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远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问:“你们认真的?”
玉丽吐孜有些不满意地说:“当然是认真的!事关嫁娶,难道还是开玩笑吗?我知道,高阳王只见了我两次,可能还没有喜欢上我。但是没关系,我会对他好,会让他慢慢也喜欢我的!”
“不是,你们知道高阳王是谁吗?”
“什么叫高阳王是谁?他不是你的朋友吗?”
“你不会以为他的名字就叫高阳王吧?”
玉丽吐孜眨了眨眼睛,反问:“不是吗?大家不都这么叫他吗?”她凝神想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对了,大家都是叫他高阳王殿下,她对姐姐说话的时候自称小王……啊!我知道了,他是不是叫王殿下?高阳……是他的老家?就好像说书先生讲《长坂坡》的时候,那个赵云就自称‘常山赵子龙’。”
致远不得不佩服玉丽吐孜超强的想象力。他很是无语地看着玉丽吐孜,深吸了一口气,道:“他是个亲王!‘高阳’是他的封号。‘殿下’是对他的尊称。”
高阳王的真实身份显然大大出乎了玉丽吐孜的预料。她张着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致远接着说:“他的名字叫拓跋濬。拓跋你听说过吗?是大魏的国姓。高阳王是当今太子的长子。你知道太子是什么人吗?太子就是当今皇上的长子,是储君,就是将来要继承皇位的人。高阳王殿下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孙,也就是说,将来他也是要当皇上的人。所以……”
“所以,如果我能嫁给他,将来我就可以当皇后了!”玉丽吐孜震惊地用手捂住了嘴。
致远看着玉丽吐孜瞪圆了眼睛,他的思路彻底被玉丽吐孜带偏,不知道该怎么接这样的话茬了。他怔忡了许久后,对玉丽吐孜道:“玉丽,你能不能先回去?我有些话要跟阿依说。”
玉丽吐孜不解地问:“有什么话姐姐能听我不能听吗?是要说我的坏话?”
“不是不是。嗯,是这样的,玉丽,在我们大魏,女孩子是不能直接参与讨论自己的婚事的。一般都是父母出面。你没有父母,阿依是你的姐姐,就由她代替好了。”
玉丽吐孜歪着头想了想,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见阿依向她使了个眼色,才撇了撇嘴出去了。
阿依从地上捡起筷子,拿出手绢擦了擦,递还给致远,垂了眼帘道:“玉丽心思简单,很多事她想不到。我想我大概理解你的意思了,是因为高阳王的身份太高贵,玉丽这样的孩子配不上他,是吗?”
致远接过筷子,抓了抓头,有些为难地说:“如果一定要说配不配得上,这话就会很伤人。但是高阳王真的太特殊了。他的婚事,别说他自己了,连太子殿下都做不了主,全要看陛下的意思。选谁做高阳王妃,绝对不会是因为殿下喜欢谁或者谁喜欢殿下,而是看谁有足够显赫强硬的家族背景,能巩固殿下‘嫡皇孙’的地位,能在将来殿下登基后成为大魏国的坚实后盾。我说的这些都只是最浅显的一些条件,我相信到了陛下那里,一定还有更多更复杂更严苛的要求。”
阿依有些不甘心,眼含期待地问:“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致远无奈地摇头:“像玉丽这样的孩子,只怕是连名字都无法传到御前的。”他抱歉地看着阿依:“对不起,我的话可能有些尖刻,但这些都是事实。我帮不了玉丽,谁都帮不了。除非……”
“除非什么?”阿依本已黯淡的眼睛里又闪出了光芒。
致远紧抿了一下嘴唇,有些艰难地说:“除非玉丽甘心不做高阳王殿下的正妻,只做他的妾室。”
阿依的眼里的光再次晦暗了:“就是说要和将来的王妃共享一个丈夫,是吗?”
致远看了阿依一眼,愈发艰难地说:“岂止一个王妃?光是现在,殿下就已经有两个侍妾了,将来各种侧室只会越来越多。以殿下的身份,身边的女人绝不会少。”
阿依片刻的惊讶后失望地垂下眼帘:“没想到高阳王也是一个花心好色的人。”
致远连连摆手,解释道:“你这样说真是冤枉了殿下。他们皇族的子弟和我们不一样,娶谁为妻,纳谁做妾,很多时候根本无关情爱,而是多方势力的结合。有时候娶一个女人,就可以化解一场战争,可以稳定一片疆土,可以让一方势力臣服。殿下早就看透了这些事,所以他很早就放弃了对情爱的追求。他娶妻纳妾一定都是政治行为。当然,也许他偶尔也会因为喜欢或是一些其它的原因收一两个没有任何政治背景的女子,就比如现在他身边的那两个侍妾。只是因为皇族的人特别重视子嗣——像殿下那个年纪的皇族男子,都背负着为皇族开枝散叶的责任。王妃、侧妃可以慢慢挑选,但子嗣的事却不能耽搁。所以两年前太子妃娘娘就为殿下选了两个侍妾。这两个侍妾的娘家没有任何背景。虽然是殿下的女人,但在她们为殿下生下一男半女之前,除了晚上能伺候殿下就寝,平常和一般的婢女基本上没什么差别。在王府是没有任何地位的。如果能生下孩子还好些,否则将来等王妃侧妃们进了府,她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说到这里,他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道:“唉,帝王家,有太多你我看不懂、想不通的事。殿下生在帝王家,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阿依点了点头,疲惫地说:“我明白了。这也许不能怪高阳王。但是既然这样,玉丽一定不会愿意嫁给他只做一个没有背景、没有地位的低等姬妾。”
第二天天还没亮,阿依朦胧中听到帐篷外有人压低了声音叫她。她看了眼身边安静地睡着的玉丽吐孜,轻手轻脚地披衣起来,抹黑走到帐篷门口,掀起帐门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