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猜测最坏的可能,胡太后凝神看着淳儿,声音沉了下去。“潘充华,这是怎么回事?”
淳儿从位子上起来,跪在大厅中央,一双眼坦坦『荡』『荡』看着胡太后,“太后,这鲜花饼确实是臣妾做的。只是臣妾做的每一步,都是在延禧宫众人面前完成的。太后若是不信,自可问问嫔妾身边的宫人。嫔妾的侍女楚歌,一直陪伴左右,她自可替嫔妾作证。”
闻声,楚歌也跟着跪在了淳儿身边,目光恳切:“太后娘娘,充华娘娘确实没有在饼里下毒,奴婢可以替她作证。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元子攸着急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却又不敢贸然出声,害怕吸引众人的目光,将焦点聚集在自己身上。
只是大厅中跪着的淳儿,实在惹人心疼。明明……
明明他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元子攸下意识的捏紧了拳头,心跳如雷。
胡太后凝神看着跪在大厅的倔强身影。淳儿的腰背挺的笔直,坦『荡』的迎着周围刺探的目光,眼神孤傲又不甘,实在是像极了当年的她。
心神微颤,胡太后扶额看着淳儿:“宫里栽赃嫁祸之事也是常有的,确实不能凭借表面就认定你有罪,罢了,你们二人便先起来吧。”
楚歌将淳儿扶了起来,两人还未站起身子,忽闻一道娇声柔柔传来:“太后,嫔妾有话要说。”
英娥忽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迈着金莲小步,头上的步摇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淳儿看到她的那一刻,眉头紧锁,隐隐觉得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肯定会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英娥朝主位上的胡太后行礼:“嫔妾见过太后娘娘。”
“免礼。”胡太后蹙眉看着英娥,“方才良妃有话要说,不知是有何见解?”
方才孝真急匆匆去太医院找太医的时候,英娥安『插』在太医院的眼线已经将这消息告诉了她。
听闻淳儿有难,英娥自是马不停蹄的来看热闹,唯恐这『乱』子还不够大。
英娥嘴角微勾,眼尾状似无意的扫过淳儿,“臣妾可以证明,这鲜花饼从采摘花瓣到做好成盘,全是潘充仪一人所为。既如此,怎会有人找到机会下毒?若说饼里有毒,那么这下毒之人必定是潘充仪,贼人自然不会承认自己做了贼。而今人证物证都在,还望太后娘娘三思,莫被这贼人给骗了!”
这下,看你还怎么逃!英娥的眼里暗藏兴奋,如此看来,等不到柔然进贡,淳儿便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谋害太后可是大罪,只要胡太后开口,那么淳儿便是死路一条。胡太后自然相信自己的女儿,只是在众人面前,却不能说出任何刻意偏袒的话来。
事到如今,元子攸只好上前一步替淳儿说话:“太后娘娘,潘充华生『性』良善,况您又对她有恩,充华自然不会做出这等忘恩负义的事来!”
听见元子攸替淳儿说话,英娥心中更恼,咬牙切齿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而今铁证如山,是真是假,众人一看便知!”
胡太后按着太阳『穴』,一脸的疲惫:“你们二人吵的哀家头都大了。先将潘充华关在哀家的坤宁宫里,待到事情查清楚了,再做定夺。”
胡太后这么做自然是有她的打算。而今摆明了是有人想要陷害淳儿,万一元诩听信谗言处死了淳儿,她也毫无办法。只有将淳儿放在眼皮子底下自己看着,方才安心。
英娥见此事不成,心里又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不情不愿的道了一声“是”,接着暗中用眼睛剜着淳儿。
淳儿却大大方方的朝太后磕头,“嫔妾多谢太后仁德。”
心思一动,元子攸继续说道:“这件事情涉及到后宫嫔妃跟太后,交给慎刑司恐有不便,臣愿意彻查此事,让事情真相大白!”
不只是出于为淳儿着想,元子攸更害怕别人顺藤『摸』瓜调查到他身上。只要能将调查的任务揽在自己身上,界时在推个人出来顶罪,他和淳儿便可相安无事。
方才元子攸对淳儿的维护,胡太后看在眼里。再加上胡太后又从未怀疑过元子攸,因此对他很是放心:“准了。此事便交由长乐王来查。”
元子攸掷地有声:“是!”
对于淳儿下毒谋害胡太后一事,今日便算是先告一段落了。
元子攸和英娥各怀心事的离开了坤宁宫。两人分明走的是一个方向一条路,却一路无话。
过了面前的岔路口,两人便要分道扬镳,英娥终于开口:“长乐王,请留步。”
元子攸回头看她,英挺的剑眉皱的很紧,不耐道:“良妃娘娘有何事?”
