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批情报人员都是绝色美女。我把她们送进王庭为奴,很快就被尉迟定看中,纳为嫔妃。有了近身的机会,药又是无色无味的,自然就很容易让他服下了。那个药只要第一年每月服用至少一次,便可让他彻底失去生育能力。所以即使后来他又纳了众多嫔妃,我的人一个个地失了宠,也无所谓了。”
“那他原有的三个儿子……”
“最大的一个去猎场打猎的时候失踪了,三天后被发现死在捕兽的陷阱里。大腿的血管被捕兽夹夹断,血尽而亡;老二和几个权贵子弟斗狗,斗到一半他养的那只獒犬突然发了狂,回转头一口咬断了他的脖子;最小的那个荡秋千时秋千上的绳索突然断了,当时秋千正荡到最高处,他从秋千上飞出来撞到几丈之外的假山上,撞碎了头骨死了。”秋仁随口答道,那毫无所谓的态度、轻松随意的语气,仿佛说的不是三个孩子的生死,而只是在说走路时不小心踩死了几只路边石缝里的蚂蚁。
虽然致远十分理解秋仁的心情,也认为像尉迟定这样暴虐无道的人断子绝孙也是他应得的报应,对于尉迟秋仁表面温柔戏谑,实际手段狠辣也早有心理准备。可当他想到这些看似意外的事件其实都是出自秋仁之手,对象都还是未成年的孩子时,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打了个冷颤。致远想起秋仁说过尉迟定有一个天生残疾的儿子,问:“唯一的那个儿子身有残疾,是因为之前的药效过了吗?”
秋仁笑起来:“那个药可是最好的药师用最好的药材调制的,怎么会这么不可靠?我告诉你吧,其实那个残疾儿根本就不是尉迟定的儿子。”
“啊?那……”
秋仁的语气满是嘲讽:“那是孩子的母亲和娘家邻居家的青梅竹马私通生下的孽种。”
“尉迟定知道吗?”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等我回去,就会让他知道了。”
致远躺在枕上,静默了许久,道:“你这次回去,一定会成为于阗王的。”
秋仁有些意外,他侧过头看向致远:“难得你竟然这么看好我。”
致远笑了一下,道:“倒不是看好你,而是实在不看好尉迟定。国君做到他这个份上,也是少见。还什么天子,简直就是天之弃子。”
秋仁有些得意地晃了晃脑袋,道:“你说的没错。于阗国中早有传闻,这都是因为尉迟定当年屠杀王庭伤了阴骘,祸及子孙。否则为什么他夺位之前能生出儿子,夺位之后不仅生不出新的儿子,连原有的儿子也一个个死于非命?登基十年好不容易生了一个,还是个残疾儿。而他自己为了能生一个儿子,夜夜与嫔妃欢好,身子早就被掏空了。近些年于阗王庭的御医们给他吃了不少补肾壮阳的药物,这些药吃得多了,本来就对身体有害,他自己又求子心切变本加厉,身子更是每况愈下。三十多岁的年纪却比六十多岁的人更虚弱多病。尤其是今年,晕厥了三次。最近一次就在半个月前,在朝堂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突然晕倒,从丹陛上滚下来,摔伤了额角,狼狈至极。所以尉迟定如今在于阗国内的声望很低,我这时候回去,正好能让于阗朝野看到希望。加上这些年我在于阗朝廷中威逼利诱控制住的那些高官,有他们一呼百应,必能让于阗朝野相信,我这个当年尉迟定血洗王庭的遗漏幸存者的突然回归,是上天对于阗的拨乱反正。朝野中一旦有了这样的共识,王位必能手到擒来。”
致远突发好奇,问:“那个残疾儿也是你的手笔?”
秋仁稍作犹豫,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准确的说,那个残疾儿是我故意放水留下来的。”
“这是什么意思?”
“王庭之中向来都是母以子贵,尉迟定的那一百多个嫔妃里除了最开始那几个我安排进去的耳目眼线,其他的谁不想生一个儿子巩固自己的地位?可是偏偏一个都生不了。越是一个都生不了,就越是一个个都拼了命地想生。你想想,一百多个嫔妃都生不出孩子,无论是谁,只要能生一个,哪怕是个女儿,那也绝对就是众星捧月,从此在王庭中的地位便是固若金汤。就算尉迟定不会因此而废后,但一个有孩子的嫔妃,又岂是没有孩子的王后所能驾驭得了的?所以有些沉不住气的嫔妃就开始动歪脑筋了,和侍卫私通的,和御医私通的,和娘家表亲私通的,甚至还有和亲兄弟乱伦的,不计其数……”说到这里,秋仁的语气毫不掩饰地露出了鄙夷和厌弃。
致远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说还有人可以怀上孩子!原来怀上的都不是尉迟定的孩子。不过虽然你知道孩子的生父不是尉迟定,可要证明并不容易,所以这些孩子不管是不是尉迟定的,都不能让他们活着生下来,否则都有可能成为你的障碍。可是那个残疾儿……到底是什么样的残疾?”
“那个孩子天生皮肤纯白,白眉白发。因为极其畏光,所以几乎从不睁眼,偶尔睁开时可以看见,他的瞳仁是近乎纯白的淡粉色。”
“白驳风!”致远低声惊呼!
“没错,就是白驳风。这样的人若是出生在于阗国民间,被称为雪妖,几乎都会被当做妖孽溺死。可是他生在了王庭,又是尉迟定唯一一个儿子,所以尉迟定对于是否要杀了这个孩子也一直都是犹豫不决,而这个孩子的症状也就成了于阗王庭的秘密。世人只听说那个孩子有些残疾,却很少有人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残疾。如果只是普通的手脚残疾,朝野或许还能勉强接受他继位为王,但他们是绝不会接受一个雪妖成为一国之君的。”
致远还是有些想不通:“你怎么知道这个孩子会是白驳风?为什么会放水让他生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