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楚歌被关进宗人府的第二天,淳儿除了去求元诩,让宗人府的管事们少动些刑,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出了御书房,淳儿一路心神恍惚的往延禧宫走。往日不管她去哪,都有楚歌陪在身边,现在左右离了她,真是难以适应。
月光将她的影子孤零零的投在地上,淳儿看着地上孤孤单单的影子,心里一片酸楚。看着看着,淳儿却似发现了什么,若有所思的朝身后望了一眼。却见身后孤孤单单,别说是人,连个鬼影都没有。
“莫非是看错了?”疑『惑』的摇了摇头,淳儿脚步不停的继续往回走。
到了延禧宫门口,淳儿没有急着出去,而是转过头来,左右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身后,忽然扬声道:“出来吧,你已经跟了本宫一路了,别再继续躲躲藏藏了。”
话音刚落,面前的柱子后走出来一个宫女的身影,见到淳儿溜须拍马道:“娘娘果然是明察秋毫,什么也逃不过您的法眼。”
淳儿挑眉轻笑,不置可否。地上的影子早就出卖了那宫女的行踪。
见她一身英娥殿里的服饰,淳儿不由得奇道:“说说吧,你来找本宫有何事?”
那宫女微微一笑,这才说道:“奴婢有办法帮娘娘救出楚歌。”
听她这样说,淳儿一下子便来了兴趣,不由得又多看了一眼那宫女身上服饰。她过来帮她,难道就不怕英娥事后报复她?但是事关楚歌,淳儿不愿意放弃任何可能『性』。
“你有何办法,说来听听......”
翌日一早,英娥便接到元诩的传召,匆匆赶去御书房。
淳儿早早就等在那里,英娥厌恶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接着扫过低头站在她身后,自己身边宫女打扮的小丫鬟,不由得愣了一愣。
瞬间的怔忪之后,英娥又很快恢复常态,恭敬的朝元诩行了个礼,这才开口道:“皇上一大早便诏臣妾过来,不知为的是何事?”
元诩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示意了一番淳儿。淳儿微微点头,上前一步道:“皇后娘娘,关于前些天您说的,嫔妾的贴身婢女楚歌,恶意损坏你的凤袍一事,嫔妾有新的看法。”
“哦?”英娥挑了挑眉,冷笑道:“充华尽管说来听听。”
淳儿侧了侧身子,让出身后站着的宫女。眼看着那宫女扑通一声跪下,英娥的额角跟着跳了跳。
“皇上。”那宫女将额头贴在交叠的手背上,不去看身后英娥的脸『色』:“皇后的凤袍并非楚歌姑娘所损坏,一切,都不过是心怀叵测之人的自导自演。”
那宫女起身,伸手指向了站立在英娥身旁的宫女,正是先前诬陷楚歌的那位。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她已轻轻松松挤掉了秋心,摇身一变成了英娥最得力的婢女,心机城府可见一斑。
“你可莫要胡说八道!”被指到的那人急忙否认,求救的目光移向英娥:“娘娘,这小宫女不仅是在污蔑我,更是在质疑您的威信啊!”
英娥不悦皱眉,正要为她说两句好话,地上跪着的那位又出声道:“皇上奴婢所言千真万确。前日她去给皇后娘娘送衣服的时候,奴婢不小心看到,她从身上取出一把随身携带的匕首,故意将衣服给豁烂了!她一个小宫女,为何要随身携带利器?想来应是来路不明的人混进了宫,意图不轨!”
“至于皇后娘娘,也不过是被这贱婢给欺骗了,一不小心中了她的『奸』计,罪魁祸首,还是这奴婢!”
“皇上......”英娥还想为那宫女辩解两句,熟料元诩扬声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是真是假,一查便知。你,你去帮朕下去查查。”元诩随意伸手一指,指向了一旁服侍的婢女。
被指到的婢女走过去,朝那人身上翻了翻,居然真的翻到了一把匕首。那人脸『色』雪白的跪倒在地,朝元诩磕头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婢也不知道,这东西怎么会在奴婢身上,她们这是污蔑......”
