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儿将英娥的震惊和慌『乱』收入眼底,面上笑意愈深:“妹妹冒昧前来,实在是有事打扰,姐姐不会不欢迎吧?”
一看见淳儿,英娥的心里就更加恐惧,面上却是一片冷意,傲然的坐在位子上,不屑的看着她:“这里没有旁人,说吧什么事?”
“淳儿心中有『惑』,前来请姐姐赐教。”坐到英娥对面,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淳儿轻呡一口,“本宫今日偶然经过秀坊,听闻娘娘先前曾让人帮忙赶制衣服,为的是柔然的宴会上穿。”
“只是,”淳儿目光如炬的看着英娥,不肯放弃她脸上的任何表情,“柔然的宴会,陛下规定了各妃嫔皆要穿赏赐的衣裳,不知姐姐托人辛苦炮制一件赝品,为的是什么?莫非姐姐是瞧不上柔然的贡品?”
“你说什么?”英娥瞪大了一双眼,故作惊讶的看向秋兰:“这是怎么一回事?”
顶着两人偌大的眼神压力,秋兰直直的跪了下来,不停的朝英娥磕头:“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这……”英娥讶异的目光移向秋兰,一脸的莫名其妙。
淳儿看着这一幕,笑而不语,且看看这主仆二人,到底要怎么演。
对待自己的侍女,英娥这一次倒是宽容的多,关切的看着秋兰:“有什么事,起来再说吧。”
秋兰脚步虚浮的站了起来,声泪俱下的说道:“都是奴婢不好。奴婢先前收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将秽物洒到了衣服上。奴婢偷偷拿到浣衣宫,那里的宫女也洗不干净了。因为害怕受到责罚,奴婢就去秀坊假冒娘娘的口谕,让她们帮忙仿制了一件……”
“竟有此事?”英娥气怒的站了起来,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扇在了秋兰脸上,“你这个狗奴才,欺君罔上,假传命令,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英娥的手下用了十足的力气,秋兰的脸上立时肿起老高,捂着脸不停的啜泣,“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错了……”
“姐姐,稍安勿躁呀。”淳儿同情的看了一眼秋兰,“你说柔然进贡的衣服被你弄脏了,那弄脏的衣服现在在哪里?”
秋兰心一横,接着说道:“奴婢害怕教人发现,事成之后就一把火烧了。”
“真是可惜,这算是死无对证了。”淳儿遗憾的摇了摇头,只是眼中却并无可惜的意思,反而意有所指的看着英娥。
被淳儿这样的眼神看的心底发『毛』,英娥硬着头皮说道:“你这个胆大包天的狗奴才,看本宫怎么罚你!”
淳儿饶有兴致的看着英娥,正在等待她的下文。英娥心一横,恶狠狠的说道:“待会去宗人府领三十大板!”
秋兰浑身一抖,终是无力的应下了。三十大板,若是全都挨在自己身上,怕是连命都没了。
只是她方才若不应下,日后英娥定会用恶毒上千倍万倍的手段来对付她。
楚歌在一旁看着,难免替秋兰不值。明明是替英娥顶罪的,结果英娥翻脸不认人,为了自己的安全,转眼就把秋兰给推出去了。偷偷看了淳儿一眼,楚歌无比庆幸自己跟对了主子。
走出英娥寝殿,楚歌面『露』担忧的看着淳儿:“娘娘,接下来去哪?”
“不是还有两个人吗?咱们接下来,一一拜访。”
不管能不能问出什么,淳儿都要挨个去旁敲侧击一遍,万一余下两人会『露』出什么破绽。
淳儿离开英娥这里之后,英娥立刻托人去给怀玉和祺贵人通禀,因此,面对淳儿的突然到访,两人也算是做足了准备。
对于原本衣服的去向,两人的理由更是五花八门。怀玉说是因为浣衣宫的宫女一时不慎,将她的那件衣服给洗丢了。祺贵人说是宫女瞧见那衣服好看,就把正品给偷走了,用了个冒牌的替代。
尽管理由各不相同,三人最后都推出了宫女顶罪,并且真正衣服的去向最后都是下落不明。
五花八门的理由,并不能说服淳儿。她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只是缺少证据罢了。
德妃之事,她绝不会这样放弃……
“奴婢不知道。娘娘,此事与奴婢无关啊!”宫女跪在地上不停的朝淳儿磕头。
淳儿撑着头,满脸的疲惫。她暗中让英娥宫里的宫女来延禧宫接受审问,最后得到的却都是一样的结果,所有的宫女都矢口否认。
“罢了。”淳儿疲惫的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
待那宫女离开后,楚歌担忧的望向淳儿,“娘娘,还要再审吗?”
