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清和阿韵流露出期待的目光,郑晴川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大姐姐说,苏家有两个大人像黄鼠狼一样,会放臭气,让我们离他们远一点!”拍拍她们的戌膀,接着道:“你们知道我说的是谁吗?”
“我知道!”阿清和阿韵异口同声,立马凑到郑晴川的耳边说了两句悄悄话。
说出来的名字竟然正好是郑晴川心中所想的,她惊讶了一瞬间,然后和她们碰一碰额头,大家都心知肚明了,阿清和阿韵发现自己猜对了,笑得开心,又拖着郑晴川回去下棋。
接下来,阿清和阿韵玩得高兴,郑晴川心不在焉。
她心想:上次丫鬟月兔出事,不知道苏牧抓住苏家大伯母的把柄了吗?怀孕时出事,可能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也可能是因为怀孕本身就危险,但是嫌疑人把碗洗了十几遍,确实十分可疑。她记得清华大学有个案子影响很大,警察没能破案,但是线索中有一条是嫌疑人特意藏了受害人的杯子,怎么看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可是证据不足,警察根据无罪推定原则释放了嫌疑人,而且各种本应该起作用的证据失窃,使得真相不明,呈现出一种扑朔迷离的灰色状态。巧合的是,苏家的事情也是真相不明,但是嫌疑人的嫌疑很大,缺少一锤定音的证据。
苏牧这些年和仇人住在同一个家里,内心的煎熬肯定很大,让郑晴川心酸。
“七七!到你了!”阿清认真地催促。
阿清下棋不喜欢磨时间,她喜欢越快越好,速战速决!
郑晴川这盘棋越下越糟糕,干脆消极地放弃了,直接把棋子送给对手去吃!
“嘿嘿。”阿清越来越高兴,站起来握拳一跳:“赢了!”
郑晴川埋头收棋子的时候,阿韵忽然喊了一声:“哥哥!”
苏牧回来了!
郑晴川拼命地忍住心里那些蠢蠢欲动的福尔摩斯式好奇,虽然很渴望答案,但是忍住了,什么也没问他。
阿清炫耀:“我比七七厉害!”
苏牧坐下来,看着棋盘,笑道:“比以前好多了!”
阿清得意地龇牙。
苏牧又道:“四舅母定好了日子,三月十七去踏青。”
郑晴川瞬间心想:踏青!可以去野餐了啊!
阿清和阿韵也高兴,目光亮晶晶。可是苏牧接着又说:“踏青之后,姨母和姨父就要出发去苏州了,可能要在苏州住三年。”
阿韵和阿韵是很喜欢郑家大夫人这个姨母的,连忙问:“哥哥,我们也去吗?”
苏牧把她们的小手握在手心里,手心温暖,声音也温暖,答道:“我们还跟以前一样,阿清和阿韵如果想姨母了,可以给姨母写信。”
阿清和阿韵比较失望。郑晴川消化这个消息后,心情有点复杂。祖父要去苏州做官,大伯父和大伯母一起去苏州,不知道二哥郑友会不会去。等这些人去苏州了,留在京城的郑家就像一只空壳了。
她问:“二哥会去吗?”
苏牧道:“姨父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所以阿友他们三兄弟这次也去苏州。”回答完问题,他耐心地问阿清和阿韵:“姨母舍不得你们,想接你们去郑家赘天,去不去?”
“好!七七也去玩!”阿清答应了!阿韵立马也答应。
苏牧道:“好!姨母也邀请了阿七,你们三个一起去,等几天,我再一起把你们接回来。”
她也去?
郑晴川正好端起杯子喝水,惊讶了一下,于是被水给噎了一下。
苏牧吩咐丫鬟:“郑家的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你们快点收拾包袱。”
去之前,郑晴川就有预感,这次在郑家可能会遇到一些热闹事。
可是,现实比预感更惊人,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热闹,竟然是郑老太爷和郑老夫人之间的大战!
郑老夫人喊道:“你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做什么?跋山涉水的,我这把老骨头能跟着你去折腾吗?你是想把我在路上折腾死吧!”
郑老太爷皱眉道:“你安心在京城荣养就是!谁要折腾你了?”
郑老夫人又喊道:“你把老大和老大媳妇都带走做什么?家里如果来了客人,谁帮着我张罗?你走就是了,把老大和老大媳妇留下,至少要把老大媳妇给留下来孝顺我!”
郑老太爷忍耐地解释道:“他们是去苏州帮我打理家事,还有人情往来要管,不是去吃闲饭的!你在家里有老二和老二媳妇,仆人成群,又有大孙女陪你解闷,你还不满足吗?”
