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一看,正是元诩来了。
英娥的脸上立时挂上了讨好的笑,盈盈朝元诩行了个礼:“嫔妾见过皇上。”
仅凭身后脚步声便判断出来人,淳儿抬眸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嘴角是淡淡的笑容,没有任何紧张与不安,有的只有新婚的甜蜜。
“免礼。”
冷淡的丢下这句话,元诩却看都不看英娥,径直越过她,走向万花丛中的淳儿,在淳儿面前,万般景物便都失了『色』彩,元诩只要一见她,眼中便再也容不下她人。
“皇上……”英娥不甘的唤了一声,元诩的脚步却连半分犹豫都没有,只留给她一个离去的背影。
紧随而来的秋兰看着面『色』不好的英娥,担忧的叫着:“娘娘……”
“混账东西,真是没用!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英娥一巴掌将秋兰扇倒在了地上。秋兰的脸上立时肿起五个指印,脸颊也被英娥的长指甲划的见了血。
将手中的秀帕恶狠狠的绞成一团,英娥将这方帕想象成不远处淳儿的脸,拿在手里使劲儿的蹂躏着。
她一个大活人分明就站在元诩面前,元诩却像看不见她一样,眼里只有那个该死的尔朱淳。明明是安排好的捉『奸』戏码,最后反而弄巧成拙,怎能不教人生气。
……
淳儿朝元诩灿然一笑,微微福了福身子:“嫔妾见过皇上……”
元诩急忙伸手扶起淳儿半弯的身子,有些嗔怪的说道:“就我们两人,不必多礼。”
“皇上不在意,若是让别人看见了,又该怪淳儿失了礼数了。”
元诩似笑非笑,“淳儿也会在意这个?”
“淳儿现在是皇上得妃子,不似以前那般自由,为了皇上得颜面,自然得在意些。"
淳儿起身,将手中的篮子递给一旁的楚歌。瞧见眼前这幅场景,楚歌极有眼『色』的拿着篮子退下。元诩身边的宫人也跟着退下,一时间周围只余两人。
元诩亲热的执了淳儿的手,两人一道在花海里漫步,瞧见天边日头正毒,淳儿的额上已被晒得沁出了薄汗,元诩便自己走到晒着的那边,用自己的高大身躯,为淳儿投下一处阴凉。
“过几日,便是柔然朝贡的日子了。界时,柔然自会呈上各类珍惜异宝,你可随朕一道去看看。若有喜欢的,直接拿走便好。”
“真的?”淳儿忍不住调笑,“嫔妾要是真的看上了什么宝物,皇上岂不是要割爱了。”
元诩失笑,摇头看着淳儿:“对你,朕何时吝啬过?”
青天白日的说着情话,淳儿听的耳朵一热,双颊也渐渐的染上薄红,一双眼四处瞥着,眉目间顾盼生辉。
元诩从桃树垂下的枝头上,挑了一朵开的正艳的红花,别在了淳儿的发间。
笑着称赞:“鲜花配美人,甚好!”
美人盈盈一笑,元诩将她揽进怀里。天上地下,便好似只余这一生一世一双人。万般感情皆在不言之中,只恨这一刻不能永远。
……
元子攸此次来皇宫,为的是完成一件事,一件若是成功,便足以改朝换代的大事……
阴鸷的眼盯着面前的坤宁宫,元子攸的面上浮现出阴沉的笑意,筹备了这么久,胡太后定活不过今日!
胡太后慵懒的依靠在榻上,正在柔柔的替怀中的猫儿顺着『毛』。
那猫儿的眼睛生的一蓝一绿,一双清透的眼宛如上好的琉璃。见胡太后一下下的『摸』着它也不恼,反而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蹭胡太后的手心。
不远处的案几上摆着一只香炉,蜿蜒的香雾在半空中分了叉,变得更加浅薄,直到融入空气中。
孝真细碎的脚步声踏破了这片宁静,凑到胡太后的跟前说道:“娘娘,长乐王来了……”
胡太后掀起眼皮懒懒的看了孝真一眼,“让他进来。”
待到元子攸走进坤宁宫的时候,胡太后已经在首位上严阵以坐了,只是手中还抱着那只波斯猫。
“微臣拜见太后娘娘。”元子攸手背交叠,额头在手背上方碰了一下,做足了礼数。
胡太后这才开口,面上挂着慈爱的笑意:“长乐王无需多礼,快些请起……”
身边的宫人立时去扶元子攸起来,在次位坐下,瞧见胡太后怀里抱的猫,元子攸奇道:“这猫儿的眼睛竟然生的不一样,当真是有趣。”
胡太后轻笑:“这是先前进贡的猫,哀家瞧着有趣,便留下来陪着哀家。”
恰在此时,坤宁宫的宫人正要提着一个金笼子出去。笼子里关的是一只颜『色』红红绿绿,瞧着十分喜庆的鹦鹉。
鹦鹉的小豆眼一眼便瞧见了元子攸,顿时在笼子里高兴的直跳脚,叽叽喳喳的叫道:“长乐王来了,长乐王来了!”
元子攸失笑,从宫人手里接过笼子放在一旁的小几上。伸手拨了拨鸟的翅膀,元子攸瞧见鸟翅下点点黑斑,神『色』跟着暗了暗,很快恢复笑容,“太后,您怎的也不让这鸟儿出来飞飞,一日日的关在笼子里,怕是不妥,日子久了有损寿命。”
胡太后轻笑:“这鸟儿会说话,着实有趣的紧。哀家怕它跑了,便只好这样关着。”
这鸟儿是元子攸献给胡太后,深受胡太后的喜爱,以至于要日日关在笼子里,却也正是这鸟儿日日都被关在笼子里,鸟翅上的毒粉才一直得不到释放,最终在翅膀上凝结成了黑斑。
一直关在笼子里,又怎能达成目的?
