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寒冷持续侵袭全城,妈妈打算在这间小库房内住上一段时间,一早就出去采买生活用品,库房算是个不错的地方,密闭而干燥,但是卷闸门一开冷空气就倒灌进来,塑料帘子挡不住寒冷,章建凯把自己带进了办公室,贴心地准备了热水袋和热气腾腾的阿华田,“小丫头别冻着了,章嘉许在医院挂水呢,可难受了。”
咚咚咚的敲门声惊醒了昏昏欲睡的自己,起来开门,章嘉许妈妈那张格外严肃的脸吓得人直往办公桌后面躲……章建凯的脚步急匆匆而来,“韵韵,你怎么来了,宝贝烧退没有?”
“你不是说今天早上去看他吗,怎么不守信用?”
“厂里赶工我都熬了一夜了,忙完就会去,那个……现在就去,你等我一下。”
“我都看见了,你把那女人和孩子藏哪了?”
“藏?什么叫藏?”
“哪儿?!你不说我自己找!”
当时的章氏制衣还没进入蓬勃发展的阶段,厂区就那么大点地方,三两步就找到了,卷闸门呼啦一声打开,瑟瑟发抖地跟在两人后面,章嘉许的妈妈看着桌上摆着的哥哥遗照说:“你不知道嘉许看见这些人,就像这孩子看见她哥哥的遗照一样吗?”
怕哥哥的遗照被毁坏,捧起后就往车库钻,穿过自行车电瓶车汽车找到一处角落。
章建凯很是愤懑,“你吓着孩子了!”
“她们住在这里不合适,人来人往的免不了指指点点,这么多年反正我是受够了。你记得去看嘉许,说不定年后我们就走了。”
“那咱俩就这么耗着吧,我不会同意的。”
“你都把人领到这儿了,跟我耗着不是耽误你自己吗?”
“但凡你愿意多相信我一点,我们也不至于到今天。”
“是那个女人,处心积虑想毁了我们的儿子……”
“没有!韵韵,她什么都没做,她儿子都死了,就算做了什么也都情有可原,不是吗?换位思考如果那天出事的是我们儿子……”
蹲下的视角只能看见他妈妈转身离去的匆匆步伐,尽力奔跑的姿势,高跟鞋和水泥地打架的声音。
他爸爸的黑色皮靴慢慢靠近,蹲下来。第一次直视那张英气而又温柔的脸。
“嘉鸾你出来,别怕……到叔叔这来。”
缓缓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他就站在他爸爸身后不远处,双颊泛红,发着烧却依然穿着单薄。来不及对视一眼就他转身离开了,脚步沉重而缓慢。
什么也没发生,他仿佛没有出现过。
那是章嘉许离开前进村之后第一次见面,被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一次见面。
他正如他妈妈说的那样不愿意见到自己,同在一个学校他都避开走路,要不是凑巧和田一晨认识,怕是连一次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昨天宝宝借你的皮筋还我吧,这个新的给你。”
一样的材质,一样的长度。
“你很讨厌我吗?”
“没有。”
明知道他无能为力,却还是忍不住开口:“我们班同学都在欺负我,我讨厌这里。”
一传十十传百,全年纪都知道自己有一个犯了盗窃罪入狱的父亲。
“你可以告诉我爸爸,他一定能想到办法帮你。”一张带些冷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