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连院正都意识到不妙,二人脚步不停的往王医正房间走去。推门而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王医正已经凉透了的尸体。
房梁上悬着一条长长的白绫,王医正的尸体就挂在这上面,地上是踢翻在地的凳子。王医正自尽了。
太医院的医师们七手八脚的将王医正的尸体搬了下来,王医正的脸上憋的青紫,临死前,双目还不甘心的大睁着。
院正叹息一声,替王医正合上了眼,替他料理后事。
淳儿也是唏嘘不已,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样死了。
邵婷婷的事情到这便又断了,王医正这算死无对证,只是事到如今,淳儿已然明白了真相。定是有人伙同王医正害死了邵婷婷,幕后主使,也定然和英娥三人脱不开干系……
淳儿心事重重的回了延禧宫。邵婷婷的死,接二连三的牵扯出这么多的人,这盘棋,实在下的太大了……
正想着,楚歌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娘娘,祺贵人身边的宫女来了,说是有事要找您!”
案件到此,每次都是淳儿去找这些人,倒是很少有人来主动找她……
淳儿心中疑『惑』,却还是说道:“让她进来。”
楚歌再次进来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宫女。跟先前的宫女不同,这个宫女的眉眼之间并无任何怯意,反而有一种豁出去的坦『荡』。
刚一见到淳儿,那宫女开门见山:“娘娘,奴婢知晓德妃娘娘一事的真相。听闻您在调查此案,便特地前来汇报……”
这宫女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王医正『自杀』,案件真相已初『露』端倪的时候出现,难免凑巧……
淳儿眯了眯眼睛,见这宫女十分坦『荡』,便道:“事实究竟如何,你且说来听听……”
那宫女抬起头,面上大义凛然,“此事是祺贵人的父亲所为……”
“大人与尔朱荣大人一向不合,祺贵人又在宫中不受宠,反而充华娘娘您和良妃她们颇为受宠,所以大人便动了杀心……”
淳儿,英娥,怀玉,姊妹三人接连受到元诩宠幸,确实让不少人眼红。并且她们都出自尔朱家,尽管三人不合,英娥和怀玉几次三番想要害她,却只是暗地里的事。
在明面上,在外人眼里,她们尔朱三姐妹霸占元诩恩宠,宠冠六宫,朝廷和后宫,尔朱家一家独大,确实惹得不少人眼红。宫女的这番话,从道理上讲,似乎并没问题……
淳儿仍然心生疑『惑』:“既如此,为何死的是德妃?”
“大人在柔然进贡的衣服上下了毒,因着祺贵人喜欢素『色』衣衫,所以便只有艳『色』衣服上有毒,哪知……”
哪知淳儿最后选的是素『色』衣衫,艳『色』衣衫最后分给了祺贵人,英娥,怀玉,邵婷婷四人。
若非如此,怕是那日死的就不是邵婷婷,而是她了。淳儿光是想一想,就惊起了一身的冷汗,原来她曾经离死神只在一念之间……
那宫女接着说:“因着祺贵人被分的衣裳有毒,大人将此事告诉了她。又因着祺贵人跟另外两位娘娘交好,所以便又告知了她们。三位娘娘走投无路,也就只好出此下策,让秀坊去赶制出仿品……”
“至于德妃,不过是运气不好,恰好穿了染病的衣服,生病死了。”
淳儿蹙眉不语,审视的眼神看着她,继续问道:“你缘何要告诉本宫这些,祺贵人是你的主子,幕后真凶又是她的父亲,你这样做,就不怕……”
后面的话不说,宫女也已明白。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从她见淳儿开始,便已踏上了不归路。
“奴婢只是看德妃无辜而死实在可怜。况且,奴婢虽然和祺贵人主仆一场,却并无情分……”
真的只是这样吗?
德妃一案,竟然就在这个宫女嘴里简简单单的结了案,案件背后竟与英娥,怀玉都无关吗……
这边宫女的事情还没处理完,那边楚歌又匆匆忙忙带回了另一个消息:“娘娘,娘娘,皇上要处罚祺贵人的父亲,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淳儿心中惊疑不定,宫女才刚刚来找她告密,元诩那边怎会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事情还未查清楚,谁告诉皇上得?”
“这个奴婢不知。”
未有片刻耽搁,淳儿匆忙往外面走。门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风雨中,殿外的几株可怜的花,正在随风飘扬。楚歌折回殿里取了把伞,替淳儿撑着伞,两人一同前往养心殿。
养心殿外,正跪着祺贵人。尽管身边有宫女替她撑着伞,祺贵人的衣衫也尽数湿透了。
“皇上,求求您了,求您饶了我父亲吧,父亲真的是被人冤枉的,他一生为北魏尽忠职守,怎么可能做那种下作事……”祺贵人在殿外声嘶力竭的哭喊,绕是淳儿见了,也有几分怜悯。
殿外的太监看见淳儿来了,急忙迎了上去,“娘娘,快些请进。”
瞧见还跪在原地的祺贵人,那太监忍不住劝慰两句:“祺贵人,您还是回去吧,皇上说了不想见您。”
祺贵人的目光坚定:“本宫不回去,本宫要跪到皇上见本宫为止!”
