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怎么知道一定是那个“奸贼”动的手脚?或许是令尊不慎失手也说不准呐。”
半夏看申小猎不顺眼,虽然心中相信她所说遭遇,但抓住机会仍要呛她两句。
“我自然知道。”申小猎缓缓道来
“我家有一门祖传的心法,叫作“佛影心灯”,血亲之间自有心心相通。”
我父亲遇难之时我才五岁,这门功夫才不过刚刚入门。”
“等到我十三岁时功法初成,猛然间便接收到了我父亲人生最后一刻时的感觉,那是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和一段咒骂——陈七尺你不得好死。”
“从那以后,我每晚都会被这种疼痛折磨醒,只要我一运功,耳边必定会回荡着我父亲的那句咒骂,这许多年来,我无一日可得安宁。”
半夏心说,怪只怪令尊临死前调成了循环播放模式。
“原来那奸贼的名字叫做陈七尺啊”方弃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按理说应当不是无名之辈啊,可这名字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他的真名知道的人不多,组织之中原来都管我父亲叫大年,管他叫做小年”
“大名鼎鼎的二十四节气是你家的产业啊。”半夏在一旁已经瞪大了眼睛。
“原来你竟是个黑二代,上个月开治安会的时候还提到你们。
说你们十年前突然开始崛起江湖、做下了很多惊天大案,行事高调的很。近些年反倒是沉寂下来,可是暗地里的勾当却是有增无减”。
申小猎轻声冷笑。
“十年前陈七尺刚刚接手组织,正要借着那些大案树立威望,行事张狂唯恐他人不知。现今他的地位已经稳如泰山,自然是要韬光养晦。”
“原来的二十四节气从不在境内出手,也绝不碰人家从正经途径购得的古玩。如果遇上流失在外的佛像、经书、舍利等宝物,必定会辗转归于佛门。”
“可你看看现如今的二十四节气,又成个什么样子?”
听到此处,方弃缓缓站起身来,一脸的大义凛然和决绝,一旁半夏焦急的冲他打着眼色,却被他完全忽视。
“小猎你身世多舛,实在是令人同情,这件事情既然我们已经知道,那就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哪怕前途有刀山火海,哪怕敌人凶焰滔天,我们也会陪着你……去那个……区里报案。”
申小猎脸上露出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苦笑道。
“早就报过案啦,而且还是陈七尺亲自带我去报的人员走失。当年就已经上天入地查了个遍,从东北海一直搜寻到了印度洋,结果是活不见人、死不见魂。”
“那你想让我们如何帮你?”方弃苦着脸问道。
“敌人势大,想报仇的话可要从长计议。”
“这个我懂。”申小猎黯然道。
“我已经从长计议了十年,倒也不怕计议的再长些。”
“我只想你帮我在妖提辖的内网中搜寻一下当年相关人员的死亡和轮回记录。如今的信息技术较十年前已经发达了不知多少倍,或许能够找到一些线索也说不定。”
申小猎猛地站起身来,目光烁烁。
“如果我父亲已经入了轮回,那我也无话可说。可如果他一直未入轮回,那我倒要把他找出来问一问。”
“当年他承诺说要保我一世安乐,可我幼年时担惊受怕、少年时颠沛流离,他所说的安乐又在何处?”
“更何况!”申小猎突然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他这一死,剩下我孤苦伶仃,那奸贼趁我年幼无知,骗去了我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
半夏“啊”的一声用手捂住了嘴,脸上露出不忍之色。
“姐姐,你莫要难过。”半夏轻声抚慰道
“现如今大家对这个都已经看得淡了,关键是自己要想开些,不要让童年的阴影破坏以后的幸福生活”
“你想到哪里去了?”申小猎哭笑不得。
“我是说陈七尺从我这里骗走了一把秘库钥匙,那秘库里装着我们家族历代积存下来的一些重要物事。哎,说了这么久,你们两个到底帮不帮我?”
