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宁和陶允行跟醉香楼的老板谈完价格和具体买卖的事宜,又被醉香楼的老板留着吃了一顿饭,正走出门,就见脚底下趴了一个人。
“白宁……救命……”
沈玉琳像是看见菩萨一样死死的抓住白宁的脚踝,白宁吓了一跳,见沈玉琳衣衫不整发髻散乱,脸颊高高肿起来,显然是被人打过的痕迹。
身后的齐成天带着小厮追了出来,见白宁在此,怒吼道:“闪开,不要多管闲事。”
白宁盛怒,沈玉琳虽说是不怎么讨人喜欢,可也没有做过坏事,这样子的逼良为娼,实在是太大胆了一些。
伸手扶起沈玉琳的身子,白宁轻声道:“莫怕,怎么回事?”
身后的苍月拿了件披风给沈玉琳披上,沈玉琳哆嗦着,伸手指着齐成天哭道:“我不认识他,他要强暴我……还打了我……”
白宁冷眼望去,见对方是一个五十多的男子,心里又厌恶了几分,这么大的年纪还想着染指小女孩,真是太可恶!
齐成天冷哼,“是你娘将你卖给我的,你这样子,我可是要去县衙告你的。”
沈玉琳咬住嘴唇不做声,眼泪却是簌簌的滚落,白宁冷笑,“是么,那你就去告一告好了,这卖女求财的恶毒之人,想必县太爷也不会姑息!”
齐成天大怒,“你……”
身后传来脚步声,正是闻讯赶来的齐翰,见了白宁,齐翰有些惊讶,“是你?”
白宁也是微惊,这男子,不正是那一日威胁自己要交出良田的男子么。
齐成天还不知道,仍旧怒道:“你别以为我怕你,你还不打听打听,我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
白宁冷笑,一旁的醉香楼老板确实禁不住冷汗涔涔,“齐老爷,您这是说的什么话,这都是误会,这位是宴宾楼的东家,大家都是生意人,可别为了小事伤了和气啊。”
齐成天听了醉香楼老板的话,惊讶的看了看白宁,见对方只是个十几岁的女娃,眼里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
齐翰低头跟齐成天说了几句话,顾及到上一次老爷子说的不能惹,齐成天压下心里的愤怒,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白宁皱着眉,道:“他是什么来头?”
醉香楼的老板战战兢兢道:“这位齐老爷是西域来的商人,有些银子傍身,可父子俩都是凶残好色的,家里靠着老爷子支撑着,白姑娘,您也别往心里去。”
白宁点点头,“打扰了,银子我明天派人来给您。”
那老板急忙点头,跟在身后将众人送了出去。
坐上了马车,白宁让苍月给沈玉琳拿了一杯热茶来,沈玉琳捧着热茶,仍旧止不住浑身哆嗦,大眼睛死死的睁大,一下子也不敢闭上。
白宁叹口气,推了推陶允行,陶允行不情不愿的坐到了对面,白宁坐到沈玉琳身边,伸手摸着她的头,“别死撑着,哭出来吧。”
白宁的声音很轻,沈玉琳却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一般坠落,白宁跟着难受着,轻声安慰着她。
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沈玉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白宁说了,白宁叹口气,“何美芳想拿你去做小妾换来的钱给沈明志买官做?”
沈玉琳点头,“肯定是这样了……”
白宁叹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何美芳的逻辑也是太神了。
末了,才道:“你接下来想怎么办?”
沈玉琳摇头,“我不知道,我不敢回去,我娘会打死我的……”
沈玉琳说着,又呜呜的哭了起来,白宁轻声安慰着,道:“我有个法子,你若是愿意,我就帮你。”
沈玉琳抬起头来,不可置信道:“白宁,我以前帮着巧英欺负你,你还肯帮我?”
白宁摇头,“你年纪小,受白巧英蛊惑很正常,可以前白巧英鼓动男孩子把我推下水的时候,你不是还劝了,我知道你心地不坏,所以今天才救你。”
沈玉琳又流了泪,“白宁,我对不起你……”
白宁摇摇头,拿着帕子给她擦眼泪,道:“别哭了,哭可不能解决事情。”
沈玉琳止住了哭声,抬起头来无助道:“白宁,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白宁点点头,握着她的手道:“何美芳执意如此,你只有去找你父亲,沈伯伯若是知道,是不会同意的,还有,你接下来在家里一定要尽量少出屋门,省的会被何美芳当做出气筒。”
沈玉琳点头,“我爹爹去了姥姥家帮忙,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白宁点头,“这个好办,我一会儿将你送去你姥姥家,你悄悄告诉你爹爹,沈伯伯一定会带你回家的。”
沈玉琳点头,继而又皱眉,“那我以后可怎么办?”
