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月光照在他俊美的侧脸上,有一种刀子雕刻般的冷冽扑面而来。
他目光清冷,露出温和笑容,说道:“儿臣拜见父皇,听得父皇冒险而出,儿臣甚是担忧,一路追出。让父皇受惊了,是儿臣的错!”
容天音看着睁着眼睛说大话的秦执,皱眉站到了一边,既然秦执敢来,那么就一定有他自己的准备,是她瞎操心了。
皇帝幽冷如墨的眼神正紧紧瞅着秦执恭谨的作势,并没有发言,只是一眼就从他的身上移开了目光,落在了身边的容戟身上搀。
不知道秦闻这是信了还是如何,他的反应让容天音感到不安。
而秦执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并没有意外,静站在原地望着秦闻将容戟拉走。
望着秦闻的动作,容天音抿了抿唇,有些话欲言又止却被秦执不动声色的使了记眼色逼了回去,直到秦闻和容戟脸色难看的离开,容天音一身气像是突然泄了般。
垂着两肩,容天音一脸幽怨地瞅着月光下的秦执,对方却回以一记温柔的笑。
容天音郁闷着沉声道:“看来你现在很想快点死,秦执,你这样做太儿戏了。”
秦执却摇了摇头,道:“小音,你错了。现在我不动,迟早有一天他会动我。”
所以,不如由他起这个开头,他们父子俩本就无法再收场了,有些东西是你如何也努力改变不了的。
容天音微微抬眉,低垂着目光没有说话,像是一种默认。
凉风如玉,卷起了容天音发梢的尾端,光线萦绕间,独显得几分灰蒙。
“回吧,”他没问她消失三天去了哪,又何故此时回来,像是走出来接回散步的她,没有距离感,反到是有一种极其自然的东西绕上心头。
容天音被自己下意识的伸手交握动作吓得一跳,平静了心绪,静声说道:“不要掉以轻心了,更不要忘了你已经是两次要取父亲的性命,皇上他……”对父亲有情。
后一句话,容天音却是吞了回去,这样的话,还是不要透露得太多为好。
一只温润的大手轻抚上她的秀发,轻轻说道:“可是你还是选择了你父亲,对吗。”
“秦执,关于这个,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只是,你信我吗?”容天音捏紧他的手心,横在他的身前,轻声说道。
秦执仿若浸入烟雾中,看得并不真切,一下子模糊了起来。
轻轻抚住她的脸,用一种连容天音也看不懂的深情静静望着她,声音轻柔如水,“我自然是明白的。”
只是选择让他们太过痛苦了。
有些事情是无法人力更改的,除非他们彼此放弃生存的希望,将命送出去。
容天音埋进他的怀里,没有作声,脑子里也是一片的空白。
两人安安静静的回了寿王府,容天音折腾了一天,回到府就呼呼睡了过去。
灯下阅读消息的秦执侧眸就可以看到躺在榻间的少女,彼时正对着他这个方向露出疲倦的睡颜!
凝视这张睡颜,秦执有一种极大的满足感,从案前起身走向她,缓缓伸手抚着她的额头,梦中不安的人慢慢地向他这边靠过来。
就在秦执以为她沉睡时,就听见她发出喃喃的声音:“秦执,不要忘记对我的承诺。”
“?”秦执有些愣怔,想不起他对她曾几时的承诺了。
迷迷糊糊的容天音突然一睁开眼睛,“你是不是想赖皮?”
秦执好笑不已,“为夫对小音的承诺太多,总会有忘怀时,还请夫人提醒一二!”
“你说要和我一起隐居山林,秦执,我想过了,我们还是赶紧逃为好,天下之大,去哪都能活得比在褚国潇洒!”容天音一双眼正亮晶晶地瞅着秦执,手也紧紧抓住他的一边衣襟。
秦执伸手覆上她的手,道:“再等等,很快我们就可以自由了。”
可是容天音不信,在他说出这样的话时,她总有种要陷入不可挽回的代价里。
此时此刻,她特别的后悔没有在当时将秦执留在了齐国那个山野之地。
如果当时她坚持,是否就不会有今日的事?