郑老夫人瞪红了眼,喊道:“那你为什么把那个八姨娘也带去呢?你安的什么心?是不是想避开我,跟她过日子,让我的儿子和儿媳去照顾她那个狐狸精?”
郑家的其他人都惊讶得目瞪口呆,老人也爱吃醋啊!
郑老太爷立马嘲讽地冷笑道:“你既然喜欢她!把八姨娘留下来陪你吧!”
听那毫不留恋的语气,众人忽然醒悟,八姨娘可能就是老爷子故意放的一个烟雾弹!
郑晴川心想:论心计,论宅斗,祖母哪里是祖父的对手啊?祖父毕竟当过刑部尚书那样的大官儿,腹黑是必须的n况他留恋的并不是老妻,也不是小妾,而是当官的权力啊!
郑老夫人气得差点噎住,咬牙切齿地道:“鬼才喜欢她呢!你又喜
鬼才喜欢她呢!你又喜新厌旧了,是不是打算去苏州娶瘦马?”
醋味越来越浓了!晚辈们恨不得把耳朵堵上,掩面而去!
郑家大老爷这个亲儿子非常无奈,甚至心想:母亲,您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还在意这些做什么?安享晚年吧n必给自己添堵呢?
当着全家人的面,两个长辈吵闹成这样,其他人也觉得很难堪,尴尬。
在回听雨轩的路上,胡嬷嬷忧心地问:“大夫人,老夫人不松口,这行李还收拾吗?”
郑家大夫人牵着阿清和阿韵的手,缓缓地走着,丝毫不着急,道:“继续收拾,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胡嬷嬷点点头,明白过来,这家里当家做主的还是老爷子,不是老夫人,就算吵得再厉害也没用,除非用那种寻死觅活的自虐办法。不过,老夫人十分爱惜自己的身子,应该是不会做那种事的。
晚上,郑家大夫人把阿清、阿韵和郑晴川都留在她的屋里睡,郑家大老爷去了姨娘的屋里。
大家盖着被子聊天。
阿清问:“姨姨,你们什么时候从苏州回来?苏州比京城更好玩吗?”
郑家大夫人笑道:“京城最好玩!你们想我什么时候回来呢?”
阿韵抢着道:“早点回来!”
郑晴川觉得大伯母的床上很香,呼吸间全是香气,茉莉花的味道,衬托得闲谈的气氛更加温馨,她原本没有插话的打算。
可是,郑家大夫人忽然道:“阿七,我不在郑家的时候,你尽量不要回郑家。知道吗?这件事我已经叮嘱过苏牧了!”语气竟然有点郑重。
郑晴川爽快地答道:“好的!”
她闭着眼睛想了一想,原因似乎就清晰了,现在郑家内院在郑家大夫人的掌控之下,等郑家大夫人离开了,郑家内院就落到郑老夫人的手掌心里了,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郑家大姑娘对她有敌意!她如果在那个时候回来,就相当于进了虎穴,闯了狼群,自投罗网,防不胜防。到时候,可能是别人笑,她哭!
她当然不想在大笑的人面前哭v然觉得郑家大夫人对她挺好的,心里有点暖,她翻个身,打起精神,继续听郑家大夫人说话。
接下来,全是郑家大夫人跟阿清阿韵的对话了,气氛温馨恬淡,说着说着就都睡着了。郑晴川反而是最后入睡的那个。
春末了,晚上有阵阵蛙声,可能是从荷塘那里传来的,听起来像是送别的曲子,有点像急躁的鼓点,敲在人的心上,心情有点慌乱,有点不舍和留恋。
——
清晨,郑晴川是因为被别人捏住鼻子才憋醒的!
“呜——你——黄鼠狼!”她暴跳如雷,大喊一声a果换来的却是罪魁祸首的哈哈大笑。
二少爷郑友想进他亲娘的屋子,当然是畅通无阻。把郑晴川吵醒后,他乐哈哈地出去了。
郑晴川坐起来,往旁边一看,阿清和阿韵还在被窝里睡得香甜,郑家大夫人已经不在屋里了。别人起得真早啊!
她用手揉揉脸,穿好衣裳,下了地。
丫鬟们听到动静,就连忙端了洗漱的热水进来。
郑晴川动作轻轻的,怕吵醒了阿清和阿韵,梳好妆,去了堂屋。
二少爷郑友和四少爷郑乐正坐在桌旁喝羊奶,郑乐立马鄙视地掀起上嘴皮子,朝郑晴川斜睨了一眼。“脸皮真厚!”
郑友伸出右手,稳稳地拍拍郑乐的肩膀,以示警告!