白宁笑道:“你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为了不让何美芳再有机会将你随便许配出去,你只有赶在这之前快些定下婚事,早日嫁出去,就可以摆脱了。”
沈玉琳脸一红,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可匆忙之间找一个人嫁了,不说以后能不能过得好,先说是这找到一个,也很难啊。
白宁看出了她的心事,安慰道:“你若是信得过我,就交给我去帮你找,只是你若是抱着嫁一个大富大贵的心态,我可找不到合你心意的。”
沈玉琳急忙摇头,“我不要什么条件,我只想做妻子,不想做妾,他不需要多么有钱,只要人好勤快就行。”
白宁点点头,“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你按照我说的来,不出三四日,我便给你消息。”
沈玉琳点点头,白宁对着外面道:“苍月,去邻村。”
当夜,沈玉琳跟沈国富一起回了家,何美芳打开家门,见沈国富回来了,刚要招呼,却又看见身后的沈玉琳,何美芳惊讶的不行,却顾及着沈国富,不敢开口。
一进门,沈国富就猛地甩了何美芳一巴掌,何美芳没有防备,身子一下子跌到在地,沈明志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扶起何美芳,怒视沈国富道:“爹,你这是干啥?”
沈国富怒目沉沉,“你给我滚开,我今天非打死这个不要脸的臭婆娘!”
何美芳捂着脸嘤嘤的哭,“沈国富,我咋的了你要打死我……”
沈明志也跟着问,“爹,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沈国富气得不行,一把拉过沈玉琳的胳膊,指着沈玉琳脸上的伤痕道:“你看看,你看看,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毒妇,竟然把女儿卖给五十岁的老头子做妾,还把女儿一个人扔在那儿,你可知道女儿差点被打死……”
沈明志愣住,看着沈玉琳的模样和脸上的伤痕,转身不可置信的看向何美芳,“娘……爹爹说的,可是真的?”
何美芳不敢反驳,只得大声道:“还不都是为了你,那富商说了,玉琳嫁过去给五百两银子作聘礼,我好拿着这钱给你捐个官做做啊……我哪里有那么狠的心去卖女儿……”
沈玉琳呜咽着哭着,沈国富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把拽住何美芳的衣领猛地往墙壁上一摔,“为了儿子?我看你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非得逼着儿子做官,又要卖女儿,你可看清楚了,那人年纪比我还大,你不怕说出去笑死人嘛,你让我以后怎么在陵水村过啊!”
何美芳被这一摔摔得身子骨都散架了,听到沈国富的话却怒吼道:“面子,面子值几个钱,你就是死要面子,这个给人家那个给人家,为了面子自己婆娘孩子都不要,还好意思说我……”
沈明志咬着牙,“娘,你少说两句!”
何美芳哭着,“我可都是为了你啊,你还让我少说两句……”
沈国富气得不行,道:“我告诉你,以后若让我知道你还有这份心思,我定写休书休了你!”
说完,便将沈玉琳送回房里,自己也去了屋子里睡觉。
何美芳呜咽着爬起来,见两人的屋子都锁着,只好自己去了厨房找了个地方躺下。
马车上。
看着白宁闷闷不乐的脸色,陶允行道:“怎么了?还在为刚才的事烦恼?”
白宁点头,又伸手朝着陶允行撒娇,“抱抱……”
陶允行宠溺的笑笑,伸手揽了她娇小的身子在怀里,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脊背,“莫要把难题放在心里,说出来,我帮你去做。”
白宁摇着头,“给沈玉琳找个好的男人倒是不难,只是我有些感慨……”
白宁说着,便不语了,陶允行也不做声,只是大手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头顶,无声的安慰。
他看得出白宁的郁闷,知道白宁现如今最需要的是倾听。
过了好一会儿,白宁才直起身子来看着陶允行,“阿允,以后……我是说我们成亲以后,我若是生了女儿,又生了儿子,你可会偏心儿子?”
白宁柔柔的望着他,她的眼睛是杏仁的形状,睁大的时候显得水汪汪的,黑白分明的眼珠里是满满的期待,秀气的远山眉微微拢起来,陶允行被她柔软的眼神看的心里越发的不忍,连说话的语气都轻了几分。
“不会……不会,我说过的,因为爱母亲,所以我也爱孩子,不管是男女,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会一样爱。”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是白宁前世最喜欢的大提琴,略微的带一点厚重,却恰到好处的很是磁性,因为放轻了语气,还带着一点点宠溺,让白宁感觉很是心安。
白宁点点头,心里不知为何有点委屈,伸手环抱住他的腰身。
来回的折腾下来,回到家已经很晚了,陶允行抱着白宁进了屋子,拿着蘸了热水的帕子给她擦拭眼泪,有些哭笑不得,“我都说了不会,你为何还哭?”