“你可做好了准备?”容天音抬头,深深凝视着秦执的黑瞳。
幽远的声音传上来,两人对视了半久,秦执终是轻声一叹,指风一弹,烛光一熄屋内便只有一片漆黑了。
窸窣的声音传来,很快,容天音的身边就多了一个人。
两人平躺着,薄被下的双手紧紧地相握在一起。
在黑暗中,彼此的呼吸十分的清晰,连每个感觉都可以感受得到。
“如若没有准备,为夫岂会轻易动手,小音——”
“别说了,”容天音突然伸手压住他的唇,截住了他的话。
“怎么?”
“睡吧,我很累了!”容天音在他作势要拿她的手时缩了回来,身子一侧,腿一横就跨到了他的身上。
秦执被容天音这等动作弄得哭笑不得,刚想作怪,容天音伸手抱住他的手臂,“别动,让我好好睡一觉,累死人了。”
容天音低喃的抱怨声让秦执失去作怪的气力,低叹着将人环住。
罗帐下,两人紧紧挨着沉睡。
*
秦闻一言不发的将容戟带回了皇宫,容戟对他的所为并没有拒绝,似乎在很久之前他们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
深厚的友谊让他们没有了别的顾忌,随着时间的变迁,容戟突然发现在他们之间有很多东西已经发生了改变,不过是他们一直刻意避免罢了。
马车悠悠地转着,容戟微微抬着目光看着外面,心脏却因为对面的那个人灼灼目光盯得怦怦然跳动。
就在这个人三番几次的施救,再是一直不顾皇帝的威仪如此冲动行事,想起上次尸蛊的细节,容戟的心猛然剧跳。
仿佛是突然间发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容戟的心脏几乎是快得要承受不住。
多年的好友,从小玩到大,从小互相扶持到现在,他才发现好友对自己另类的感情。是个人都会被吓到,容戟是震撼到了。
气氛僵硬。
“停车!”寂静的黑夜,容戟略微颤抖的声音炸起。
莫说是车夫,就是一直在盯着容戟的秦闻也被他吓到了。
“容戟?”
“停车。”容戟没等车停就一掀帘而下,身后秦闻蹙眉跟着掀开一边的帘子,望出去。“皇上,微臣还有些急务处理,就不随您入宫了。”
匆匆言罢,容戟垂着身体急转大步离开。
秦闻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拧着眉宇,盯着容戟远去的身影,唇紧紧地抿住了。
“皇上,可要追过去?”
秦闻手一摆,仍旧拧紧了眉,“让他回去。”
身边的人安静的退下,秦闻闭上眼,揉着疲倦的眼部,沉声道:“回宫。”
容戟匆匆回到了容侯府,将自己关进了房门,连伤口也没有再去理会。
“侯爷?”萧远是追随着身后回来的,被容戟这般激烈的举动吓到了,连敲了几下门都没有得到容戟的回应,萧远不由急了。
就在萧远考虑着要不要敲门进去时,就听到里边的人沉着声道:“下去。”
萧远发现了容戟的声音有些不稳,站在门前候了半晌才转身离开。
屋子里的容戟一手扶着桌面,双眸紧紧闭住,长长的眼睫正轻轻颤抖着,连同身体也在不断的发出颤栗。
秦闻他——
深深吸了一口气,容戟好不容易压制住了自己灵魂上的颤栗,整个人犹如被抽干了气力,朝着榻倒了进去。
脑子一片的空白,还有喜悦不断的充刺着每根神经,连指尖都在颤动着的。
脑海里不断的重复飘过一句话。
秦闻对他有情!