元子攸宽慰胡太后:“这鸟儿在坤宁宫已然待的习惯了,现下就算打开笼子,也不会飞的。”
说话的同时,指甲缝里悄悄的抖出一些毒粉,元子攸将那毒粉尽数『摸』到了鸟儿的翅膀上。因着鸟儿本就生的鲜艳,所以根本看不出来。
“是吗?”胡太后伸了脖子,有些好奇的看着那鹦鹉,“这小家伙不仅会说话,还会认家?”
元子攸眼底闪过一道寒芒,嘴上却是挂着温和的笑意:“那是自然,小王何时骗过太后娘娘?”
从小到大,元子攸皆是忠实的站在元诩身边做陪衬,以至于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令所有人都放松了对他的警惕。
只是,看似温和的表面,隐藏着的却是巨大的野心与仇恨……
元子攸一把打开笼门,那鹦鹉探头往外面看了看,却也并不出去,依旧乖乖的待在笼子里。
胡太后见状笑了笑:“长乐王说的极是,这鸟儿果然聪慧。”
恰在此时,淳儿端着一盘新做好的鲜花饼来到众人面前。看见一旁坐着的元子攸,微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元子攸愣了下,没想到淳儿会在这个时候来,但很快回以一笑。
淳儿朝主位的胡太后微微行礼:“嫔妾见过太后娘娘。”
看见淳儿进来,胡太后的眼睛亮了亮,抚『摸』猫儿的手也情不自禁的使了力,面上却是一片平和:“潘充华不必多礼,近来身子可否好些?”
淳儿起身,朝胡太后柔柔一笑,“多谢太后娘娘挂念,嫔妾已无甚大碍。先前娘娘送来珍贵『药』材,嫔妾无以为报,所以做了这些鲜花饼聊表谢意。”
那鹦鹉闻见糕点的香气,顿时兴奋起来。扑棱着翅膀从笼子里飞了出来,在淳儿头顶上方飞翔盘旋,嘴里叫着:“真香……真香……”
众人不察,元子攸却是瞧得真切,那鹦鹉翅中毒『药』,在盘旋的同时,分毫不落的撒在了淳儿端着的那盘饼上,鹦鹉最后也没有落下,也没有飞走,反而又飞回到了笼子里。
元子攸表面不动神『色』,额头却渗出丝丝冷汗。
淳儿在一旁看的惊奇:“这鹦鹉颜『色』鲜亮,如同画中出来的似的,居然还能主动说话?”
“是啊。”胡太后点头称赞,甚是有些得意:“这鸟儿是长乐王进献给哀家,经过哀家多日的调教,如今会说不少话了。”
众人都看着鸟儿啧啧称奇,只有元子攸一直暗暗的盯着那盘饼,深邃的眼眸渐渐沉下。
他下的是致命的毒『药』,若是淳儿不甚吃了那盘饼,后果不堪设想,若是胡太后吃了,那淳儿岂不是会……
元子攸陷入痛苦的抉择中,他等这个机会,已经等太久了!要为了淳儿放弃吗?
胡太后瞧见淳儿端着饼在大厅站了半天,嘱咐身边的孝真:“你去将饼拿来,让充华娘娘坐下。”
孝真伺候淳儿坐下,又从她手中接到饼,呈到胡太后面前,元子攸看着胡太后就要拿起饼,心中除了对淳儿的担忧,还有一丝隐隐的快感。
吃吧……吃了它……一切,就都结束了。
但很快对淳儿担忧还是占据了上风,元子攸猛地站了起来,还未开口阻止,只见胡太后怀里突然一空。那波斯猫后退一蹬,直直的撞到了孝真身上。
只看见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朝自己扑过来,孝真被吓了一跳,端着盘子的手一松,糕点散落了一地,人也跟着后退了几步。
那猫儿捡起地上的一块饼咬了一口,胡太后面『露』不悦,孝真正准备弯腰去报,猫突然嘴里冒出白沫,在原地很快的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坤宁宫一时间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幕。
淳儿愣了下,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联想到之前的沐浴花瓣,没想到千防万防,最后还是给了别人下手的机会!
孝真最先回过神来,惊慌的吩咐手下宫人:“传太医……快传太医过来……”
宫人很快便领了一个手提『药』箱,风尘仆仆的太医过来。胡太后深深看了一眼淳儿后,顾不得计较礼数,急忙催促太医:“快看看哀家的猫!”
太医观察了一下猫儿的死状,『摸』了把山羊胡,从『药』箱里拿出一根银针。
将那银针『插』在地上的一块饼上,不过片刻,银针便从底部开始黑透了。
众人一时无言。
太医这才从地上起身,恭敬的朝胡太后行了一礼,“太后娘娘,这饼里有毒……”
“太后,嫔妾没有!嫔妾可以拿『性』命保证,绝无毒害太后之心!”淳儿的身上一下子多了许多意味不明的眼光。众人方才都瞧的清楚,那饼分明是淳儿亲手端来的。
胡太后无言的看着她,竟不知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那太医的声音又不合时宜的传来,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太后娘娘,定是有贼人在饼里下了毒,想借机谋害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