白宁吸吸鼻子,“不知道……”
娇憨的小模样取悦了陶允行,他伸手捏住小巧的下巴,俯身吻了上去,将她娇小的身子圈在胸膛里。
白宁闭着眼睛,伸手揪着他的衣襟,仰起脸来回应他。
两个人的呼吸渐渐迷乱起来,白宁被吻得一点力气都没有,都快要瘫倒在陶允行的怀里,电光火石间,陶允行急忙松开,目光灼灼的看着脸颊酡红的白宁。
白宁舔了舔嘴唇,无意识道:“怎么……阿允?”
陶允行忍受着折磨,手上的力道有些大了,白宁皱着眉,“阿允,你弄疼我啦……”
声音里带了些撒娇的意味,陶允行弯唇,俯身在白宁额头上吻了一下,“你好好休息。”
说着,便急急忙忙的转身走了。
白宁没有察觉陶允行的异样,去屏风后沐浴完,便也一股脑的钻进了被窝里,香甜的睡了。
陶允行出了屋子,冷风袭来,才感觉理智恢复了一点,刚才若不是自己及时把持住,只怕……
陶允行摇摇头,这丫头再不长大,真是会弄出人命来的。
回了自己的屋子,见冷寒正坐在椅子上逗着小鹦鹉,一人一鸟玩得高兴,陶允行咳了咳,“回来了?”
冷寒急忙放下手里的棍子,“少主,老主子托我问您,什么时候把白姑娘带回去给他瞧瞧?”
陶允行淡淡道:“让他等着。”
冷寒眼尖的看见陶允行面色发红,立马一下子蹿到陶允行身前,稀奇道:“少主,你脸怎么红了?是不是生病了?”
陶允行皱眉,冰冷的神色望过来,“你真的很闲?”
冷寒急忙笑着摇头,却又道:“少主,属下陪您一块长大,怎么您现在只跟白姑娘腻在一起,属下都去了山庄几日,你都不问问属下过得好不好……”
陶允行恶寒,伸手将冷寒的身子推开,自己坐到榻上去,淡淡道:“回京一趟,可有什么风吹草动?”
冷寒走过来坐下,身子挨着他,“一片安宁,只是听说西域最近有意和解,要跟其他几个小国一起与大元国结为邦交。”
陶允行冷笑,“轩辕烈定是与他们谈崩了……”
边说着,边伸手推开冷寒。
冷寒皱眉,“少主,您这是有了心上人就忘了兄弟啊,属下跟着您这么久了,左膀右臂的,您怎么……好伤心……”
陶允行冷哼,“你要是再靠着我,我不介意让你碎心!”
“好过分!”冷寒急忙退后几步,英俊的面容上多了几分忧愁,坐到对面去,又道:“少主,您明年可就要回去了,白姑娘……”
陶允行摇头,“无妨,我自有安排。”
冷寒忽然问道:“少主,你有没有送过白姑娘什么礼物?”
陶允行挑眉,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怎么?”
冷寒扭捏着,倒是自己红了脸,“属下……属下看见姑娘们都戴着有珠子的小簪子……属下……”
陶允行重重的搁下笔,“好好说话!”
冷寒身子一抖,急忙道:“属下看见姑娘们都戴着簪子就想着苍月从没戴过所以就买了一支但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气儿都没喘一口的说完,冷寒睁大眼睛,拿出自己买的簪子,“少主,您要不要试试,看看这簪子好不好看?”
半晌没有回答,紧接着,“啊——”
一道身影从陶允行的屋子窗口直线飞行了出去,冷寒护住怀里的簪子,身子在半空中打了一个璇儿,有些不稳的挂在墙边的一颗大树上。
跳下树,冷寒摸着后脑,自言自语道:“少主真是太暴力了,就算是觉得簪子不好看不想试也不应该打我呀。”
说着,冷寒又将簪子举了起来,笑嘻嘻着,“我觉得好看,少主的眼光真是退步了。”
信心满满的走进苍月的院子,冷寒笑眯眯着,“苍月,苍月……”
翻身的动作传来,苍月披上衣服打开窗子,冷寒急忙探进头去,笑嘻嘻道:“苍月,我回来啦……”
苍月神色淡淡的,平常束在头顶处的青丝被放下,柔顺的披在脑后,“冷侍卫,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冷寒急忙拿出簪子来,“送你的,你看看好不好看?”