听到不用去拼命,方弃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赶紧没口子的答应下来。
他接过了写着申小猎父亲名字和忌日的纸片,抬头问道。
“如果有了消息,我们该去哪里找你?手机号能不能给我一个?”
申小猎笑着摇头。
“我不用手机的,你要想找我的话就去戒台寺吧。那里的朔对大师是当年潭柘临济宗一脉的传人,与我们家有些故旧。”
“前些日子我在街上看到了以前组织里的熟人,所以最近躲到他那里避一避风头。”
一听朔对大师这个名字,方弃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一个油亮的大光头和一张笑呵呵的胖脸。
“朔对啊,那老和尚可是又滑头又抠门儿,喜忽悠、擅诓骗,优点是节俭、缺点是贪财。”
“别人家方丈静室里供佛祖供观音,他居然供的是文武财神和貔貅。”
“听说他们戒台寺怕香客身上没带够功德钱,大雄宝殿里连网贷平台都开通了。你小心不要吃了他的亏!”
“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说了这么久,申小猎第一次笑了出来。
“他道行不差的,不过是大隐于市罢了。更何况真要从祖上论起辈分来,我还算得上是他的师姑……”
看时间已经临近子夜,三人说完了正事,就此拱手作别。
方弃和半夏走出去老远,回头看时,却只见申小猎还静静坐在圈旁,圈中的纸钱不知何时又烧了起来。
此时街上不仅无人,连鬼影都已经看不见半个,她一个人一堆火伴着一条长街,说不出的孤寂。
火光离离、倩影摇摇,方弃一时间竟迈不动脚步了。
“哎呦”肩膀上传来一阵疼痛,方弃呲牙咧嘴的歪头看。却见半夏踮起脚尖,把下巴压在了自己的肩窝上,半个身子的分量都挂在了上面。
“累了,靠在你身上歇会儿。”半夏耸耸肩,下巴尖儿又加了三分力。
不过方弃的注意力明显没在下巴上,他一边揉着肩膀一边出神,不多会儿就傻兮兮的笑了起来。
“像不像?”方弃问。
“像什么?”半夏有些摸不着头脑。
“像《笑傲江湖》里的故事啊”
方弃突然眉飞色舞了起来。
“你看哈,他们二十四节气像不像书里的日月神教?
那个陈七尺干掉老教主上位像不像东方不败?
申小猎身为前任教主的女儿像不像任盈盈?
朔对管她叫师姑像不像绿竹翁?
而我在她无助之时挺身而出像不像……啊哈哈哈”
半夏臭着一张脸不理他,这世界上最难受的事情。
一是男人看丑女化妆,二是女人看宅男意淫,对此半夏深以为然。
“而你呢,一直在我身边,就像是……”方弃依旧yy不止,目光又转到了半夏身上。
半夏大怒,暗下决心,你要敢说我是小师妹岳灵珊,我弄不死你。
好在方弃也觉得岳灵珊命运悲苦不吉利,干笑了两声遮掩了过去。
雾霾漫天,灯光为此变得昏暗,夜色不再溶溶,倒有了些毛绒绒的感觉。
方弃想去拉半夏的手,却发现小丫头把手背在身后,踢踢踏踏的往前走,半点都没有让他拉的意思,于是只好讪讪的把手收了回来。
“还以为你热血一冲就要去帮她报仇了呢?”默默的走了许久,半夏终于咕哝了一句。
“哪能呢?休恃豪强闯是非,天外有眼时时窥,我可还没忘了张浩的那个讼卦。”
方弃嘿嘿一笑。“我能吃几碗干饭自己心里清楚,别人就算给我端一锅来,我也绝不会把自己往死里撑。”
半夏揉着自己的额头愁眉不展。
“可即便如此,只怕我们也已经卷进去了。从今天下午开始我就一直感觉怪怪的,说不好是怎么个怪法,但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唉”方弃想起了那段卦辞,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觉得有些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