那太监摇头叹息两声,便带着淳儿走了。瞧见祺贵人这幅模样,淳儿心中也颇多感慨,倒是感念祺贵人的一片孝心。
进了养心殿,元诩正在看书。瞧见淳儿来了,元诩放下手中书籍,关切的望着她:“外面雨下那么大,你怎的突然来了?可有淋湿?”
摇了摇头,淳儿解开身上披风,搭在一旁的架子上。
“皇上,怎的突然要处罚祺贵人的父亲?”
听的这话,元诩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你是来替祺贵人求情的?”
“怎么会呢。”淳儿急忙解释:“嫔妾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替他求情呢?”
元诩的面『色』稍有缓和,让身边的太监给淳儿倒了杯热茶,这才说道:“朕已查明,德妃之死却系他所为。正是他利用职务之便,在德妃的衣物上下了毒,德妃才会染上天花。”
淳儿的心里暗暗吃惊,祺贵人父亲一事,元诩的消息竟然如此之快,竟然已经下了定论,不过倒是和那宫女口经一致……
端着那杯热茶取暖,淳儿试探『性』的问道:“陛下,此事您是如何得知的?”
元诩叹息一声,摆明了不想多说的样子,“这你就别管了,朕心中自有计较。此事牵扯众多,还是不知道为好。”
朝廷和后宫密切相关,元诩的每一步打算自然有自己的计较。绕是感情再过深厚,也总会有一些事情不想被对方触及。
淳儿怕是自己逾了矩,只好说道:“德妃于嫔妾有恩,嫔妾初入宫廷之时,德妃对嫔妾照拂许多。而今德妃突然去世,嫔妾自是悲痛万分,迫切想要得知真相,由是逾了矩,还望陛下见谅。”
“无妨。”元诩状似安抚的拍了拍淳儿的手背,“此事莫要再问了,朕确已查明真相,毋庸置疑。”
心知此事仍有诸多疑点,淳儿却无法将自己的调查结果告知元诩,只好暗自替祺贵人捏了口气。
抛去祺贵人之事不提,两人倒是相处和睦。只是祺贵人的声音偶尔从殿外传来,听起来实在凄惨万分。
淳儿忍不住询问:“陛下,您当真不见一见祺贵人吗?现在外面下这么大的雨,祺贵人又跪在外边……”
“朕见她作甚?她不过是想为父求情罢了,只是这一点,朕是万万不能答应她的。朕已让人叫她回去了,她既然不肯回去,愿意跪就继续跪着吧。”
除了淳儿,元诩对待其他妃嫔却是十分无情,从祺贵人之事便可看出一二。
自己该做的也做了,该问的也都问了,面对元诩的这般态度,德妃一事怕是也只能如此。淳儿已经尽了力,至于事实真相,怕是只有幕后真凶方能知晓了……
淳儿出去的时候,外面的雨下的越发的大了,祺贵人还在外面跪着,只是已不再哭喊。
身旁的宫女撑着伞,苦苦哀求祺贵人:“娘娘,咱们回去吧,皇上不会出来了……”
“你走开!”祺贵人将那宫女推得一个趔趄,伞也掉在了地上。
这下,祺贵人整个人都暴『露』在瓢泼大雨之中,雨水顺着她的鬓发源源不断的留下,将她齐整的头发也冲的『乱』七八糟。祺贵人的衣衫整个都湿透了,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却还在原地跪着。
淳儿途径祺贵人身边,忍不住轻叹。刚想抬脚离去,下方却传来一股阻力。
祺贵人拽了淳儿的衣摆,满脸泪水的仰视着她,目『露』哀求:“潘充华,潘充华我求求你了,你替本宫求求情吧,陛下平日里最疼爱你了,你去的话,陛下肯定会网开一面的……”
见到祺贵人这幅惨状,淳儿虽然心中不忍,却也是无可奈何,“陛下说了,不准任何人去求情,我也帮不了你的……”
“不,你能,你一定能,我求求你,我给你磕头了,你一定要救救我父亲……”
祺贵人已经抛去了自己的颜面和尊严,不停的朝淳儿磕头。地上已经满是泥泞,祺贵人洁白的额头上一片污泥。
“你起来,快起来啊……”淳儿拼命的拉着祺贵人,祺贵人却死活不肯起来。
“你答应我,救救我父亲,不然我是不会起来的……”祺贵人拼命的往后退,淳儿只好不停的往前拉着她。
退着退着,祺贵人突然身体一软,直直的倒了下去。事情发生在一瞬间,淳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看着祺贵人的身体倒在了泥坑里。
“娘娘,娘娘……”祺贵人带来的宫女急忙冲了过去,将祺贵人扶在怀里,“娘娘,你怎么了?”
淳儿简单的检查过后,发现祺贵人的面『色』惨白,额头和手心却是烫的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