簪子是蜜花色的,尖头处垂下了一颗圆润的红珠,没有艳色的俗气,却带了些大气和华贵,苍月有些无奈,“好看,可是我不要。”
冷寒一急,急忙从窗子口将身子也探进来,苍月气急,“你干嘛……”
冷寒捉着她的手,不依不饶道:“好看你为什么不要,是不是嫌弃它不贵重?”
苍月摇头,也知道冷寒是个倔脾气,只好软了语气,“我从不梳发髻,你给我我也不会戴,岂不浪费了?”
冷寒不满,“那你明天就开始梳好不好?”
苍月摇头,“我不会。”
冷寒不依不饶,伸手将苍月的身子按在镜子前,拿起梳子道:“我教你啊。”
苍月有些惊讶,“你……会梳发髻?”
冷寒得意的一笑,“当然啦。”
灵巧的手指翻飞,不一会儿就梳了一个随云髻,末了,冷寒将簪子轻轻的插在她的发间,镜中的人仿佛变了个样子,由原本英姿飒爽的美感变为温柔绵长的清丽。
苍月看的呆住,冷寒也惊呆了,他轻轻道:“苍月……你可……真好看!”
说着,飞快的俯身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苍月脸颊泛起红晕,轻声道:“你……如何学会的梳发髻?”
冷寒高兴苍月没有反抗自己,笑着道:“以前在山庄的时候,庄子里的女暗卫都是我梳的,我人缘多好啊她们都喜欢找我……”
话还没说完,就见苍月的脸色猛地暗了下来,伸手拽下发簪,苍月狠狠的扔给冷寒,“冷侍卫,我不喜欢,你收好!”
冷寒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求饶道:“苍月……我错了,不是这样子,你听我解释啊……”
“啊——”
没有防备的冷寒被苍月一掌拍飞,挂在树上的时候,冷寒忍不住撇嘴,“这是怎么了?今天难道我不该回来吗?”
何美芳被沈国富打了之后,便一直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张氏上门找了好几次,都被沈国富撵走了,何美芳在屋子里听着张氏的声音,心里着急的不行。
可是见沈国富态度强硬,何美芳也不敢阻拦,只得在晚上的时候找到了沈明志。
“娘,啥事啊?”沈明志不耐烦的问着,他还对何美芳上次的事儿耿耿于怀。
何美芳拿着帕子点着眼角,神色戚戚道:“明志啊,你也以为娘狠心吧,其实娘哪里能狠得下那心,还不就是为了能让你坐上官位,也能娶白宁那丫头,虽然娘不喜欢她,可娘看得出你喜欢,可娘哪有本事,只能这样……”
说着,何美芳低下头去擦泪,沈明志本来还有些不愿意听,听到何美芳这么说,心里也不忍心,只好道:“娘,您不用这么自责,我不怨您的……”
何美芳摇着头,“明志啊,白宁那丫头以前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一下子就不喜欢了,难道你就没怀疑过?眼看着这丫头转过年来就要及笄了,万一她真的不嫁你,你到时候后悔都没地儿后悔去。”
沈明志起了心思,道:“娘,那您说我该咋办?”
何美芳心里得意,急忙道:“依着娘的意思,你就该去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白宁不敢不从你,其实她也是喜欢你的,只是嘴上犟着不说罢了,你是男人,总该主动点……”
何美芳打的主意,是让沈明志和白宁坐实了夫妻之实,便可以借白宁的钱买上官位。
沈明志觉得何美芳说的也有道理,他心里一直疑惑,白宁以前那么喜欢自己,没理由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啊。
如今听何美芳这样说,沈明志便下定了决心,何美芳轻声道:“事不宜迟,你可要尽快行动,免得夜长梦多,上次咱们去她家里,你可记清楚了地形,找准了她的屋子,到时候木已成舟,谁也不能反驳了。”
沈明志兴奋的点头,“我换身衣服就去。”
门外,正出去上完茅房的沈玉琳吓得捂住了嘴巴,听见脚步声才急急忙忙的进了屋子。
坐在炕上,沈玉琳还止不住惊讶,大哥和娘竟然想去侮辱了白宁,坐实了这事情,可是白宁会愿意吗?
