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我本来以为他家就一只仙鹤,以为昨天让小黑偷吃了就完了。小黑今天又去偷仙鹤我倒是不知道的。不过幸亏它今天又去了,不然昨天那只鹤都被它吃光了,今天拿什么去糊弄那些官差?”
“嗯,也幸亏是小黑身手好,偷吃不留痕迹,不然后巷再多一条血痕,就瞒不过去了。”
玉丽吐孜哈哈笑道:“对呀,要是小黑知道我们把外面那条血痕算在它的头上,一定要把全平城的仙鹤都偷吃了,来证明自己的本事呢!”
阿依浸暖了脚,把水盆端出去倒了,回来吹熄了蜡烛脱衣上床,道:“为难那个送鱼人的是那家的下人,你让小黑吃了他家的仙鹤,他家的主人心疼。是不是教训错了对象?”
玉丽吐孜裹着被子朝阿依身边拱了拱,下巴搁在阿依肩上,不以为然地说:“才不是。姐姐你记不记得,今天晚课的时候夫子教了一个词,叫上行下……下什么来着?”
“上行下效。”
“对,就是这个上行下效。那家的下人这么张狂,可见他家的主子也不会是什么好人。”不等阿依反驳,玉丽吐孜又飞快地接着说:“你看咱们府里,公爷刚正夫人善良,两位公子人品端正,就连嘉卉姐姐也是难得的温良,那全府的家丁下人就没有那样骄横的。前天晚上我看见九月在后门收炭,送炭来的老头因为山里下了雪,路上难走,也是迟到了。九月不但没骂他,还问他有没有吃晚饭。那老头说急着赶路没顾上,九月就把自己桌上刚出锅的一盘热饺子端给那老头吃了。所以我说,那家的主人哪怕只有公爷夫人一半好,他家的下人也不会那么欺负人。再说,那个人肯定是负责照看仙鹤的,仙鹤被偷了,他家主子肯定得罚他,也算是替我教训了他。”
“咱们府里?”阿依偏过头,在黑暗中看向玉丽吐孜,“你现在真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
“那当然!”玉丽吐孜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喃喃道:“夫人和嘉卉姐姐都说不让咱们走了,这不就是咱们自己的家了吗?”
阿依睁着眼,沉默地盯着床顶呆了半晌,说:“咱们并不是这个家里的什么人,能在这家里住多久呢?前些天厨房里的三九不就是说契约时间满了,被家里接走了吗?咱们如果留下,也不知道契约有多久。不管多久,终究还是得走。那时候我们又该往哪里去?”等了一会儿不见玉丽吐孜回答,再看时,见她已经酣然熟睡,只得轻轻叹了一口气,也闭上眼睡去了。
第二天早晨,阿依和玉丽吐孜起来时天还没完全亮。两人来到西厢房门前探看时,见昙曜还睡着,怕打扰他休息,便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
厨房里,嘉卉房中的小满正在找鸡汤给嘉卉熬粥。厨房大婶中元从柜子里端出一只瓷坛,拿大勺从里面舀出一块晶莹的凝胶,放进小满手里盛着米粒的小砂锅里:“这坛鸡汤我熬了整整一天,肉都化在汤里了,特别鲜美。大少奶奶一定喜欢。对了,听说昨天夜里大少奶奶有些动了胎气,好些了吗?”
“一开始有些腹痛,还见了红。可把我们吓得不轻。好在安大夫来过诊治了一番后都止住了。一晚上睡得还算安稳。”小满一边答着,一边把手里的小锅放在火上。
“那就好。”中元把盛着鸡汤的瓷坛放回柜子里,感慨道:“我来这府里都二十多年了,从来没有见过那种境况。你说平时那些朝廷大员来咱们府里,哪个不是客客气气的?什么时候会那么剑拔弩张的?”
小满连连点头附和道:“就是就是!还有那个阴阳怪气的东平王,明着是在斥责禁卫军造次,其实一直在推波助澜。原本大少奶奶只要坚持不放禁卫军进来,那个唐参再横也没辙。咱们府里的侍卫,那都是公爷一手调教出来的,都是上过战场,身经百战的高手。真要是打起来,禁卫军那些人根本就不是对手!就算将来闹到皇上跟前,咱们府也占着理,不怕他的。偏偏横空冒出个东平王,欺负大少奶奶软弱,强行进后院搜查。结果什么也没查出来,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就这么走了!闹得大少奶奶差点流产。”正说着,忽然看见来厨房领早饭的阿依,忙对阿依招手,道:“阿依,听说昨天晚上在后院,你骂了那个唐参?”
不等阿依回答,中元惊讶道:“阿依,你居然敢骂禁卫军统领?”
昨天晚上,禁卫军的人退去后,所有的人都在为嘉卉的情况担忧忙碌,并没有人再提起在后院发生的事。嘉卉情况危险,夏至忙于照顾,万平马不停蹄地接送大夫,谁也没有就阿依回骂唐参的事说过她什么。但此时阿依看见中元脸上的表情,再回想昨夜的情景,也隐约觉得自己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有些鲁莽,于是低下头,脸上露出愧疚不安之色,轻声道:“是我太冲动了。”
小满却拍着手说:“骂得好!他那般狗仗人势,可不就是个畜生吗?”
中元担忧地看了阿依一眼,叹了口气说:“骂的虽然没错,但逞一时口舌之快,只怕要为日后招灾。”
小满不以为然地撇撇嘴,道:“不至于吧?昨天晚上本来就是他理亏。闹了那么大的动静,最后什么也没找到,还不是灰溜溜地走了?”
中元摇头,道:“昨天晚上他没找到证据灰溜溜地走了没错,可是他未必就会就此罢休啊!今天早晨我去后门口接菜,看见禁卫军的人还在咱们府周围戳着呢!”
“还没走?”小满惊诧地问,“不是已经证明了钦犯不在国公府里吗?他们还围在外面干什么?”
中元眉头攒起,脸上带了些愁容:“所以我说,禁卫军不会那么容易就善罢甘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