郑乐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其实,郑晴川不知道的是:大早上,郑乐比郑友先进了她睡觉的屋子,郑乐当时手里拿着毛笔,想在郑晴川的脸上画乌龟,却被郑友抢去了笔。如果真画了乌龟,她早上醒来的方式恐怕比被捏住鼻子更暴跳如雷!
郑乐在很多地方看不惯郑晴川,最讨厌的就是:他的二哥总是护着她!
郑晴川看了一眼桌上的奶白色瓷碗,又看了一眼郑乐,决定不喝早上的这碗羊奶了,直接迈脚出了门,去庭院里呼吸新鲜空气,看一看树叶上的露珠。
郑友忍不住嘴角的笑意,他笑郑晴川的多心,她恐怕以为他和郑乐会在那羊奶碗里加东西吧!把那碗羊奶赏给了丫鬟,他站起来,也出了门。
郑乐却偷偷地一笑,连忙跑进旁边的屋里,捉弄阿清和阿韵去了!
过了一会儿,郑家大夫人一回屋,就看见她的小儿子郑乐嬉皮笑脸,阿清和阿韵披头散发、光着脚丫子、举着小拳头,在追打郑乐!
她和胡嬷嬷连忙把阿清和阿韵抱住,问:“怎么了?是谁做坏事了?”一边问,一边拿热帕子帮她们擦了脚,穿好衣裳。
“表哥坏……”
郑乐早就趁机笑着跑出去了!他才不会乖乖地等他娘来教训他呢!
他又悄悄地到窗外偷听,听见阿清和阿韵果然正在告状,他乐不可支,捂嘴笑,一转过身,却发现郑晴川正在盯着他看,他瞬间火起,瞪起一双牛眼,抬起下巴,凶道:“看什么看?”
郑晴川抿起嘴唇,不屑地转过身,走出了听雨轩的院门。
有些人是天敌!生来就做不成朋友!就像树上的虫子和啄木鸟。
郑晴川一走出来,却意外地遇见了郑家大姑娘!她喊:“大姐!”不得不说,这个称呼如果加上特别的语气,就会有点故意的嘲讽。
郑家大姑娘邪气地歪一下头,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守株待兔,总算是逮住你了!”
郑晴川忍不住耸一下肩膀,揶揄地心想:大姐!你等得可真辛苦!
郑家大姑娘:“和我去池塘边走一走吧!我有话问你!”
郑晴川直接地道:“这里安静,正是说话的好地方n必舍近求远?”去池塘边?她怕不怕眼前这个人把她推进水里去?还真怕!毕竟,这个人曾经拿着块砚台把奶娘的头打破了的!
郑家大姑娘故意放轻语气,自信满满地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嘲讽道:“因为这话如果传出去,四婶婶会打上你的门!”
把柄啊?郑晴川微笑,她能惹怒郑家四夫人的把柄,不就是托秦家收留了贰姨娘吗?
可惜,她并不惧怕这个把柄!就像郑家大夫人昨天说过的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并不是什么生死抉择的事情!
如果郑家四夫人真的为了贰姨娘的事情而大闹起来,那岂不是当众撕毁了她自己平时戴在脸上炫耀的面具?那张面具是非常受贵妇们喜欢的,它的名字叫:温柔贤惠大方。
表面上,郑家四夫人就是一个最温柔贤惠大方的人!毕竟,敢像郑老夫人昨天那样当众吃醋的贵妇比较少!
郑晴川扬一扬眉,抿一抿嘴唇,做出一副“你随意”的表情,终于问出了心底的疑惑:“大姐,你究竟是钻进了哪个牛角尖里?”
郑家大姑娘的眼神忽然变得锋利,斜了一下嘴角,提高了声调,尖刻地道:“你算什么东西?你配这么跟我说话吗?你父亲是个庶出的短命鬼、病秧子!你娘改嫁……”
郑晴川打断她的话:“你如果自认为高贵,就不要低下你的头,别跟在别人的后面守株待兔,别妄想弯腰去捡别人掉下的宝贝!别让你的眼睛盯着别人的脚后跟,你如果盯着别人的脚看,你只会跟着别人走,沿着别人的人生轨迹\不幸,你盯着的那些人,正是你鄙视的人!”
“你敢诅咒我?”郑家大姑娘咬牙切齿,抬手就来挥巴掌!
郑晴川早有逃跑的准备,比她的动作更快,转身就跑回听雨轩里去了!
关于“病秧子”那三个字,郑晴川没有回敬给郑家大姑娘,郑家大姑娘的母亲郑家二夫人也处在这三个字的阴影下,郑晴川没有骂回去,是因为她自己也曾经深有体会,并不觉得生病有什么罪恶。
突然“砰”一声!郑晴川因为跑得急,在转角处迎头撞上一个人9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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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