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每日升起又落下,伴随着时光一天天远去,朝堂越发风波诡谲。朝堂上有胡太后垂帘听政,元诩终是成了个傀儡皇帝。
而胡太后白日里掌管朝政,夜里同元叉厮混,浑然不觉,自己正在一点点的落入枕边人的阴谋......
今早晨起,妃嫔们如往常一般,到坤宁宫给胡太后请安。胡太后一如往常的训诫两句,众人又各怀鬼胎的应下,一盏茶的功夫,诸位便可次序离开。
熟料,今日的坤宁宫,倒是不如往常......
淳儿第一个出去,守在坤宁宫门口的却不是往日朝她问安的小太监,而是挡在门前的一排排精兵。
看见兵器冷冷折『射』出来的寒芒,淳儿忍不住后退一步,倒吸一口冷气。眼前是密不透风的铁甲精兵,联想起这几日元诩一日比一日愁苦的面『色』,淳儿终于意识到了朝堂之上的形式严峻。
身后接踵而至的妃嫔纷纷抱怨淳儿挡了她们道路,待到淳儿侧过身子,让她们看清楚了此事外面的情景,众人不约而同的惊叫出声。
“怎么回事?”胡太后听的动静缓步上前。
众妃急忙从两边分开,为胡太后让开一条道路,好看清眼前景。
饶是见过半生风浪的胡太后,脸『色』亦是沉了下来。
“都不许出去,统统给我退回宫里!”
众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殿外精兵,只好妥协的退了回去。
一群人守在殿内,如坐针毡。看着主座之上眼观鼻鼻观心的胡太后,终于有人忍不住哭泣出声:“太后娘娘,现在怎么办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门口怎么会有那么多士兵?嫔妾还年轻,现在还不想死啊......”
她一个人哭哭啼啼出声,惹得殿内众人更加心神不宁。有胆小的妃嫔,已经小声跟着她抽泣出声。
胡太后厌烦的垂眸看了她一眼,凤眸中裹挟着无尽的怒意:“哭哭哭,哭有什么用?你再这样哭哭啼啼惹人生厌,待会叛军攻打进来,哀家就将你第一个扔出去!”
此话一出,殿中霎时又安静了下来。众人害怕落得胡太后口中的凄惨下场,都变成了无声凝噎,没人再敢出声。
淳儿的心跳的很快,她整个人都心神不宁,一会儿想想外面的元诩,一会儿又看看殿内的胡太后,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原来朝堂形式已经严峻到了如此地步......
不止她不能安心,坐在主位上看似平静的胡太后也不能安心。朝堂上的一切明明都在她的掌中,为何忽然出了差错?今日这又是何种情况......
脑子里忽然想起这几日同自己缠绵床榻的身影,胡太后忽然升起一种被背叛了的耻辱感,是元叉背叛了她......
殿外匆匆冲进来一个小太监,他那幅狼狈身影仿佛刚从刀光剑影之中逃命出来。见到坤宁宫中众位主子,尤其是胡太后,小太监一叠声来报:“太后娘娘,建德公主带着叛军打进来了......”
胡太后终于无法维持平静,双手抓紧了扶手,险些从位子上坐起来,凤眸紧紧盯着那太监:“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坤宁宫外,两方人马僵持在一起。立在宫门前的是尉显业,以及他手下的几千精兵,方才众人看见的那一排铁甲,便是他们。而站在尉显业对面,同他剑拔弩张的,却是建德公主和元叉以及胡太后的心腹太监刘腾,以及他们带着的作『乱』士兵。
“尉显业,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不想死的话就给我让开!”建德公主一声暴喝,潋滟美目中氤氲着无尽的怒气,裹挟着朝尉显业扑来。
胡太后就在里面,她的杀母仇人就在里面,她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仇恨,只要今朝便能纾解......
面对建德公主凌人的怒气,尉显业有片刻的动摇,却又很快想起来自己在这个职位的意义,于是毫不示弱的迎上建德公主的怒气:“公主,我劝你还是趁早回去,只要我尉显业还在宫里一天,就一天也不可能让你进去!”
建德公主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时半会并不想与他拔刀相见,可是又始终无法进去,建德公主烦躁的在原地走来走去。
元叉见状上前一步,开始替建德公主游说尉显业。
“尉显业,你在皇宫里沉浸了多年,却也只能呆在宫中,不过是个侍卫。好男儿志在四方,你既身怀武功,必定会有一展宏图的志向。识趣的话就乖乖让开,你身后的胡承华,以及元诩都已自身难保。你倒不如乖乖的跟了我们,事成之后,必定亏不了你!”