沈玉琳翻来覆去的想了想,白宁和陶允行双双出现的样子还在眼前,他们两人很好,白宁肯定是不喜欢沈明志的了。
可是自己又不能出去阻拦,沈玉琳咬着嘴唇,虽然白宁家里仆人众多,可是万一不小心让哥哥得手了呢,这种被侮辱的滋味儿肯定不好受,若换成是自己,只怕恨不得去死了才好。
沈玉琳想来想去,还是披上衣服,蹑手蹑脚的从窗子翻了出去,赶在沈明志出门前去了白家大宅。
沈明志猫着腰去了白家的院墙下,搬了块石头垫在脚下,爬上了墙。
岂料刚一跳下墙,周围就齐齐伸来十几根手腕粗的木棍子,沈明志还没反应,就听有人高喊,“进贼了,抓贼啊……”
沈明志一愣,身子就被几十根木棍给压住,丫头提着灯笼走过来,中间站着的正是一身天青色披风的白宁,她满头青丝披在脑后,戴着披风上的毡帽,几缕发丝随风飘扬着。
白宁冷冷的看了看沈明志,哼声,“沈公子,你大晚上的爬我家的墙,有何贵干啊?”
沈明志双手撑着身子抬起头,“宁妹妹,宁妹妹你别误会,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白宁冷哼,“看看我?我与你只不过是泛泛之交,你何故大晚上的翻墙来看我,更何况,沈公子自幼读圣贤书,更应该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更别说是大晚上的见面,难不成沈公子的圣贤书都读到脑后去了?”
沈明志看着冷淡的白宁,清晰的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一股浓浓的厌弃,沈明志心凉了半截,“宁妹妹,我真的不是贼,我是来看你的,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白宁冷笑,“住嘴!你我本不熟,你这样说就是意图败坏我的清誉,来人啊,将他扭送去官府,告他一个私闯民宅的罪名!”
沈明志吓了一跳,见白宁不像是说假话,刚想再辩驳两句嘴里就被塞上了汗巾,呜咽着被绑起来赶着走了出去。
沈玉琳从树后面走出来,看着白宁道:“白宁,我哥哥……还求你不要真的处置他……”
白宁点头,“我知道,他不至于被取性命,可多少也得给点警醒。”
白宁说完,又转身看沈玉琳,“玉琳,你为何要来提前告诉我?”
沈玉琳顿了顿,“我害怕万一真的被哥哥得手……你定会很难过,我知道那种感觉,所以不想让你也经历,你昨天救我一命,我就当是报你的恩情。”
白宁浅笑,伸手握住她的手,“谢谢你,你放心,我不会害沈明志,只是给他一点教训让他记着,你快回家去吧。”
沈玉琳点头,转身回了家。
白宁看着沈玉琳的背影,嘴角轻轻地勾起,虽然就算沈玉琳不来说自己也不会让沈明志得逞,可是看到沈玉琳真的开始改过,愿意跟自己友好相处,白宁心里也是宽慰。
何美芳一大早的就知道了沈明志被下大狱的消息,着急的不行,起大早雇了村里的牛车就往镇子上去,在白宁家门前时见到了正要外出的白宁,何美芳一下子从牛车跳了下来,拦在白宁的马车前就开始破口大骂。
白宁伸手撩开轿帘,淡淡的看向何美芳,也不怒,“你若是还乱叫,我只怕是要再让你尝尝那一日乱叫被打的滋味儿了。”
何美芳一愣,想起上次缠在自己颈间的丝线,吓得身子哆嗦,不自觉的就让开了身子,可还是不依不饶的轻声嘟囔。
去了县里大牢,何美芳给了狱卒半吊钱,便火急火燎的冲了进牢房,沈明志一脸颓废的坐在干草堆上,耸拉着脑袋。
何美芳心疼不已,“明志,明志……我的儿……”
沈明志睁开眼睛,见何美芳来了,急忙连哭带爬的爬到门口,“娘,娘你救救我……我不想坐牢啊……”
何美芳心里疼得直抽抽,“放心,明志你放心,娘一定救你出来,你先告诉娘,昨晚到底是怎么了?”
沈明志低着头哭,将昨晚的事儿说了出来,何美芳暗暗咬牙,“白宁这个贱蹄子!”