迷糊间,容戟伸手摸上了自己的额头,滚烫的热度令他无力地扯了嘴角。
他还真不是一般的幸运,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发起了高烧。
并没有理会这点烧度,容戟慢慢地沉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里,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美好的相遇时期。前前后后不断有片段闪现,他已经不记得他们之间到底是如何发展成那样结果的。
只记得,那个女人出现后,他们之间除了怨怼外,似乎还加上了那么一些冰冷的距离。
“记住,你是臣,他是君。”
一道震醒他的话不断的回响在他的耳边。
是啊,他们是君与臣,何来的兄弟……
可是秦闻和他确实是有着无人能比的深厚兄弟情,他没有什么可以胡思乱想的……
在迷糊的混乱中,容戟完全陷入了昏迷。
*
秦闻行动了,秦执只能接招。
容天音站在中间,仍旧无法正确选择。
然而,萧薰儿这边由沈闲极力的追捕,皇帝给过死令,所以沈闲只能杀她,不然死的会是他。
想要生存,就必须要学会狠辣。
容天音将这一场混乱的博弈看进眼里,却冷在心里。
不论结果朝着哪个方向发展,都不是她最想要的,人无完人,更何况是事情。
没有两全齐美的法子,只能舍弃一方,选择一方,这是她现在的处境,没得选择。
“皇上见过了神隐家族的长老,似乎已经谈妥了某些条议。”
站在秦执面前,方拓正汇报着皇帝的行踪。
旁听的容天音不由有些心惊,秦执连这点情报都拿到了手,看来他所说的准备好了并不是骗她的。
皇帝要去见神隐家族的长老,必然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然而秦执却在第一时间拿到了第一手消息。
其实这个消息昨夜已经送到了,只是发生了那件事让他们的汇报延误到了今天晨时。
“如此,那就便不必等太久了,”秦执温淡的声音吐出时,手中执笔的动作不由微沉,在宣纸上快速游走,带起一道霸劲之风。
容天音瞅着的他主仆俩打哑迷般的对话,只听得懂其中一些意思。
秦执,还是当着她的面动作了。
一番交待完后,秦执继续扯下另一张空白的宣纸,在上面练着字。
书房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容天音眯着小眼神,趴在书案上紧紧瞅着秦执。
秦执直到写完手里几张宣纸才慢慢放开手里的笔,然后叹道:“随为夫出去走走。”
两人准备了下,出了门。
马车里有些沉,明媚的太阳遥遥挂在天际,散发着温暖的光芒,照进这狭窄的空间里。秦执并没有看书,只是静静地靠坐在软垫上,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容天音掀开帘子一角,望着外面那宽阔的街道,忙碌的人群,热闹的集市,来往的商旅。
整个皇城的热闹依旧如常,繁华锦绣,热闹非凡,行人往来不绝,商贾犹若流水,车水马龙,一派峥嵘。
只是在明媚的阳光下,天际布上了一层暗淡的灰蒙,像是预示着所有人,即将有血腥抹杀热闹的盛京。
没有人可以逃得过命运的捉弄,皇帝与秦执早已在昨夜撕破了脸皮,背后那些阴暗阴谋不断的推上台面。最后鹿死谁手,就看谁的手狠辣,谁的手段够高明,又或者谁的权势才是真正的绝对强大。权力的强大未必能够推倒一切,只肖一个不正确的选择就会令自己陷入万劫不覆的境地。
谁都不敢轻易冒那个险,天下还有忧患,褚国平静的表面,一直引来众国的窥视。神隐者在褚国停留太久,终究不是件好事,只会加重众国对褚国的觊觎。
再过几天,就在秦执的书房里,她不断的听到汇报,皆是关于暗部的行动。
定力足够的容天音,一直忍着没有去问秦执,他在背后如何布署的,又对谁动了手,她都没有参与一丝一毫。
也许,这就是她最终的选择。在旁边看着,只管做好自己,等待有机会的出手。
七月底来临,过了这夏季最温热的季节,容天音心情却没有因此好得太多。
褚国的冬季总是来得最快,九月十月便来了寒气。
只是今年的寒气似乎来得有些快,还是这个七月底,容天音已经觉得身上寸寸寒冰了。
秦执煮着茶,待凉了许多斟上两杯,与容天音坐在一处宽阔的庭院里,前面是半个园子,里边栽种了许多各式花草,侧之中是两条略长的庭廊,中间正对着园子的是一处四面通的平台亭子,四周无幔帐,只有暗红色的石柱子,中间只坐着一男一女对饮着香茶。
男俊女美,是这满庭里最美的风景,连开放的花儿都没法与这道风景比拟。
放下手中茶盏,秦执绕到她的身后,给她披上素白的披风,两人自然而然的携手缓步踏着园子走。
“待此事一过,便许小音承诺。”
容天音微微愣了下,继而轻笑,“秦执,不用顾虑我。”
“你是我的妻,总该是为你考虑。”
“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不用小心待着我,”容天音无声笑道。
秦执手下的动作微微一紧,忽然狠狠将她扯时怀里,用力的拥抱。
“我明白。”
纵然是明白,知道容天音不会插手,可是他还是不放心,心里的不安仍旧浓烈着。
容天音在低叹着回力拥着他,像小孩子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我说秦执,你该不会是因为我,所以你甘愿让自己受委屈吧?这可不是我认识的秦执啊。”
秦执轻笑。
“是啊,为了小音,为夫已经甘愿到如此境地了。小音要如何报答为夫?”
