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头的性子她了解,能随意花出百两银子,说明手头绝对不止这些!
而吴管事在庄子里的地位虽高,为人却很老实本份,攒一辈子,怕也攒不出这些钱来。
可既然孙女这么说了,她便且当一听,只要不是卖身得来,自己才懒得管。
刁氏顺势说道:“既然是承了吴管事的恩情,那咱家得还。”
“放心吧,早就准备好了,”沈春行一指小点的那个箩筐,“里面有肉还有些米面,足够他俩过完这个冬天。”
“我还带了棉花与布料回来,奶你抽空多纳两床被子,把咱家旧的那床拆洗拆洗,再添些棉,也给吴家送过去。”
“多了不敢给,他们守不住。”
大丫头做事向来周到,刁氏已经习惯了听从,闻言连忙让杨一把东西给送过去,自己则擦擦手去做饭。
人走进灶房,过了会儿,又探出头,“啥是腊排骨?”
天可怜见,沈家以前极少能吃上肉,就更别提咸货了。
上回做的那腌鱼,若不是薛永安抢着帮忙料理,打死刁氏也舍不得费恁多盐!
“不着急,到时我来做,奶你就等着吃吧。”
沈春行干笑声,做作地拍了把杨一。
“哎呀,外面的活儿干完没?完了咱把家里也收拾收拾,我记得后院原先就有个木棚,正好可以养骡子和羊,再搭个鸡圈……”
杨一搬起箩筐,想想,慢吞吞回答:“两桩活儿,只做完一桩,还有一桩……急不得。等我回来,就去搭鸡圈。”
转身走时,把一物塞进沈春行手中。
东西被碎布包着,约莫是个圆球形状,手感极硬,表面凹凸不平。
沈春行眯起眼,没着急看,先把院里的东西归置进屋,方才找了个借口独自去往后院。
“两桩活儿……是指有两伙人吗?”
男鬼一直飘在沈家的屋顶,随着沈春行的行踪游来荡去,见她解开碎布,举起一块黑色的石头,瞅了半天,忍不住搭话。
沈春行斜过眼,“原来你不笨啊。”
男鬼脸上刚要露出些得意,就听她补完下句。
“只可惜良心长歪了,种恶因,得恶果,注定要在人间受苦,方才能洗尽冤孽,求得来世。”
沈春行笑眯眯,一改之前的态度。
“如今正有一桩大功德摆在眼前,且看你愿不愿做?”
男鬼:“……”
一看见沈家大姑娘露出这般表情,他就很想逃跑!
总觉得有人要倒霉……更怕倒霉的是自己!
“姑娘但说无妨,我还能有别的选择吗?”男鬼苦笑。
“放心,不会害你。”沈春行把黑石头抛过去,“我要你去山川峡谷之类的时候去寻这玩意儿,应该就在红泸县辖内,哪怕掘地三尺,也定要找到。”
阴魂想要能触碰到物体,需要一定功力,男鬼明显死的还不够久,可那石头经过沈春行的手,竟真的能被他握住。
“这就是那些人要找的宝贝?不就一块破石头吗,能有啥子用?”男鬼大为不解。
“若只有一块,自然无大用……可若能有一堆,便是足以令整个北境势力都疯狂的宝贝……如果要我选,这东西,还是别有太多。”
云里雾里的一句话,令男鬼慎重起来,他仔细打量许久,终于看出一丝端倪。
“这是……矿石?”
沈春行语气淡淡:“准确说,是铁矿。”
“嘶……”
男鬼本就虚幻的身影,在阳光照射下,更弱三分。
傻子都知道铁矿出现在这儿的意义!
尤其他还是从京城来的,知晓许多关于朝廷的传闻。
北境常年多战,陛下年老病危,皇子们又光顾着争斗……
这时候若是在红泸县挖出一条铁矿,势必会引发巨大的动乱!
“我咋觉得我这一去,不是积德,而是造孽啊……”
男鬼哭丧着脸,一步三回头地被沈春行轰走。
既然有人以矿石为饵做局,说明这早就不是个秘密,与其被动防守,不如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等杨一送完东西回来,沈春行已经大致规划完后院。
当初选这个宅子,除了风水好外,最大的原因便是够宽敞。
她藏着太多秘密,有太多想做的事情,需要这么个足以施展的空间。
“把鸡圈就搭在木棚旁边吧,西北角再开块地出来,以后当试验田,对了,再开个后门,我看咱家宅子后面还老大一片荒地,等得空了,全给扩进来。”
杨一自不会拒绝她的吩咐,点头表示知晓,望了眼灶房,压低声音,快速说道:“另一伙不是为寻宝,怕是来杀人。”
经过这几日的观察,他发现村长家中其实来过两帮人。
一伙是昨夜被捉到的那些,愚蠢鲁莽,不知遮掩,另一伙则手法高明,悄悄替其擦了不少回屁股。
沈春行正在打水的手一顿,“杀谁?”
杨一难得犹豫,“不好说……可能是我……也可能是你……反正是这家里的人。”
“附近被踩过点,我跟他交过一回手,没抓住,那人滑不溜秋,要么刺客要么杀手。”
沈春行诧异挑眉,思索良久后,突然转了问题:“你头疼的毛病,最近还犯吗?”
杨一沉默。
“让常大夫也给你看看吧,若有一日,你恢复记忆,记得告诉我。”
沈春行站起身,把拧干的温帕子递过去,示意他擦手准备吃饭。
转身把盆端进屋。
“我跟你保证……”
听到身后传来的沉闷嗓音,沈春行打断。
“不需要,我向来都是信你的。”
在把杨一捡回来的时候她便知道,这又是个麻烦。
可救了就是救了,她扛的起。
这个男人值得被救。
自打沈春行从县城回来后,狭村进入了最艰难的一段时日。
修屋,开荒,播种……
大伙儿还时常得饿着肚子。
虽然沈家说了那菜能卖钱,可等种出来,也得到明年二月。
过了大雪,很快要迈入腊月。
薛永安赶在冬至这天,风尘仆仆进了沈家的门。
一手提肉,一手提酒。
刁氏愣是没好意思把人隔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