说着,何美芳站起身子,“你放心,我这就去找人,拿银子救你出来。”
沈明志点点头,何美芳颠着小脚走了出去,去问了前头的狱卒,那狱卒收了何美芳的碎银子,掂了掂道:“放心,我们县太爷说了,根本没事儿,关个两三天的就放出去。”
何美芳放心下来,也知道这个罪名罪不至死,坐着牛车回了家,一路上何美芳却是越想越不对劲,按理说自己跟儿子说的话就她们两个知道,白宁是怎么知道的?她能早早的埋伏下,一定是早就知道沈明志会去,可是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何美芳自顾自的想着,忽然想到昨夜自己出去时正看到沈玉琳在院子里,说是去上茅房了,可那神情显然是很慌张,自己当时顾不上多想,可如今想起来,还真是疑点重重。
回了家,何美芳一股脑的就冲进了沈玉琳的屋子,沈玉琳正在绣帕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何美芳一巴掌打在脸上。
绣活滚到了地上,沈玉琳委屈的捂着脸,“娘,你这是干啥啊?”
何美芳气冲冲的指着沈玉琳的鼻子,“你说,是不是你昨晚去白宁家告诉她了?”
沈玉琳捂着脸低头不做声,何美芳气得不行,左看右看,去厨房抄起一根烧火棍子就朝着沈玉琳打过去。
棍子没落下,被沈国富紧紧的抓住,“你这个毒妇又想干什么,是不是非要我休了你你才甘心!”
何美芳气急,“你知道什么,都是你的好女儿,要不是她,明志能被关进大牢里吗?”
沈国富转头,看向低头哭泣的沈玉琳,问道:“怎么回事?”
沈玉琳将昨夜的事儿说了出来,沈国富看向何美芳,怒道:“是你叫明志去的?”
何美芳不以为然,“是又怎么样,白宁那贱蹄子……”
话还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沈国富已经一巴掌甩在了她脸上。
何美芳捂着脸,疯了似得大叫,“沈国富你打老娘干嘛,难道不对吗?”
沈国富气得身子哆嗦,“都是你害了明志……还在这里怪别人!你,给我马上滚,我立刻就写休书!”
沈玉琳急忙伸手拽住沈国富的手,“爹,爹爹你别……娘不是故意的……都怪女儿不好……求求爹爹别休了娘……”
何美芳也害怕了,缩着身子不敢动弹。
沈国富看了眼何美芳可怜兮兮的模样,又见沈玉琳哭的伤心,便冷哼一声走了出去。
沈玉琳下了炕,扶起何美芳,“娘,你没事吧?”
何美芳心里愤恨,一巴掌甩在沈玉琳脸上,“作死的小畜生,我告诉你,你以后都不许叫我娘!”
说着,便起身走了出去,只留下一脸伤心的沈玉琳。
白巧英得知沈明志被关进了大牢,心里忍不住庆幸,虽然沈玉琳被白宁救了,没有被侮辱,可是沈明志却被下了大狱,白巧英心里安慰了一些。
白宁托人打听周边村子合适的人,没几天就打听到了一个合适的,听着婆子说的,人是山那头的林家村,小伙子今年十八,无父无母是个孤儿,还没娶亲。
虽然是吃百家饭长大,可人勤快的很,自己学了个做家具的手艺,也能养活自己,如今在村子里盖了两间大瓦房,家底子虽然不那么殷实,却也是清清白白。
白宁听着,问道:“人品怎么样?”
婆子点着头,“满村子里没有不知道的,这小伙子人勤快,善良的很呐,而且没有坏习惯,可从没去过窑子逛过赌馆,人品是实打实的好啊。”
白宁这么一听,也放下心来,道:“好,你让他明天来我这,我让他和沈家姑娘见一面看看。”
那婆子点点头,墨香便拿了装了铜钱的荷包递了上去,又抓了一把甜果子塞给她,婆子欢喜着接了过来,连声道谢。
白宁见婆子走了,便对墨香道:“去找个小丫头跟沈家姑娘说说,让她明儿个来一趟,可得打扮好看点。”
墨香捂着嘴巴笑了笑,点点头。
翌日,沈玉琳一大早的起了身子,见何美芳病怏怏的躺在炕上,便悄悄的走了出去。
白宁站在门口处和丫头说着话,见沈玉琳来了,忙朝她招手,“玉琳,来。”
沈玉琳笑着拎起裙摆走了过去,白宁左看看又看看,将自己手上的青花白玉镯子褪了下来给她戴上,又拿了一色的簪子给她簪好,这才笑嘻嘻的看了看,“真好看。”
沈玉琳羞得满脸通红,连连摆手,“不……我怎么能要你的东西?”
白宁笑着,“都给你了你就收下吧,赶紧进去别让人等着急了。”
沈玉琳点点头,满面羞红的跟着白宁走了进去。
前厅里,坐了一布衣男子,见白宁走了进去,忙起身拱手,“白姑娘。”
白宁笑笑,道:“你就是林子扬吧?”
