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灵微耸了耸肩膀,一番话说得很无辜。
“你……”
她理直又气壮,哪怕喻诚明知她在扯谎,但找不到任何证据,也只能干瞪眼。
生气得连手指都在发抖。
朱女士也有点生气,但不是在气女儿,而是在气这个死老头,为他跟女儿说话的语气生气。
他这个人,目中无人,又极度自负,从来不知道换位思考。
对孩子们讲话更是 永远像在对待下属。
她明明说过很多次,喻诚从来不肯听进去。
这些年他跟一双儿女的关系都越来越僵,就是因为他总是这副死样子,跟儿子女儿都只有下死命令,从来不知道平等交流沟通。
喻灵微读大学那时候,因为他的强势手段,闹得差点跟家里面绝交,喻诚丝毫不为所动,还是最后喻灵微主动松口同意嫁人,才算是消停了一阵子。
但婚后,喻灵微跟家里面几乎没有主动联系的时候,即便如此,喻诚从来不觉得是自己做错了。
就今年开始,喻灵微跟家里的关系有所缓和,还会主动跟他们视频,安排他们跟舟舟打视频电话。
喻诚在家里有些自得,他觉得是女儿终于长大了,懂事了,感受到老父亲的良苦用心,他甚至颇为欣慰。
儿子那边就更不要说了,就因为他的婚事一直没个着落,喻诚着急,担心儿子就此孤寡一生。
所以不停在安排相亲。
喻诚还时不时要拿自己做例子教育人,他当年和朱颜女士也是相亲认识的,两个人也就婚前在家里人安排下见了一次,吃了一顿饭,没太大问题,就此订了亲,下了聘,两个人跟盲婚哑嫁也没啥差别。
喻诚一直挂在嘴上的就是:“看看我跟你妈,不也是家里安排的?还生了你们两个,一起三十多年,没红过脸,不也过的挺好的嘛,要我说啊,你们年轻人就是要听长辈的话,长辈的安排不会错的,我们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我们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
这番话,一般讲到这就会被朱女士打断,她也见不得他这样倚老卖老、洋洋自得的样子。
她不要听,喻景杉也不要听。
喻诚一腔热血得不到抒发,只能用行动化解,他乐于在圈子里搜罗差不多的姑娘,再强迫喻景杉去相亲。
他有筹码,喻景杉现在还没完全从他手中接过喻氏的权柄,上头永远还有老父亲压着一头。
公事上他要压着喻景杉,私事上,更是要求儿子绝对服从。
喻诚每个月都给喻景杉安排相亲的千金,喻景杉再如何拒绝,喻诚也不肯松口。
一开始,喻景杉还有兴致去露个面走个过场,到了后面,索性连面也不肯露了。
这样的轻慢自然得到喻诚更大的不满,每次喻景杉不放在心上,过不了多久,喻诚的发难就如期而至。
次数多了,父子俩斗法,都快把儿子逼得公司也不要了。
朱女士劝了这个顽固的老头很多次,他始终不肯听。
要不是这些么年风风雨雨一起走过,再加上她生完女儿后身体一直不算太好,喻诚这些年对她也算是尽心尽力。
要不然,就他这死样子,就是朱女士都不太想伺候这食古不化的老头。
到底是多年的陪伴,朱女士还是没忍心看他气到发抖快要昏厥的样子。
朱女士还保有着最后一丝理智,她拍拍丈夫的手背,告诫他有心脏病的人不适合过于激动,应该放平心态,孩子们都大了,做事情还是要注意方式方法,一味用蛮力是不行的。
今日在女儿女婿家里,喻诚还算是客气,自己咕咕哝哝了几声,最后还是没说出口,迫不得已的闭上了嘴。
女婿是他精心挑选的商场后辈,且如日中天。
说是一个女婿半个儿,到底是隔了一层,在江城,哪怕是老岳丈,也还是得在江氏掌门人面前收敛点嚣张气焰。
见他平和下来,朱女士画风又一转,刚才的温柔耐心不见了,语气里都是不满和嫌弃:“孩子们都大了,想管也管不住了,也不看看自己年纪一大把了,还想当土皇帝要人事事听命不成。”
朱女士一番话说的理所当然,话里话外都是对自己一双儿女的偏袒。
因着不满丈夫刚才对女儿的态度,朱女士的态度也算不上太好。
完全不记得自己刚才还在劝说身旁的人注意情绪别太激动,而此刻,因为她这话,她旁边的人都已经快翻起了白眼。
喻诚本来还有话要反驳,被朱女士两记重拳出击,还是咽下了。
老头子越来越不像样,在家里面,尤其是孩子面前,一直端着一副大家长的姿态,怪不得孩子们都不和他亲。
儿子连有了孩子这种事情都不愿意跟家里人说,可以想见是对他们这对父母多么失望。
想到她可怜的小孙女,朱女士简直有眼泪要掉出来。
那小女孩,那么可爱,那么小,却一直没有爸爸。
她过得好不好?会不会被别的孩子欺负?她会不会好奇自己的爷爷奶奶?
朱女士光是这么一想就感觉眼眶热热的,在泪水夺眶而出之前,她仰起头,用手掌给自己扇扇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喻灵微见状,赶紧递上一杯水,她是真怕这一贯优雅的贵妇就泪洒当场,说起来,她并没有多少和母亲相处的经验,要是真哭了,也是在为难她,怎么哄啊。
总不可能指望江礼安吧。
“妈,先别激动,先喝口水吧。”
朱女士小口小口啜饮,一杯水见了底,才总算觉得没那么心酸了。
”没有,你哥他才不会跟我们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两年他跟家里关系都成什么样子了,要不是这样,我们也不会先来找你,儿大不由娘,我也不是要管他,但这种大事情,总还是得跟家里说一声,要不是张院长联系你爸爸,我们也是被蒙在鼓里。“
她缓慢开口,嗓音轻柔,又带着些久病的虚弱。
喻灵微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惊扰到她。
“张院长?”
“呶,就是这家医院的院长,以前在榕城医院的一把手,是你爸惜才,上门三顾茅庐,最后才挖到的人才,后来还把他调到我们家医院江城分院做院长,张院长对你爸一直很感激,要不是你哥的检测报告被他看到了,告诉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这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