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嘉鸾一个人在平茶古镇的河边坐了一会儿,炎炎烈日照的人有些眼晕。
茶馆不忙,老爷子在修剪盆栽,身后的影子慢慢靠近,一回头竟是个小姑娘,会心一笑。
吊扇的风吹动着日历轻薄的纸张,佟嘉鸾看着日历,老爷子年纪大了,忘了撕,还是前天。“阿爷,今天星期天了。”
老爷子说:“星期几对我来说不重要了……”,还没撕就发觉了问题,“廿九了啊,前天我倒还记着呢,你去过了?”
佟嘉鸾点点头,“他也去了,章嘉许……”
老爷子把撕下来的日历纸揉成团,丢进垃圾桶,“他应该去的,我还以为他忘了呢。你吃饭了吗?”
佟嘉鸾双眼酸涩,下乡人的忌日都是农历,一不小心就忘了。
今年的这个日子,只有他记得。其实他每年都记得。
“阿爷,我下午还有补习班,得早点回去。”
屋外脚步声凌乱,领头的人一脚跨进门内,微微迟疑了一下之后踏进另一只脚,老爷子被黑压压的一片人吓了一跳。
“爷爷。嘉鸾也在啊。”
老爷子明知故问:“你这浩浩荡荡的,从哪来的啊?”
“章家宅。咳咳,我们还没吃饭,您呢?”
老爷子点点头,指指对门那户,章嘉许噗嗤一笑,“我就说那家的老太太觉得您长得帅,这都管上饭了啊。”
屁股重重挨了一记,“没规矩,带上嘉鸾一块儿吃饭去。”
佟嘉鸾觉得很是尴尬,草草吃了几口就说赶着上补习班要走,屠鹏飞看了看表说:“咱们吃完也回吧,我还晚班呢,下午得补个觉。”
车虽大也坐不下八个人,佟嘉鸾礼貌道别。
“嘉鸾你等一下,飞哥一会儿你们先回去,帮我把嘉鸾带上。”
佟嘉鸾感觉一道锋利的目光正打在自己身上,是左侧方的黎岸,他收回目光,始终保持着沉默,然后毫无顾忌地挑着田一晨面碗里的肥肉夹给章嘉许,章嘉许停下筷子,眉头一皱,拌了拌面继续吃。
秦年光看戏不过瘾,“你们仨一直这样?”
田一晨耿直地摇摇头。是黎岸最近病了,逻辑思维混乱,从而产生了错误的认知和行为。
黎岸点点头,只是角色发生了变化,那个会把碗里的香菜一根根挑出来的小女孩长大了。
章嘉许摇摇头,田一晨没有不爱吃的东西,黎岸不爱吃的东西都是自己收拾的残局。
秦年啧啧称奇,“要不给大家讲讲你们成长路上一路相伴的感人故事?”
成长路上一路相伴?
佟嘉鸾低头搅动着面条,再也吃不下去,满脑子都是自己的父亲判完刑的那天之后的事。夜很黑了,隆冬的寒风夹着冰碴打在脸上,特别特别冷,特别特别疼,章建凯瞒着所有人把自己和妈妈安置在服装厂里的一处小库房,只有一张木板搭成的床,他说:“委屈你们一段时间,我和韵韵的事还没处理好。”那夜他病了,吵着要见爸爸,章建凯在电话里不断地安慰他,“外面雨夹雪呢,你要出来回去又得发烧,爸爸明天一早就去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