“呸!”尉显业唾弃一声,神情不屑至极:“『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我尉显业同你们势不两立,道不同不相为谋!”
元叉被他当众拂了面子,脸『色』转黑,神情难看,愤怒一甩袖子,忍不住咒骂出声:“你这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狗东西,既然你给脸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我无情!”
建德额上青筋剧烈的跳了跳,冷声道:“尉显业,你莫不是忘了答应本公主的三件事?!”
此话一出,尉显业浑身都震了一下。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建德公主,没想到对方会在此刻提出这样的要求。却见对面的建德扬起了嘴角,尉显业看她张开了嘴,犹如见到吐着信子的毒蛇那样恐怖。
只听建德公主说道:“第一件事,尉显业,你不许再做任何阻拦,现在立马让本公主进去!”
尉显业皱着眉『毛』,不说同意却也不说拒绝。目光一会儿往宫内看看,一会儿又移向面前的建德公主。眼神始终闪烁不定,犹犹豫豫的下不了决心。
他自小便入宫做了侍卫,从小所接受的一切便是无怨无悔的服务于皇家,皇家威严胜过一切。身后的胡太后是他作为一个侍卫所要尽的义务,所要守护的人。一个奴颜屈膝惯了的人,从不敢想象反叛。尉显业犹犹豫豫,还是不敢下决心。
在他犹犹豫豫的时候,元叉和建德公主终于耗尽了耐心。
刘腾忍不住道:“公主,别等了,我看他就是一辈子做奴才的命!”
元叉也是同样想法,一扬手,正要命令身后士兵攻进去,建德公主也早已等的耐心全无。千钧一发之际,忽有一道女声自身后传来:“且慢!”
众人回头望去,但见太原公主信步走来。尉显业脸上表情终于有所动容,忍不住惊叫出声:“太原!”
意识到自己失了礼数,尉显业又很快压下满目震惊,沉声问道:“太原公主,你为何也在这?莫非今日之事,你也参与其中?”
太原一双美目直直的望着他,对他方才提出的问题避而不答,而是轻轻叹息一声:“尉显业,你真让我失望。”
尉显业听见这声状似指责的叹息,忍不住低垂下了头,但是挡在殿门口的身体,始终未有半分偏移。
太原终于失望透顶,扭头看向元叉:“罢了,下令吧。”
建德回头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神『色』复杂,却也不在多言。
身后的叛军『潮』水一般袭来,两方士兵交杂在一起,很快便打的难舍难分。尉显业亦纵身投入其中,与敌人厮杀的难分难解。
太原站在战场外冷冷的看着,眼神却始终追逐着尉显业的身影。
两军交战,叛军一方渐渐落了下风。建德眼看着自己的手下节节败退,被尉显业打的毫无反手之力,已经占尽了下风。
莫非今日便要功败垂成?建德的两道秀眉纠结的拧在一起,指甲深深地嵌入手心。
她不甘心。
战场上,却又忽然响起了元叉的声音:“尉显业,你还不住手?!”
在一片喊打喊杀的人声中,忽然传出一道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尉显业一下失了神,被人重重一脚踹翻在地,即便如此,他仍有翻身的机会,可是他终究放弃了抵抗,任由敌人的兵器架上了他的脖颈。
将领被擒,手下的兵也一下子被抽走了主心骨,场上战况忽然惊天逆转,叛军很快占据了坤宁宫门口。
几把寒刀架在尉显业脖颈上,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元叉单手抱着的那个小婴儿,恳求道:“王爷,我不在抵抗了,求求你,放了他吧,他还是个孩子......”
元叉抱在怀里的那个孩子不是别人,是太原十月怀胎生下的,尉显业的儿子——尉彦。
见尉显业朝他求饶,元叉小人得志一般哈哈笑道:“尉显业,早知道这样,你怎么不一开始就乖乖求饶呢?非要让你的儿子也跟着你吃些苦头。”
尉显业深深地低垂下了头,不发一言。太原甚至不敢看元叉怀中的小婴儿一眼,将脸瞥至一边。
太原毕竟是建德亲姐,她的孩子同自己也有血缘。建德见她这幅模样,皱了皱眉终于道:“王爷,够了。如今尉显业站到了我们这边,就不要再为难一个小孩子了。”
元叉被她说的颜面全无,冷哼一声,不情不愿的将怀里婴儿塞到了建德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