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你夫人真美
正是春深处,芳菲最能经历风雨。
雨过之后,没有残红狼藉,倒是姹紫嫣红开遍,春水绿波侵岸,一派勃勃生机的气象。
也是在这一片春光中,乾德帝带走了几乎所有的核心重臣、禁军,抽掉了京营核心部队,一同往铁网山围猎去。
京中勋贵之家,无不带上自家的优秀子孙,势必要在这场竞逐中拔得头筹。
乾德帝一早就明确宣布,国朝勋贵,开创盛世,而子孙降爵至于为寒门,入不敷出,良可叹也,故于围猎之时,考校才气武艺,拔擢于要职,既是为国选材,亦是垂恩后世,以固国之根基。
至于蜿蜒数十里,首尾不相顾。
贾珣在勋贵中的班次不算低,大多开国勋贵因为降爵的缘故,位置并不在他之上,因此倒得了前列。
史鼎这次出行,带了夫人薛氏和两个儿子,这位薛夫人却点名要单独见贾珣。
贾珣看向来传话的史鼎,认真问道:“我这样的人物,你也放心我跟你夫人单独见面,你还是没吃过亏啊。”
“怀玉正人君子,我有何不放心的。”
“我是正人君子吗?我怎么觉得你在讽刺我,还是蔑视我?”
“去吧,多大点儿事,婆婆妈妈的。”
薛氏和宝钗倒有几分相似,是个富态的人家。
在宽阔的马车上,除了薛氏之外,还有一个侍女。
“你就是贾怀玉吗?”
“是我。”
“你要将我们薛家的脸面都踩进地里,才满意吗?”
她的语气颇有些严厉,脸色却依旧端庄柔和。
“脸面掉在地上,谁都会踩两脚的。”
“你放肆。”薛氏猛地拍了下案几。
贾珣并没有太给她面子,保持笑意,道:“我敬你几分,不是因为你姓薛,只是因为你是史鼎的夫人,对吧,史太太。”
“为什么?”
“我没有在踩过薛家的脸面,恰恰相反。”
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见她没有再多的话要讲,贾珣告谢离开了车厢。
“这么快,怎么说?”史鼎拉着贾珣低声问。
看着这憨厚老实的面容,浑浊无神的双眼,贾珣生出一种深深的负罪感,答道:“嫂夫人真美。”
史鼎憨笑道:“是吧,你也这样觉得,英雄所见略同。”
贾珣问:“保龄侯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史鼎茫然的看了贾珣一眼,道:“我不知道。”
“我怎么听说,云丫头恐有牢狱之灾。”
史鼎忙警惕看了贾珣一眼,配合那呆滞的表情,实在让人忍不住发笑。
“你问这个做什么,她还是个孩子。”
“不是,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你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忽又叹道,“人固然易于知人,难于知己。”
贾珣道:“你我岂不是知己?”
史鼎道:“你不知道你英雄本色的名号已经传得到处都是了吗?”
“若非大哥说与我,我竟不知。”贾珣故作惊讶道。
“还有什么是通辽伯不知道的吗?”
贾珣不情愿地回头,来人正是姜显,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全是鸡鸣狗盗的算计。
“姜阁老怎么来咱们武夫的班次了,这不合您的身份。”
姜显摇头道:“有怀玉在的地方,哪里就文风昌盛,说什么武夫不武夫的。”
史鼎道:“姜阁老对我等武夫很有意见。”
姜显道:“是有一点,有什么问题吗?”
史鼎哦了声,道:“没有,我就是确认一下。”
贾珣问:“阁老何事?”
“一点小事,怀玉主持今年的吏员考试,还缺一名副职,我儿姜琦颇好新学,也渴望实业兴邦,老夫就举贤不避亲,老弟可斟酌一二。”
这老小子真是能屈能伸,不怕自己给他儿子穿小鞋,还是说自己君子大度的名声已经传得连对头都深信不疑了。
贾珣道:“这也不是不行,不过我可得考校他一二,若是事情办砸了,我大不了撸了官职,当我的清闲伯爷,令郎可就惨咯。”
姜显一副我懂的表情,悄声道:“伯爷看上了哪家的寡妇,只管说与我听,保证能成。”
“你就拿这个来求人办事,我怎么觉得你在讽刺我呢?”
姜显连连摆手,道:“绝对不是,怎么会有这样的误会,世人皆赞伯爷有魏武遗风。”
“阁老用心险恶,以君比臣,怪不得人道姜阁老狡诈如狐,杀人无刀。”
姜显故作惊讶道:“怀玉怎么会这样想,果然是有此心了。”
正当这时,一个传令兵来请道;“陛下请姜阁老御前议事。”
姜显施礼道:“陛下相召,失礼了。”
一副得意的样子,哪里像失礼了的。
瞧着他走远的背影,贾珣道:“这老家伙又在憋什么坏心思。”
史鼎道:“或许是在示好也说不定。”
这声音清脆尖刻,贾珣惊讶看去,仍然是呆滞的模样。
“怎么了?”声音又恢复了浑厚。
“保龄侯到底怎么样?”
史鼎默然低头,良久方道:“驻兵关中,和关陇边军相互对峙,前些时候来表,似乎在和陛下谈条件。”
“你们兄弟之间,怎么好像陌生得很?”贾珣问。
“堂兄弟,能有多亲,不过能见他好,我也是乐意的。”
贾珣一时也有些感怀,忽然瞧见史鼎正在扒拉汽车上的电灯,忙道:“小心。”
史鼎不乐道:“这么小气做什么,我是缺钱的人吗?”
“这电不注意有危险的。”
史鼎在座椅上弹了两下,问道:“什么时候给我也搞一辆这个汽车。”
“你不是有的吗?”
史鼎不满道:“那能一样吗,就给了个头,车屁股还是以前的,不如你这个舒服。”
贾珣道:“再等等,我还没出够风头呢。”
史鼎自言自语道:“有时候真想把你打劫了,可能换好些赎金了。”
“你在威胁我?”
史鼎道:“怎么会,云丫头的事,你放心,凭本侯在陛下面前的地位,保护史家大姑娘还是没问题的。”
“那就好,侯爷请下车吧。”
史鼎下车后,挠了挠头,自话道:我干嘛听他的话,我干嘛要请他放心,咦,我的车呢?
“老爷,您的车。”
史鼎看了眼这几匹倔强的马,摇头道;“我还是走一走吧,春风伴我长行,何必借此助力。”
抬着担子的几个脚夫,嘿哟的声音仿佛在做肯定的注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