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狼就这么被忽悠瘸了,他是灰头土脸而归,打着鸡血飘走。
竟连一刻都不愿歇息。
离开前,还对着二人赌咒,言一日寻不来粮食,终生不入地府!
沈春行刚要露出“孺子可教也”的表情,想想不对劲,冲着屋顶笑骂:“美得你!”
是个鬼都不想入地府!
连她当年乍遇见老白来勾自己魂,也都曾想过要逃跑……可惜活着时恐怖片看少了,到底没敢。
等到碍事者消失。
薛永安拎起茶壶,给杯子里续上热茶,动作温柔地递到她手里,刚想说几句情话,突然感到被挠了下。
掌心微凉。
眼前白皙修长犹胜女子的双手,吸引到沈春行的注意,她羡慕地捏了又捏,不解道:“你用护手霜啦?”
这让薛永安很难回答。
见她大有要上脸蹭的架势,他忙将其按住,故作矜持地轻咳声:“别乱来。”
沈春行不由嗤笑:“摸个小手就是乱来啦?那我要摸脸,你岂不是得喊非礼?”
薛永安很诚实:“我应该会喊继续。”
沈春行:“……”
她反手拍了他一小巴掌。
动作极轻,像是小猫爪子,挠在了心窝上。
“你这脸皮是越来越厚啦。”沈春行灌了杯热茶,大为感慨。
想当初两人刚认识的时候,他还是个老古板,后来被她一点一点化开,才有了些年轻人的鲜活劲儿。
“多亏你教的好。”薛永安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
好歹是经过现代社会的熏陶,只要一想到她如今十三,什么旖旎的气氛都没了。
谈情对于两人来说还太早,就只好聊正事。
“说说吧,究竟找我有何事。”
“真没什么大事儿……就你上回提起的蒋家,差人送来了请帖,邀请你十八号去吃喜酒。”
沈春行闻言呛了下,顺手接过帖子,见上面只写了自己一人的名字,啧啧称奇:“往县令家递帖子,却只请府中丫鬟,我算是长见识了,难怪他们这一脉被大房压得死死。”
谁说古代规矩多?寻常人家也干不出这种事啊。
脑袋得被驴踢了多少回吧!
薛永安勾唇,笑意不达眼底:“许是觉得你心善好欺,被卖了,还能帮着数钱。”
虽不知蒋家在打什么主意,可这封帖子,意图太过清晰。
沈春行撇撇嘴,把帖子扔到桌上:“蒋二老爷没什么城府,虽做的出这种事,却不会做。蒋四老爷则心思太重,不至于犯蠢。我估计,跟牛家那几个,脱不了干系。”
她突然想起一事,饶有兴趣地问:“给蔚千户下帖子了吗?”
薛永安点头:“据我所知,帖子乃是以蒋家的名义递过去。”
不过是一介家奴的婚事,守备府自不会因此而宴请官员。
可若是娘家人能有本事请来蔚千户,当被夫家高看一眼。
“那他准备去吗?”
“蒋家那边早早放出口风,言已收到回礼,恭候蔚千户大驾。”薛永安看她眼,突然转了话头,“前几日,晋国刚退兵,如今驻守在边线不动,赤岭才能得以喘息,蔚千户忙里抽闲,当真很够意思。”
何止是够意思,打生打死之际,被央着去吃酒,没开骂都是脾气好!
沈春行笑吟吟地拍起手,“这热闹我得瞧啊。”
牛家兄弟要倒霉了,蒋家与其搅和在一起,必受其累。
她很好奇,当蔚达见着蒋家受苦,会有何反应?
沈春行转了下眼珠子:“帖子上没说不能带家属吧?”
薛永安瞬间明白她的意思,笑道:“我陪你走一趟。本县令不请自到,该是抬举他们了。”
正月十五一过,就该到春耕的时节。
狭村那边还许多事等着沈春行去处理,她其实并无闲工夫,可谁让有人上赶着来送钱?
花点时间,就花点时间吧。
“姑娘当真要穿这一身?”
十八号那日,沈春行早早被唤醒,在宝儿的伺候下洗涮完毕,依旧是双丫髻,一身枣红色棉麻褂子,瞧着很喜庆。
“怎么?”听了冬儿的话,沈春行低头看眼,抖起衣裳问宝儿,“有哪不好?”
宝儿摇头:“干干净净,没洞没补丁,姑娘长得真好看,像是年画里走出来似的。”
沈春行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胖娃娃,噗嗤声,乐得不行。
“我有那么胖吗?”
葛宝儿急了:“姑娘不胖!姑娘瘦的只剩下肉呢!”
“……”
沈春行佯怒,去掐宝儿的脸蛋。
冬儿在旁欲言又止。
她其实也觉着姑娘穿啥都好看,可若是去守备府吃席,就好像显得不那么得体?
然而真让她说,又说不出所以然,毕竟冬儿的见识,都是从茶馆外面听来的。
“姑娘穿这身跟老爷站一起,不大合适。”冬儿苦思冥想,才找到个不算理由的理由。
“哪不合适?”
“像叔叔带着侄女。”
站在游廊等待的薛永安:“……”
仨人刚走到垂花门那儿,未曾注意到他的身影。
宝儿附和:“对对!老爷的衣服都是黑的灰的,比我爹还老气。”
沈春行捂嘴笑,故意使坏:“你们在背后说老爷坏话,小心被听见。”
“啊……”
宝儿被吓得一缩脖子,刚想说“不能够吧”,余光瞄到快把脑袋埋进胸口的冬儿,福灵心至。
“听见也没关系,老爷如此喜爱姑娘,跟姑娘乃天造地设的一双,定然不舍得责罚姑娘的丫鬟。我受罚不要紧,重要的是,姑娘身边不能没人伺候啊……”
冬儿目瞪口呆,眼里快冒出小星星。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宝儿妹妹——如此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