰锐利,比毒蛇的尖刺更为恶毒。
小翠快速将酒楼窗户关上,面色惨白,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坐到苏尚身旁,很是不安的捏住自家小姐衣角,颤声说:“小姐,这...这京城怎么会是这种样子?”
“莫问,总之你在外头不要说话,记住了吗?”苏尚把手掌放到小翠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以作安慰,是对她说的,又似是对自己说的。
什伍连坐法,五家为“伍”,十家为“什”,互相监视告发,“不告奸者腰斩,告奸者与斩敌首同赏,致使信任彻底崩塌。
子告父,臣妾告主,非公室告勿听,邻里间因恐惧株连而互相猜忌,告密成风。
今天一句玩笑,明日就可能被押去菜市场断腰绞首,天子脚下,岂能容忍江湖百姓随便乱讲谗言!
刚刚坐定不久,就有苏家随行的司礼过来敲门,细致入微的讲解了入宫礼仪,大致上无非不能直视,不能直腰,双膝触地,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苏尚花上两个时辰记好,又复述一遍给司礼后,确认无误方才告退离去,还未真正进入皇宫,她就已经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只想在教考结束后赶快回家。
然而想着最初答应相公的事,那道自己一直想要追随的身影,苏尚又强迫自己静下心,良久,鼓起勇气时心情才稍微好上不少。
翌日清晨,苏尚睡好后早早起来前往户部进行验明正身的事宜,此番教考,听其传闻最终是要面见升上的,事关重大,不得有丝毫差错。
凡是前来者,都必须遵从朝廷定下的规则。
对于早到的参与者,朝廷有特殊的优待,皇宫中藏书无数,以法为典,天下民间总数不及朝廷十分之一,浩瀚书海,以法治为例,若能观其精要,保不准对教考极有益处。
这使得不少勋贵商贾急着将自家女子送来,却又因各种意外而落选,出口成祸的不少,大多都是被家中惯坏,来到京城后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稍不注意就被朝廷秘密处决了。
苏尚带着朝廷暗中发布的密函前往户部,一路畅通无阻,拿到盖有红印的文证后寻到颁布密函的礼部,前后又忙活了两个时辰,等到一切无误这才获得了进入皇宫的资格。
此次前来参与的人并不少,苏尚发现,包括自己在内,礼部宽敞的前厅之中已经站有三十多人,从教考的层面来讲,她们全都是自己的敌人与竞争者。
然而,大多数人的表情都极为惶恐,惴惴不安,眼睛胡乱的在周围扫视,压抑的气息在人群中蔓延,苏尚紧握着小翠的手,两人站在一块,好像待宰的牲畜般。
不多时,一名老太监坐着轿子来到礼部外头,与熟人寒暄说笑几句,他们说笑时随意看向站在厅堂中的女子,脸上是满意的笑容,气氛融洽得很。
等到时候差不多,老太监才负着手慢步进来,他身边,一众身披铁甲叫不出名字的兵卒左右随行。
大厅里安静得令人畏惧,光线很暗,微亮的烛光并不能驱散漆黑,反而让人更能觉察出黑暗的深邃,老太监的身影被笼罩在阴影里,他扫视周围的女子,那双眼睛,像在看乡下人圈养的母狗一般。
“除了拥有教考资格的女子,其余无关者速速请回吧,莫要碍了好时辰。”
老太监用尖锐的嗓音说着客气的话,可他眼神里的轻蔑却没有隐藏,所有人都知道,若是不遵从他的意志,下场会很惨,没有任何理由。
“小姐...”
小翠拉着苏尚的衣袖,很是害怕,又很替小姐担忧,她看着左右,其余人也是如此,只不过,比她还要恐惧的大有人在,在其他人面前,自己已经算是很淡定了。
“我没问题的,你先回酒楼等我,可能小姐半天就回来了...”
苏尚微微一笑,这个笑容比以往更要灿烂,小翠愣了一下,随后便放开了手,后退几步,挥起手与小姐道别。
等到看着小翠离开,苏尚当即狼狈的用手扶住大堂中坚硬结实的木柱,借着这股力量,好让自己发软的双腿重新站得笔直。
大堂里,除了她们这些参与教考的人以外,朝廷里的人各个武功高深得惊人,远在自己的相公之上。
老太监将所有人的表现与肢体动作看在眼里,面无表情,等到场面陆续规矩下来,他才重新换上笑脸。
“各位小姐,今个是你们第一次进宫,也可能是最后一次进宫,记住规矩,要好好珍惜。”
他说完挥了挥手,没有询问这些姑娘的意愿,礼部的小吏就端着托盘过来,上边放着一条条漆黑的长布,兵卒们踏着铁步靠近,将所有人的手都紧紧锁在身后,再由小吏将众人眼睛蒙上。
紧接着,苏尚感觉自己被人抬起装入了箱子,也可能是笼子,她听到了车马与木轮碾在青石地面的声响,这是她唯一熟悉的。
她从未想过,自己第一次进宫会像牲畜一样被锁紧,捆好,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