“当然。”淳儿的眸中一片寒意,“本宫就不信,这么多的奴才,个个都能守口如瓶。”
英娥宫中的奴才都审完了,接着到了怀玉宫里的奴才。
小宫女战战兢兢的踏进延禧宫,见着淳儿之后,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不停的磕头求饶:“充华娘娘,求您放过奴婢吧,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淳儿忍不住掩唇轻笑,“本宫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怎知本宫要问什么?”
那宫女脸『色』灰败,起皮的嘴角被咬的沁出血来,跟先前的那些宫女的镇定相比,实在是差远了。淳儿将她这幅样子收入眼底,心知这怕是她唯一的突破点。
敛起笑意,淳儿语气严肃:“本宫问你,你家娘娘原本赏赐的衣物哪儿去了?”
“奴婢不知,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怎么会知晓主子的事?”即使心虚的要命,宫女依旧不肯透漏半分。
淳儿倒也不急,慵懒的靠在椅背上,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杯茶,也不说话。那宫女怕的要命,只觉得淳儿已经看出来了什么,自己怕是要没命了。
瞧见那宫女腿软的已经快要跪不住了,淳儿这才开口:“即便你不说,本宫也已经知道了。德妃的死,跟你们主子必然脱不了干系,怕是你们宫里的奴才,也个个有份!”
“娘娘恕罪啊,德妃娘娘是中了天花『药』才会得病,跟奴才们没关系啊!”
“天花『药』?”淳儿的眼中一片冷意,面上却浮现点点笑意,“不如你来跟本宫说说,这天花『药』是怎么下的?”
就连太医当时都查不出缘由,只知根源是出在了那日的衣服上。这小小的宫女,竟然能知晓邵婷婷是被下了天花『药』?
自知自己说漏了嘴,那宫女的眼中一片绝望。即便淳儿放过她,若是此事教怀玉知道,自己最终也难逃一死。
接下来淳儿再怎么问,那宫女也不肯再说了。看出那宫女的顾虑,淳儿朝她抛出诱饵:“若是能将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本宫,本宫兴许还能饶你一命,今日之事也会守口如瓶。若是你不说,那本宫就先杀了你,以慰德妃在天之灵!”
事已至此,那宫女已经没得选了。唯有交代清楚,兴许还有一条生路。
“娘娘,奴婢只知道是有太医给德妃的衣服上下了天花『药』,至于是谁下的,奴婢也不知情。”
心知这宫女怕是只知道这些信息,淳儿也不再为难她了,痛快的将她放了回去,并承诺今日之事对外人保密。
案件到此,也算是有了眉目。淳儿起身,整理了自己的衣衫,吩咐一旁的楚歌:“走吧,去太医院一趟。”
太医院的太医们都在制『药』,研『药』。淳儿进去之后,院正立时迎了上来,“充华娘娘,可是有何吩咐?”
扫视了一眼忙碌的众太医,淳儿问道:“太医院的太医们,可是都在此?”
院正检查了一遍,回道:“出了出诊的王医正,都在这。”
“那便等王医正回来再说,你先去忙吧。”
院正试探『性』的询问:“娘娘可是有什么要事?”
淳儿笑而不语。
院正自讨没趣,便离开了。
……
英娥对自己宫中的事情一清二楚,也知道淳儿今日将她宫中的宫人全都叫了个遍,所以特地叫了王医正过来。
“潘充华今日去查案了,怕是很快就会查到太医院来。到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王医正心里已染上了绝望。若是查到太医院,怕是很快就会查到自己头上,最后难逃一死。他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后日子又要怎么办?
看出王医正的犹豫和顾虑,英娥朝他抛出诱饵,“你放心,若是你能保得本宫平安,本宫也会护你一家安危。本宫是大将军的女儿,能做到这一点,并不为难。”
既然已经上了贼船,就已经没了下去的道理。自己如今是在刀尖上行走,下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王医正对自己的命运看的很清楚,事到如今,也只能怪自己当初一时鬼『迷』心窍,被英娥给收买了。
“娘娘放心,下官定会守口如瓶……”
王医正心神恍惚的提着医『药』箱回来,方走至太医院外,就看见了淳儿的身影。犹如当头一棒迎面敲醒了王医正,手中的『药』箱无力的松开了,『药』材散落了一地。
淳儿在太医院一直等到日上三竿,也不见王医正回来,就连院正也起了疑,“怎么回事,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回来?”
淳儿疑『惑』:“不知这位王医正,给哪位娘娘出诊去了?”
“是良妃娘娘。”
“良妃?!”淳儿惊站起来,脚步不停的往外面走,英娥怕是已经通知王医正了……
院正瞧见她这幅样子,也不放心的跟在她身后。两人方走出太医院,就看见散落在地上的医『药』箱。
“这……这是……”院正惊魂不定的将那『药』箱来回翻看了两遍,“是王医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