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硬气
“明儿宝丫头要回来了。”薛姨妈一脸忧愁道。
“晚儿不必担心，宝丫头会明白的。”贾珣道。
谁知一扭头，却见宝钗已站在门口，睁着杏眼发呆。
薛姨妈自然也看去，瞧见宝钗木然的脸上几分隐忍的痛苦，暗暗后悔起来，想多少幽欢佳会，都在今日转而成了几分自责。
贾珣握住薛姨妈的手，示意她放心，走倒宝钗身前时，她方才仰起头来。
“我来得不是时候？”
贾珣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住她，良久方道：“我想你了。”
火热的娇躯微微颤抖着，她实在无法去想，割不断的情缘，还有难以面对的现实。
薛姨妈已经离开了，回了自己的卧房。
贾珣轻声道：“走走吧，想和你说说话。”
“嗯。”
“那天我来寻你，阴差阳错，你妈过这边来，谁知你又回了。”
宝钗低着头，呐声道：“嗯，我知道。”
“谁知便有了孩子，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宝钗忽的驻足，凝望着他的脸，泪不住的往下流，贾珣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一时有些慌了手脚。
只听宝钗道：“真的是天意吗？”
贾珣一时愣住了，宝钗道：“你为了不让我们怀孕，从来都~”
宝钗忽然委屈地蹲在地上，泣道：“你知道她不是我，而且，你故意让她怀孕的，对不对。”
“你听我说~”
“我不听~”
宝钗猛地往外跑，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在青草中滑行了好远，春衫上沾满了泥土和草浆。
贾珣知道，在这事上他无话讲，就让她拿捏一回吧，将她抱起来，擦干净脸上的污迹，只是凝望，静默无言。
这样过了许久，宝钗没有再说这事，而是问：“你会骗林妹妹吗？”
又是发自灵魂的拷问，贾珣知道，今儿这个情况，似乎是不能善了了，不怕人胡搅蛮缠，就怕人通情达理，让你再没有一点话说。
既然在这件事上硬气不起来，也只好换个地方硬气了。
果然，在炙热的柔情中，言语中的尖刻似乎也钝了些，模糊了最初的锋芒。
黄昏时分，帐中呜咽，忽然下起雨来，打湿了庭院，本想再等等雨，谁知还真把大雨等来了，哗啦啦打在青瓦阶沿上，让人的心情也随之被安抚。
“今儿你可走不成了。”宝钗眉间春色未散，瞥了眼门帘外的雨帘，又闭上眼。
“莺儿！”贾珣唤了声。
莺儿像鬼一样忽然冒出来，问：“伯爷叫我什么事？”
“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就在门柱子后面。”莺儿脸蛋儿红扑扑的，原本伶俐的口条也支支吾吾的。
“吩咐厨房做点吃的来。”
莺儿得令去了。
贾珣稍微撑着坐起来些，宝钗软塌塌的身子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好像婴儿一样。
直到饭菜的香味在房里弥漫开，宝钗这才睁开朦胧的睡眼，后知后觉道：“今儿好大的雨。”
光溜溜就钻出被窝，裹上一件绿色的绸子，简单捆了下腰带，倒叫人眼前一亮，肌肤如丝滑动，神色中几分慵懒，几分迷醉。
长发披在半边肩上，丝丝缕缕钻入衣襟。
宝钗吃了些，瞬间精神起来。忽问：“我在南边管钱，你不怕我跑了？我还没见过这么多钱。”
贾珣道：“你能跑哪里去，别说是你，就算我，也没办法拿着这些钱跑，或者说，我果然跑了，这些钱就不值钱了，团结才是力量所在。”
见她靠在案几上，贾珣笑说：“怎么吃这么点儿？”
宝钗只是微笑而已。
“过几天陛下要大会群臣将领，在铁网山围猎，以彰显武功，这边回来，我接你过门。”
“还没过国丧呢。”宝钗道。
“陛下念民生之艰难，准嫁娶之事。”
“那我娘亲呢？”
贾珣道：“只能让时间去抹去痕迹了，左右这事满京城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顺其自然。”
“这就是你的法子。”宝钗笑了。
贾珣不懂她为何发笑。
宝钗道：“她也被骗了，我可算出了口气。”
“这法子看起来虽然笨，但其实颇得无为之道，你且听我细细道来~”
“我不听，我好容易出了口气，你还要给我憋回去。”
愤然起身，站在屋檐下，看着如珍珠帘一般的雨幕，听着珠玉落地的声音，伫立良久。
不知何时走道贾珣身后，整个身子贴在背上，痒痒的挠在心窝。
“都是什么流言，可难听了？”
贾珣道：“一开始我也是担心的，最初也有骂声，但渐渐的风评就不同了，谁让你们娘俩都这样娇艳欲滴，所以就算我犯了一点错，世人也都能理解了，天底下还是通情达理的人多的。”
宝钗道：“权势富贵，就是这样迷人，所有红的绿的，都变得金灿灿的，好还是不好呢？”
“如果是自己有，那便是好了。”
“我总觉得，我变成了一个坏人。”
“那也是一个我喜欢的坏人，你要不要？”
“她是个爱热闹的人，怎么受得了不去走亲戚的。”
贾珣道：“走亲戚未必是为了热闹，嘻嘻逗乐未必真开心，对吧。”
“你说得对，在你面前，我就好像不会说话了一样。”
“其实这里也未必冷清，来这里的人可不少。”
宝钗笑道：“差点忘了，夫君大人可是财神爷呢。”
贾珣笑道：“宝丫头这么聪明，这回却猜错了，来这里的可不仅仅是商贾求利，不少高官显贵都登门来见，连王妃都来过。”
宝钗显然不知道这件事，坐回原来的位置，笑问：“这是为何？”
“这些人还能干什么，我虽然没去听，大约不过交流下房中魅术之类。”
宝钗冷笑道：“也忒小瞧人了，只当天下人只想着这档子事儿不成？”
贾珣道：“并不是这意思，但你想，这些人权势富贵不缺，纵然想和咱们府上做点儿生意，怎么不去前头，反倒来这边，可见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宝钗闷闷道：“这么说，她倒成了名流了？”
张牙舞爪的样子，像是一把快刀在装满水的袋子上雕花，随时都要破裂的样子。
“你过来。”宝钗一把抓住贾珣的手，往里边走。
“我还没吃饱呢。”
“我好气啊，你知不知道。”
还能怎么办，气球涨了，只能刺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