林子扬点头,身边的婆子笑道:“这位就是沈家姑娘。”
沈玉琳点头,“小女沈玉琳。”
声音轻盈,带着女儿家的娇俏,惹得林子扬抬头看了一眼,见佳人眉眼低垂,小脸肌肤光洁,满头青丝垂在脑后,纤腰被束起,仿佛不盈一握,微垂的手腕间一截青玉镯子,更显得皓腕胜雪。
林子扬脸色红了红。
几人坐下,说了一会儿的话白宁便和婆子走了出去。
沈玉琳紧紧的揪着衣摆,连抬头都不敢,林子扬也是紧张的很,却也知道不能就这么干耗着,于是便开口道:“沈姑娘,在下的条件,白姑娘应该告诉你了,在下无父无母,没有银钱傍身,只有一门粗俗的手艺养活自己……”
沈玉琳听着,微微摇头,抬头直视他,“我不在乎的,我只想着以后的夫君能对我好,其他的可以两个人一起努力的。”
林子扬心里一热,微微的扬唇笑起来,他虽然生的相貌一般,却也是眉清目秀,加上年少的阳光气质,让沈玉琳微微有些脸红。
等到中午饭的时候,白宁才让丫头来叫两个人,因为还没定下的原因,所以林子扬也不好多留,便早早的回了去,准备不日便下聘礼。
林子扬走了,白宁这才笑道:“玉琳,你觉得怎么样?”
沈玉琳不好意思的低头,“我觉得挺好的,他说话很有理数,而且还挺细心的。”
白宁掩嘴笑,“那你就等着做新娘子吧,他家里可是没有公婆需要伺候的,去了之后就你们小夫妻两个过日子,和和美美的多好啊。”
沈玉琳更加不好意思,心里却也是高兴的,一旁剥着栗子的陶允行伸手敲了她一下,“你也是未嫁,怎的说这话一点都不害羞!”
白宁撇嘴,“谁规定未嫁的女子就一定要害羞,我就是不害羞,我脸皮厚啊!”
陶允行皱眉,状似无奈的摇头,“好吧,我承认我拿脸皮厚的人没办法!”
白宁咬牙,伸手拽了陶允行的手狠狠的咬住手指,看着上面深深的牙印,得意道:“我不禁脸皮厚,牙齿也很尖!”
陶允行无奈,只得伸手揉揉她的发丝,若不是有人在这,他只怕是要吻上她了。
宠溺的笑,“乖啦!”
沈玉琳看的艳羡不已,悄声道:“白宁,陶公子……对你可真好。”
白宁笑嘻嘻着,“你也会的啊,相信我吧,你只要肯定下心来,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沈玉琳看着白宁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
送走了沈玉琳,白宁便让小厮去了趟镇子上的县衙,跟白文兴说了声,将沈明志放了出来。
她不想闹出人命,就算是小惩大诫一下就好。
翌日,沈明志从大牢里被放出来,何美芳早早的就等在县衙门口,两人回了家,就见门口停了一辆牛车,何美芳惊讶,走了进去,见正屋里沈国富笑呵呵的坐着,沈玉琳站在身后,一旁的椅子上还坐了一个人。
沈国富见了何美芳和沈明志,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却顾及着外人在场,咳了两声道:“回来了,坐吧。”
说着,介绍道:“这是林家村的林子扬,他今日是特地来提亲的。”
何美芳一愣,“什么?提亲?”
沈国富瞪了她一眼,何美芳急忙坐了下去,却仍是不甘心的看着。
林子扬站起身子,对着何美芳抱拳,“在下林子扬,见过伯母。”
何美芳冷哼一声,见林子扬穿的虽然整洁但是寒酸,便没什么好脸相对。
沈国富咳了咳,道:“子扬家里无父无母,靠着一手木匠活儿吃饭,虽然家底子薄了点,却也是个好孩子,我看着他心意也诚,便这么定下吧。”
何美芳一听,不乐意了,“啥?这么个穷小子就想娶我女儿,没门!”
林子扬脸色不好看起来,沈玉琳着急的不行,想要阻拦却又说不出口。
林子扬一愣,看向沈国富,沈国富气得不行,“你不答应?不答应就拿着休书滚出沈家。”
何美芳气急,“凭啥?我女儿这么好,凭啥要嫁一个穷小子,再说了,这穷小子拿得出银子来吗,不拿银子,怎么给明志买官儿做。”
沈国富气急,“你这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这种话你一个做母亲的也能说得出口!”