这般的冷淡疏离,同先前和淳儿在一起的温柔含情天差地别。
英娥的心里又打翻了醋坛子,冷声说道:“本宫劝长乐王一声,这后宫诡谲多变,危险丛生。长乐王还是不要淌这趟浑水为好,不管你有多在乎淳儿,她现在已经皇上得女人,你为她奔波,小心惹祸上身。”
元子攸就这样定定的看着英娥,忽的轻叹一声:“良妃娘娘,这辈子除了淳儿,谁也走不进我的心里了。”
一番话说的答非所问,偏生两人都明白其中深意。元子攸径直抬脚离开,不管身后的英娥如何的泪如雨下,气恼跺脚。
淳儿被胡太后关进了坤宁宫的偏殿里。虽然吃穿用度样样不少,但是毕竟是有罪名在身。此事一日不查清,淳儿便只能一日待在这里,对于胡太后当年两次谋杀亲女一事,楚歌心中一清二楚,自然不会觉得胡太后是为了保护淳儿才将她囚在这里。
而今淳儿身上背着罪名,若是此时胡太后在下手,那她恐怕必死无疑!
楚歌急得在原地直打转,双手也不安的纠缠着。淳儿看她在那里转来转去,转的自己头都晕了,就只好出声打断她:“别转了,快坐下来歇歇,来尝尝这白玉酥。”
看着一脸淡然的淳儿,楚歌一屁股坐在她身边,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娘娘,都事到如今了,您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
淳儿轻笑:“着急有什么用处。事到如今,只能好好回想一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才能找到根结,对症下『药』!”
采花,做馅,做饼,成盘……英娥说的没错,这些事确实都是淳儿一人亲力亲为,就连楚歌也只是在一旁看着。
最后就连盘子也都是淳儿端过去的,就在孝真姑姑将盘子递给胡太后的时候出了意外。那么事情,便是在坤宁宫里发生的。
在宫里的时候,淳儿一直是将盘子端在手里的。只除了……除了那只鹦鹉在头顶飞了一遭。
若是有人在鹦鹉身上下了毒呢?
淳儿的眼睛暗了暗,忽然拉住楚歌的手,“楚歌,你能不能想办法将太后宫里的那只鹦鹉偷出来?我宫中匣子里有银两,你取一些出来肯定用得着!”
“什么?”楚歌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娘娘,您要那只鹦鹉干嘛?”
淳儿定定的看着她:“我自有妙用!等会你便知道了,你把鹦鹉偷出来后就在坤宁宫外候着,皇上一定会来,到时候你让他来见我。”
这深宫中根本就藏不住秘密,淳儿前脚刚被胡太后关了起来,后脚便有人来告知元诩。
胡太后正为淳儿被人陷害的事情头疼不已,刘腾便进来朝她禀告:“太后娘娘,皇上来了……”
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厌烦,胡太后朝刘腾摆了摆手:“让他进来。”
片刻后,元诩迈着有力的步子来到胡太后面前。
“儿臣拜见母后。”
胡太后的脸上勉强挂上一丝笑意,懒懒的问道:“皇上到哀家这里来,是有何要事?”
元诩扬声说道:“听闻潘充华因涉嫌谋害母后,已被关在了坤宁宫。儿臣想要见一见她……”
昔日的母子二人面对面的看着对方,眼里已无半分情意,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就算之前伪装的再怎么好,胡太后对元诩终究还有几分忌惮。再加上这些年,她的野心又越来越大……
“不必了。”胡太后冷声拒绝:“潘充华毕竟有罪在身,贸然见天子,甚为不妥,皇上大可放心,待长乐王查清楚真相,哀家自然将潘充华毫发无伤的放出来。”
“母后……”元诩还要再说,平日里喂养鹦鹉的宫人却匆匆忙忙跑进了殿里,顾不得行礼,那宫人气喘吁吁的说道:“太后,不好了!鹦鹉丢了……”
“什么?”胡太后一下子从位子上坐了起来,满脸的震惊。
方才那宫人只是一会偷懒打了盹,等到再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身边的金笼子已经不见了。
那鹦鹉胡太后平日里着实喜爱的紧,而今突然被自己弄丢了,那宫人顿觉自己的三魂六魄都去了一半。
胡太后气的浑身发抖,“快去找!快去!掘地三尺也要将哀家的鹦鹉找到!”
听得胡太后大喊,坤宁宫的宫人霎时都聚集在一起,得了命令后,坤宁宫的宫人都七手八脚的四处翻找,坤宁宫顿时『乱』成了一团。
元诩见胡太后手忙脚『乱』的也无暇顾及自己,索『性』就抬脚离开了坤宁宫,方行至宫门,元诩忽然听见有人小声的叫道:“皇上……皇上……”
左右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元诩心中疑虑,兴许是自己听错了。
摇了摇头就要继续走,耳边都响起那声:“皇上……皇上……”
元诩这次仔细的听着,发现那声音并没有停止,便循着声音从来源处走去。待到行至坤宁宫的一处墙角,四下却并不见人影。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脚步声。元诩背着手,转过身子,恰见楚歌迎面走来,见她一人偷偷前来,元诩一颗心忍不住悬了起来。
来到元诩面前,楚歌微微福身行礼:“参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