容天音在他怀里翻了一记白眼,这人还真是。
“我才不稀罕。”
“可为夫稀罕!”
“那是你的事,热死了,放开。”容天音挣扎了几下。
秦执紧抱改为轻环,“答应我,不要离开。”
容天音狠狠地一挣开,“烦死了,你到底是希望我走还是留?”
这样的话已经说过太多次了,容天音都听得厌烦了,可他仍旧像是日日对着情人说情话似的拿来提醒她。
她若是想离开他,又何必回来。
“小音,”对容天音的气势汹汹一点不介怀,他温静的目光紧紧粘在她的脸上。
容天音有些不耐地道:“不吃茶了,回家睡觉!”
秦执轻轻一笑,随着容天音的动作走出亭子,沿着廊道而回。
容天音并非是想要破坏那个气氛,实在心烦意躁得很,他每次说那句话留下来的话时,容天音总觉得心里边十分的难受,好像他巴不得自己离开似的。
秦执,就是太过没有安全感了。
这与他小时候的遭遇有着莫大的关系,如果不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而今的他该是极有自信的皇子吧。
往事却不可更改,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容天音几天里又将自己埋进了药罐里,从孤雁山里带回来了不少的好东西,手上也带回来了一条毒蜈蚣,那些毒物,并未敢带出来现眼。她可不想在这种时候惹上不该惹的是非,制毒本身就对她造成了莫大的影响,若再来一个控制动物的能力,只怕这里的人当她是神仙或者是妖物不一定。
这种事谁又说得定呢?所以,只好乖乖的将其藏了起来。
朝局动荡,九皇子和寿王本就不在朝局中的两名皇子,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影响朝局的最大关键人物。
然而,呼声极高的康定王却受到了极重的压制,虽然没有像太子那样的下场,可落泊的程度实在太大。从期许甚重的权势皇子突然一夕之间变成如今的境地,实在落差极大。
佘妃被秦执以别的名义带离了京都,在这样的乱局里,用最有利的隐密法子紧护母亲。
秦执是没有把握在这样的动荡里护得住宫中的佘妃,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如果不是信不过皇帝,秦执也不会出这一招。
容天音抬头凝望着天空的蔚蓝色,今天的天气出奇的好,太后已经许久未曾出动过了。
皇帝后宫越发的稀疏了,太后这个时候招集臣女们入宫,不过是想要在其中挑选更佳的女子入宫伴君。
在皇宫里头,并没有年纪的差距,只有权力的诱惑。
谁不想飞上枝头做凤凰,皇宫是这个时代的女人最理想的地方,只是对于某些人而言算得上是深暗的牢笼。
太子在死之前已然被释放出来,重新获得太子的荣耀,皇后在后宫自然不会受到压制,仍旧是一统后宫的女主人。
皇帝真正的结发正妻!
太子之死对皇后的打击有多么的沉重,从皇后前后被太医施救多次中看得出来。
直到今日出现在一群莺莺燕燕之中,她的面色仍旧憔悴苍白得无一丝人气,纵是将再多的珠宝往身上配戴,也无法显出一线珠光宝气来,反是衬得她周身死气沉重。
朝中震荡,暗招不断,在这后宫里头,同样也是暗斗不断。只要有皇帝的地方,就会有女人耍心机争得头破血流的场面。
容天音坐在其中,今日她并不是主角,那些打扮得娇美的臣女们才是真正的主角。
望着太后不亦乐呼的过问臣女们的生活,不由恶劣的想,如若她老人家知道皇帝对父亲的感情,会不会气得呕血。
想到父亲,容天音就不由头疼,轻揉着太阳穴。
感觉一道怨毒的视线紧紧锁住了自己,顺着方向看过去,只见早已有些陌生的苍白女子正恨恨地瞪着她这个方向。
容天音一时有些愣怔,差一点她没法认出容花月来了。
多次的打击,令得原本春风得意的太子妃步步陷入绝望的灭亡里,再也爬不出来。
本以为这次太子出宗人俯她可以继续有期望,不必让母亲去做那些事,可谁也没有想到,高高在上的太子会突然暴死。
遥遥与之对视一眼,容天音无谓地收回目光,也不管容花月是有多么的恨她,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她咎由自取的结果。
今日容花月坐在这百花争艳的人群里,连个宫女都没法比得上,早已是死气一团。
容天音完全的无视让容花月心腔涌上黑滚滚的恨意,如果不是这样的场合,只怕早就扑了过来。
面对太后如此的作为,身为皇后的她十分的痛恨,却不得不强颜欢笑。
容天音看着这些曾经光鲜亮丽的女人,变成如今这副落泊模样,不由寒在心里,这就是宫里的女人。在这样的时代里,不光是宫廷的女人如此,后宅的女人同样不会过得如意,有些女人的下场一样令人寒意冷冷。
“哀家今日甚是高兴,待皇帝下了朝便过来瞧瞧这些可人儿!”