沈玉琳急得不行,唯恐这桩婚事被何美芳给搅混了,忙上前跪下,“娘,我觉得他很好,求求娘成全我们吧。”
何美芳呸了一口,“你一个姑娘家这么说害不害臊,你不要脸吗,缺男人怎么不去窑子,那男人多的很!”
沈玉琳气得不行,委屈道:“娘,您怎么能这么说我……”
何美芳气得不行,不管外人在场,抄起一旁的茶壶就往沈玉琳身上摔去,沈玉琳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捂住脸,却只感觉一个温暖的怀抱覆了下来,再睁眼,却是林子扬挡在了自己身前。
幸好穿得厚,茶杯的碎片没有划破皮肉,沈国富气得身子哆嗦,走过去一巴掌打翻了何美芳,“你这个臭婆娘,赶紧给我滚!”
沈玉琳低低的掩着嘴哭,林子扬忙伸手给她擦眼泪,“别哭了,还有我呢……”
沈玉琳无比委屈,连连点头。
沈国富转头,道:“子扬,我是一家之主,有决定女儿的婚姻大事的权利,你且回去准备,选一个黄道吉日就来迎娶。”
说着,转身在何美芳身上扫了扫,“若是谁敢阻拦,我一定打断她的腿!”林子扬点点头,沈玉琳道:“我去送你。”
两人走出家门口,沈玉琳才道:“林公子,对不起,让你笑话了……”
林子扬摇头,“玉琳,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以后嫁给我,都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沈玉琳感动不已,只是低着头流泪,林子扬见她哭得伤心,便伸手轻轻的抱住了她。
得知沈玉琳要出嫁的消息,白巧英很是气愤,虽然是个穷酸小子,可也是个清清白白的,听张氏说,那小子虽然穷,却也有一份手艺傍身,能养家糊口,长得还不赖,白巧英心里有些扭曲,凭什么自己就要被沈明志那么一个废人侮辱,她沈玉琳却能安安心心的嫁一个清白的男子。
白巧英心里不服气,想起沈明志对自己的兽行,狠狠的攥紧了手心,决心一定要整垮沈家。
沈明志被从大牢救回来之后,便一直郁郁寡欢,白宁那一日清冷的神色和无情的话语,深深的让沈明志一直引以为傲的自信感烟消云散,想起白宁的话,沈明志越发的难受。
自己如今处境都成这番模样,白宁自然看不起自己,就连那白巧英都看不起自己。
沈明志如此想着,忽然想起那一日在林中强了白巧英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她,想起白巧英丑恶的嘴脸,沈明志决定去找她泻火。
白家,王氏去镇子上送绣活,白大强去了山上找吃的,白大金坐在炕上和白山大眼瞪小眼,白巧英晃动着手里的茶杯,只等着沈明志醒悟过来再来找自己。
沈明志现在正是无路可走的情况,按照他那自私的性子,定会将事情的缘由怪到自己头上来,白巧英眯着眼睛笑,可不就是等着他了。
沈明志摸到白巧英的房里,见白巧英正在低头绣帕子,低下头时露出一抹雪白的脖颈,沈明志淫笑着,“怎么样白巧英,那一日的滋味儿可是*?”
白巧英没害怕,也不愤怒,拿起茶杯道:“我家里没人,你先喝口茶,咱们慢慢说。”
沈明志一愣,却顾不上那么多,将茶水一口喝了,“好……咱们慢慢说……”
茶水一下肚没多长时间,沈明志便感觉体内有些虚扶,脑袋昏昏的没有知觉,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白巧英冷笑,抬脚踢了他几下,“一样的坑你跳两次,真是蠢!”
白巧英走出屋门,径直去了白大金的屋子,“二哥,我是巧英。”
白大金下了炕,开门道:“咋啦?”
白大金这几日每天在炕上坐着不下来,一双眼睛虚肿吓人,白巧英探进身子去看了看,见白山在睡觉,便伸手拉了白大金的手出来,“二哥,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说着,拉着白大金去了自己的屋子,白大金疑惑着,看见地上的沈明志,更加疑惑,“巧英,他……怎么……”
白巧英笑着伸手关上了门,“二哥,是我把他迷晕的。”
白大金惊讶,“啥?巧英你这是干嘛?”
白巧英抱臂笑着,“二哥,你每天对着小山发火,顾及着他是你儿子,可这沈明志可是个年轻男子,长得还不差,你就真的不动心?”
白大金面色猛地惨白,哆嗦道:“巧英……你说啥话……我不懂……”
白巧英笑着,“二哥,这件事只有我知道,娘和大哥都不知道的,我不会轻视你,这不还给你找来了人,就是怕你这样下去对身子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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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巧英真是太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