话一出口,竟然如此苍白无力。
“污蔑?”那宫女哈哈笑道:“大家都为一同做事的宫女,我缘何要平白无故的污蔑你?实在是你伤天害理,坏透了良心,我这才忍不住过来揭『露』你。”
元诩怎么会相信这样的鬼话,他重重一拍桌子,眼中怒意尽显:“你这居心叵测的小宫女,真是胆大包天。传朕旨意,重打五十大板,罚入辛者库!”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守在书房的侍卫上前一步,将那宫女拖了下去。
这时淳儿上前一步,柔声道:“皇上,既然案已查明,还请您派人放楚歌出来吧。”
“嗯。”元诩点了点头,随后便命人去释放楚歌。
救楚歌的目的已经达到,淳儿正想拜别离开,忽然瞥见身旁英娥握紧的拳头,以及地上跪着的,帮了她们的小宫女,犹豫了犹豫,开口道:“皇上,这小宫女今日也算立了大功。嫔妾看她年纪也不小了,不如放她出宫,早日寻觅个好人家吧。”
见状那小宫女抬头感激的看了淳儿一眼,眼眶中泪流涌动。
元诩自然应了淳儿的请求。
淳儿离开之后,英娥也正要跟着离开,元诩只冷淡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意有所指道:“皇后日后还是要擦亮眼,日后莫要再被『奸』人蒙骗。”
英娥心里气的七窍生烟,勉强维持着笑意,朝元诩拜别。
回宫以后,英娥又是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殿内瓷片书画被她摔了满地,犹不解气。
“对付不了尔朱淳,本宫难道还对付不了她那下贱的奴才吗?”
只要一对上淳儿,她总是讨不到半点好处,越发觉得淳儿是自己的克星,这宫里,她们两人只能存下来一个。
那小宫女一走,秋心自然又回到了她身边,见英娥这样生气,在一旁苦心劝道:“娘娘莫要动怒,千万别为这些不值当的人气坏了身体!”
英娥回眸遇见她,冷冷一笑,恶意道:“给本宫跪下?”
秋心看一眼满地的碎瓷片,脸『色』一下子变得雪白。这样跪下去,她的双膝非得跪烂不可。求饶的看向英娥:“娘娘......”
熟料英娥没有半分同情,脸『色』一沉再沉:“怎么,现在连本宫也命令不了你了吗?”
秋心咬了咬牙,终于跪了下去,跪在了满地的碎瓷片之上,雪白的宫服立时染上一片殷红。熟料英娥并不解气,一巴掌落下来,直打的秋心眼冒金星。
秋心抬起红了的眼眶,委屈的看着英娥。英娥却直直望进了她的眼底:“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今日之事,分明是你在后面捣鬼!”
见状秋心的身子剧烈的抖动了下,勉强维持冷静委屈看她:“娘娘,您这是何意?”
“哼,别给本宫装蒜!”英娥冷笑道:“你不过是看她占了你的位子,怕她日后取而代之。不然的话,那样一个小宫女,怎么敢联合尔朱淳来陷害本宫?一切都是你在暗中『操』纵,谁又能想到,本宫身边居然出了叛徒!”
秋心被戳中了心事,低垂下头,久久不语。
她在英娥身边服侍了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被一个刚出现几天的小宫女取而代之,这叫她如何甘心?到淳儿面前告状的小宫女是她一手安排的,搜查她的宫女,也是秋心一手安排的,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人真是无所不能......
这湘英娥殿中如坠寒冬,延禧宫里却是其乐融融。
楚歌这几日呆在宗人府,虽然有了元诩的叮嘱,没人再对她动用酷刑,可是先前留下的伤口,呆在阴暗『潮』湿的宗人府,又怎能轻易好的了?
淳儿看着她发脓溃烂的伤口,眼眶忍不住都红了。她亲自替楚歌擦洗干净伤口,小心翼翼的朝受伤处上『药』。
分明淳儿才是养尊处优的娘娘,楚歌是她的小婢女。可是淳儿此时哪顾得上分什么尊卑贵贱,她只想让楚歌快些好起来。
于她而言,楚歌早就不是她的下人了,她早就将她当成了亲姐妹,更不是英娥和怀玉那样虚情假意的姐妹情能比得上的。
“娘娘,您放下吧。您是主,我是奴,这不和规矩......”楚歌亦红了眼眶,目光直直的看着淳儿。
淳儿却伸出根指头点了点她额头,娇嗔道:“什么规矩不规矩,延禧宫里我最大,我说的话就是规矩,你就在这安心躺着。”
看着专心忙碌的淳儿,楚歌心中更是感动。建德公主一次次的利用她,到了现在居然还想杀了她。而真正一心一意对她好的人,却是淳儿,是她灭门凶手的女儿,这叫她心中如何不波动?
“这几天,你在牢中真是受苦了。”处理完所有伤口,淳儿终于松了口气,眼眶中一直含着的泪也险些掉落下来。
只要一想到楚歌这些天在宗人府受的苦,她的心中就一阵酸楚。
看楚歌半晌不说话,淳儿疑『惑』抬头看她,却见楚歌正直直的望着她含泪微笑。
“傻丫头,哭什么呀。”淳儿替她抹掉眼泪。
主仆二人亲姐妹般的抱在一起,温热的眼泪落在彼此肩头,楚歌心中的冰雪终于彻底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