听太后笑眯眯的说出这话,刚刚有被太后多看几眼,多问几句的美丽少女们不由露出娇羞的神情来。
容天音托着下巴,无聊地吃着手里的水果。
对于这些戏码只能作翻白眼动作,女人啊……
正是容天音想要感慨之际,一道皇帝驾到的尖锐声音划破了空气,所有的莺莺燕燕都是涨红着小脸,不由暗暗整装着自己,调整面部表情,尽量让自己柔和亲近一些。
皇帝威严英俊的身影出现在众女的眼前时,本以为是个老头的众女不由一阵脸红心跳。
容天音都可以感受得到周围那些拥挤的心形了,看着那个明明已经快四十岁的男人,却仍然散发出王八之气的男人,不由低叹了起来。
这就是秦闻的魅力所在。
如果可能,她到是希望世界可以变得更美好一些。
秦执还是继续做他的寿王,他继续做他的皇帝,互不相干。
如若可行,她到是不介意替他推父亲一把。
连父亲都要出卖,不知容戟知道了会如何感想。
皇帝一身凛然地站在众人面前,对着皇太后淡淡一行礼,“给母后请安。”
一众女人朝着皇帝跪拜,一声请起刷啦的站了起来。
容天音一眼就与皇帝愠冷的眼神对上,在她没有避开之时,就见皇帝高大的身影覆了过来,威严的他站在娇小的容天音面前,狭长的凤眼正细细地眯着。
她只觉得一阵的莫名奇妙。
“你,随朕走走。”
言罢,他高大的身形一转,朝着另一个方向消失。
容天音对着他的背影愣愣用手指着自己,他让自己陪他走走?有毛病吧。
众目瞪视之下,容天音逃似的紧跟着上去。
“皇帝……”太后的话,皇帝充耳不闻。
容天音到是一下子成为众矢之的,让那些有意接近皇帝的女人们恨不得将抢走机会的她咬碎脖子。
沿着回门走,直入了一处有些荒凉的殿宇后园。
身后的柴公公一众太监侍卫主动保持着一段的距离,容天音跟个小跟班似的缩在皇帝的身后,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今天的皇帝莫名奇妙。
不会是秦执做了什么事惹怒了他,然后想要在她的身上找到报复的快感吧?盯着前面的秦闻,容天音在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
等他们走出了老长一段的距离,皇帝仍旧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容天音伸手拔掉一边的花草,拽在手里把玩着,她就等着他老人家说话。
皇帝不知在想些什么,步伐越走越慢,冰冷的眼神也渐渐迷离了起来,甚至是带上了几分恐慌。
站在他身后的容天音并没有看到。
“容戟提出了要求。”
“哦。”原来是父亲的事啊,手里的动作大了些。
“他说内乱外忧,他要替朕维护边境,以防万策。”
“哦。”
“他向朕请去。”
“哦。”
“他竟敢向朕请去,”皇帝的声音带上了愤怒。
“哦。”
单调的哦字从容天音的嘴里发出,让人觉得恼怒,特别是秦闻还在这样的烦躁的时期。
容天音淡淡的哦字让秦闻心腔的怒火化为涛涛海浪覆来,倏地一转身,冰冷藏匿着杀机的眼神冷冷地盯住她。
面对如此重重杀机的眼神,容天音一点慌意也没有。
直迎上皇帝的目光,耸着肩,吊儿郎当地道:“皇上,您老要想要在这个时候捉天音来威胁父亲留下,我想唯一的结果就是逼怒父亲。到是不会与皇上您为敌,只怕父亲逃得更远。”
皇帝的脸色一黑,因为这个极有可能。
“那夜后,他便对朕有了极大的转变。”这是数十年来从未曾有过的。
就是当年那个女人出现时,也没有给他们造成太过的影响,但是那天晚上后,容戟对他似乎已经有了某种的变化,看他的眼神总是复杂难懂的。
秦闻再也不敢表现过头了,在容戟的面前,他完全收压自己的异样,做出一副君与臣的姿态。
秦闻一想起容戟从马车上逃离的背影,心就像是被一记重捶抡到了。
容天音憋着嘴道:“是皇上你忧虑太多了,如果是我啊,管他什么君啊臣的。其实啊,我觉得吧,皇上您老人家还是放开些,像现在的内乱,也不过是您老人家一手造成的。一个家尚且要以和为贵,更何况是您这大家庭呢?您说是不是?”
