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娄怀麟不敢相信的转过身。
忍不住凑到她的身边,想要再听一遍她刚刚的话。
女孩却怎么也不肯再重复,过老半天,娄怀麟才等来她一句迟来的,“不过我们俩的名字都是四月的意思……”
娄怀麟彻底的愣住了。
什么叫我们俩?她又到底是梅槐还是阿甫热勒?
再默默回到自己床铺的娄怀麟半天都缓不过来,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也对阿甫热勒的过去和从前有着太多的疑问。
他现在很迷惑。
他不知道自己喜欢上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身上藏着多少个秘密?
再次睡安稳的梅槐。
却陷入到冗长的混沌的梦境里。
在梦里面,她第一次回到了生她养她的吐鲁番·交河古城。
夜晚的土楼宫殿里。
有一只纤纤玉手掀起了黄色的纱幔,低身进入。
她看见阿甫热勒端着吐鲁番特有的葡萄饼走进去兄长的房间,却不小心听到他和父王正在商讨如何巧借平阳侯府少公子身边人的关系,通过伪造的书信来污蔑平阳侯娄琼叛国的事情。
原来他们已经联合了高昌古国马国王而吉,准备一同设计冤死这位镇守西域边关十八年的名将。
交河古国国王一家人一直亲密无间,看到阿甫热勒进来,如此大事,他们也倒是没有瞒着这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二公主。
他们都知道她不懂。
殊不知今晚和她一同归来的,还有自己这抹异世的魂魄……
阿甫热勒的兄长说,“有勇有谋,一代良将,就这么污没了,着实是很可惜。”
阿甫热勒的父王也颇为痛心的惋惜道,“做旗鼓相当的敌人这么多年,不能在沙场上决一死战,反而要以此阴谋诡计来把他拉下马,着实也很是让人唏嘘,胜之不武啊。”
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在意的的阿甫热勒安安静静的在书桌后面坐下。
一边吃东西。
一边拿着她兄长的书读。
阿甫热勒读书的时候很认真很用心,连带着跟她回到这一天的梅槐,也渐渐的听不清他们父子俩在旁边商议什么样的事情……
阿甫热勒的父兄,到底是怎么样冤死这位民心所向战功赫赫的名将的呢?
梅槐急得直跺脚。
真正置身其中的阿甫热勒却只是不紧不慢的看着书,丝毫也不在意这件滔天大事。
也根本不知道,未来她会和“这个被冤死的娄琼的儿子娄怀麟”产生什么样的交集……
当风云变幻,当命运捉弄。
他们又要如何原谅破局重生和相互救赎?
“阿甫热勒你清醒清醒,好好听一听那件事情!”梅槐总有一种感觉,这个娄琼和娄怀麟关系匪浅。
父子俩的声音越来越小。
眼前的场景也越来越模糊虚幻,仿佛要随水流飘走。
梅槐激动的去拍书呆子阿甫热勒的肩膀,却一下子整个人都穿过了她的身体。
如此几次,全是徒劳。
梅槐终于明白,现在的她,仅仅是一缕依靠在阿甫热勒身上的魂魄吧。
轻飘飘没有一丝重量,也丝毫无法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
昏暗的山洞里。
梅槐猝然从噩梦中惊醒,坐直了身子。
高烧退去之后,她的身上汗蹭蹭的,极其不舒服。
但是她根本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要确认。
梅槐爬起身来,赤着脚掀开中间的帘子,冲到了呆坐了半天的娄怀麟面前。
少女目色苍白无力,语气悲伤莫名的低头问他,“娄怀麟,你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堂堂平阳侯府的少公子。
父亲大人想必不是大名鼎鼎的文官就是战功赫赫的武将吧?
“你问这干什么?”
娄怀麟满脸的震惊和懵圈。
梅槐却不依不挠,红着眼继续逼问他道,“是谁?你告诉我!我不会告诉给别人的。”
“我……”
“你到底问这个干什么?”
娄怀麟眼神闪躲,根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梅槐看他这个样子,其实已经猜到个大半了。
娄怀麟虽然初见的时候便跟梅槐说过自己的出身,但是边境之地,许多人都只知“左武卫大将军娄琼”而不知“平阳侯”,说出娄琼的名字,那他身上的所有冤屈和耻辱也全都瞒不住了。
一朝被污叛国。
满门忠烈悉数死绝。
唯有他带着父亲和兄长们的遗愿死里逃生艰难苟活,却被迫流浪于西域各国,差一点连性命都没有保住。
他是父兄最后的希望,也是京都平阳候府最大的笑话。
但是如果让他自己选,娄怀麟其实也愿意追随父兄死在那一天,那样他就不用经历那么多,也不用额外承受那么多了。
有时候,活着的人其实比死掉的人更难。
少年面色铁青,嘴唇紧抿,一直呆呆地看着这个奇奇怪怪,浑身都包裹着秘密的女孩子,久久都不置一言。
他没办法跟阿甫热勒说出自己的一切。
无论是误解、敌对,崇拜还是心疼,他此刻都不想经历,尤其是在他此生最喜欢的女孩面前。
但是从来都很冷静自持从容淡泊的少女,却悲伤得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她很努力的克制自己,死死的咬住嘴唇,才没有让两行滚烫的泪水肆意落下。
她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为什么要在他面前表现得这么悲伤?
娄怀麟神情懵懵的站起来,想要伸出手去擦拭她脸上的泪水,但是又隐隐觉得不好不该不能……
犹豫了半天之后。
守礼知节的少年最后只是选择什么都不对她做。
他神情微微有些慌乱,语气轻柔得如同春风一般的问她道,“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还哭了?天可怜见,我可绝对没有欺负你。”
“呵呵呵~”
女孩哭着哭着又笑了。
却忽然猛烈地扑到他的怀里去。
她用力抱紧他的腰,还把让人无措的眼泪啊,都一股脑哭到他的胸前来。
阿甫热勒克制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裳,也彻底的打乱了他的心。
娄怀麟瞬间懵住,大受惊吓的僵住了自己悬在半空中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该抱住她,还是抱住她呢?
如果他此刻控制不住的抱她的话,她会高兴还是生气呢?娄怀麟天人交战,犹豫不决。
很长时间过后。
他又欢喜又不解她为什么要像现在这样,语气轻柔的问怀里的人道,“你现在是谁?”
啊?什么意思?
怀里的女孩怔住了,哭得梨花带雨的抬头看他的脸。
只见娄怀麟却更加明白和犀利的戳窜她所有的伪装说,“你是阿甫热勒,还是梅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