她的话虽然有些混了,可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所以,容天音这是在劝秦闻放弃内斗,以和为贵?但如此一来,就是皇帝先向秦执低头。
皇帝的脸色要多么难看就有多难看,这个容天音还是这么不知死活,敢在他的面前胡言乱语,简直就是罪加一等。
没等皇帝发怒,容天音又道:“其实,爹是在给皇上您一个机会。”
“机会?”秦闻的心脏倏地一停,眯起眼看容天音。
想了半晌,容天音终于无奈的叹了口气,表情沉重的拍了拍秦闻的肩,淡淡说道:“难道皇上您没有发现吗?爹这是在逼您放手。”
话音刚落,秦闻的眉皱得死紧。
秦闻已经忽略了容天音哥们似的亲近,一心只想着那句放手是什么意思。
看秦闻的表情,容天音就摇头,没想到秦闻的情商这么低,真是太高估他了。看来,还是需要她容天音出马才行!
皇帝这么突兀的来找她,这么好的突破口不拿捏住,她就不是人了。
容天音真想替皇帝大笑几声,送这么好的机会到她的手上!
“皇上,商量个事呗!”
正沉浸于自己悲凉世界的秦闻收紧了眉头,冷冽的眼神投在容天音的身上。
“我们和好吧!为了父亲!”容天音瞅着秦闻,摆出一副可怜的小模样。
秦闻眉头更加,眼神更冷。
容天音和容戟实在太像了,让他都有些恨痒痒于容天音的容貌了,竟敢长成容戟那副样子,单是这条罪就已经让她死上千万次了,现在她还敢说和好?
“容天音。”
“知道了,真是小气。”容天音无语摆手,“您说您这样有意思吗?杀了我没有好处不说,还直接影响了您老人家和爹的关系,如果我们和好,我不介意叫您一声爹的!”
秦闻越听脸越黑,牙已经咬得咯咯响。
容天音觉得自己已经低声下气到这种地步了,这位老人家还想要怎样?
脑子闪烁过一些画面,容天音瞅着正待发怒的秦闻,“我说大爹啊,有我这样的女儿您老人家也不吃亏啊,我还可以替您将小爹给追回来,送到您的枕边都没有问题。”
“容-天-音。”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容天音完全不惧他,今天皇帝来找她,说出那些原因,她就断定就算是再发怒他也不会拿她如何,因为他还指望着她去阻止她爹呢。
就是抓住了这点,容天音就在这里占尽了皇帝的便宜不说,对方还得忍受着。
因为这份忍受,更让容天音明白秦闻对自家老爹的深情。
容天音继续道:“如果皇上信天音,就听天音一句话。父亲是不想让局面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他去边境确实是给您一个追逐的机会。但前提是,您老人家能舍得下江山,陪他快意人生。这是父亲的追求,但他不会强求你。”
秦闻死死地拧着眉头,压根就不相信她的话,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还是动容了。
依稀记起那个人曾说过的一句话,现在想想,也许容戟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所以才会选择离开,放弃权势。
试问,为了容戟,他秦闻可以舍弃得下锦绣江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