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儿怒不可遏,一把揪住萧凯的衣领,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这就是你的本事?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他是那么信任你,可你做了什么,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有那么几秒,萧凯被她这个清冷冷的眼神吓的大脑一片空白,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眼眶泪水迅速模糊了视线,巨大悔意,怨恨,委屈在心中盘旋,让他彻底崩溃。
“尔朱淳!你有什么资格训斥我!”萧凯苍白的脸忽然变得通红,失控得吼道:“若不是你处处压制我,又怎么有今天的一切,尔朱淳,这些都是拜你所赐,权儿的死,你要负责!”
说完,他扬起手就要给淳儿一巴掌,但刚扬起来,便被元诩精准的握住。
“刘公公。”元诩震怒,声音没有任何温度,“萧二公子失手杀弟,扰了太后的寿宴,但念及萧宝夤对北魏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带去慎刑司领五十棍杖,罚立即出宫。”
元诩的声音让萧凯如梦惊醒,抬眸,见他双目如潭,散发着冰冷的寒气,心生惧意,连忙收回手。
皇上,为什么这么护着淳儿?
他不敢往下想,立即行礼退下,“臣遵旨。”
“不能让他走!不能……”
“淳儿。”元诩拉住她,印象中的她一直坚毅,冷静,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喜怒都不形于『色』,此刻却像是疯了一样,眼神如同沙漠里饿极了的狼,要狠狠将萧凯扑倒在地撕咬,这份野『性』,叫人心疼。
“你放开我,他杀了权儿,不能就这么让他走!”
“那你想怎么做?杀了他吗?”元诩一语惊人,让淳儿瞬间沉默。
元诩看着她的眼睛说:“他可是萧先生的儿子。”
对……
他是萧先生的儿子,就算失手杀了人,她能怎么办?难道要让萧先生一连失去两个儿子吗?这对萧先生不公平,可就这么放过萧凯,她如何对得起死去的权儿……
淳儿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眼泪止不住往下流,权儿那么好的一个少年,为什么会遭此厄运……
元子攸本想趁这个机会让皇上赐婚他与淳儿,也只好作罢。
元诩深吸了一口气,对尉显业道:“传朕的旨意好生安葬萧三公子,让御林军护送他们先回府吧,走宣武门,别声张出去。”
兄弑弟,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是!”尉显业退下,顿时大批御林军前来,场面混『乱』又沉闷。
“怀玉,英娥,两位小主,太后娘娘传你们去坤宁宫,你们随奴才走一趟吧。”刘腾不知何时走到怀玉跟英娥身边,将两人吓了一大跳,整理好妆容,向元诩行礼后离开。
一路上,两人心惊胆战,不知所为何事。
坤宁宫。
伺候在胡太后身边的孝真端上压惊茶后,缓缓退到一旁,“太后,您不是忌惮尔朱将军吗?为何要召见怀玉跟英娥两位小主前来……”
“孝真,你可曾瞧出了那位三小姐像谁?”胡太后掀开盖子,轻轻吹了一口气,脑中回忆淳儿被风吹掉面纱的那一刹那,眼底顿生复杂之『色』。
“三小姐?奴婢当时就觉得眼熟,但想不起来像谁,太后……”孝真看向胡太后,忽然一惊,瞳孔放大,“难道……”
见她不敢往下说,胡太后抿了口茶后,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像哀家,对不对?”
“是,确实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太后,可那位小公主当年不是……”孝真再次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浑身没有任何温度,“难道尔朱将军没有杀了她?”
“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甘愿被我摆布。”
胡太后内心震怒,但面上却还在笑,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既然他对我留了一手,那我自然也要还他一招,他不是最疼爱他那两个女儿吗?哀家就将她们留在诩儿身边做人质,万一有个风吹草动,哀家也不至于毫无还击之力。”
胡太后的手段与谋略让孝真敬服不已,但她还是不放心。
“太后英明,那小公主,我们还要不要……”
手放在脖子上,做出一个杀的动作。
胡太后面『色』一僵,凤目眺望窗外,纵使如今坐上了太后的位置,可她毕竟是一个女人,是一个母亲,让她一连几次对亲生女儿下手,她也是不忍心的,一想到女儿如今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活泼可爱,为她祝寿煞费苦心,她嘴角不受控制的扬起淡淡的微笑。
“只要不碍着哀家的事,不要让任何人动她一根毫『毛』。”
“是!奴婢明白。”孝真松了一口气,双目柔和道:“这么多年来,太后您一直为当年杀小公主而耿耿于怀,如今您身为北魏高高在上的太后,也算是苦尽甘来,以后谁也不敢拿您怎么样了。”
“是啊,高高在上。”胡太后望着窗外出神,苦笑,“可哀家为了今日,牺牲了多少啊……”
孝真叹息,“太后要跟小公主相认吗?”
胡太后沉默许久,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御花园角落里。
建德与楚歌站在一处梅花园边上,梅花团锦簇,红胜似雪,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美景,可二人却没有赏梅的心思。
楚歌跪下,蹙眉道:“公主,我已经跟随了尔朱淳与萧氏数月,可她们从不提当年之事,您交代的任务,我还没有任何头绪。”
没有头绪……
想起高皇后死前的模样,建德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寒如冰。
“起来吧。”建德掩下心中的失望,倾身双手扶起,望着她俏丽的容颜,淡笑如兰道:“你这个傻孩子,什么叫我交代的任务?胡太后杀你父亲高肇,灭你高氏一门,我们做的这一切是为了揭『露』胡太后的丑闻,一旦证明元诩是萧氏之子,尔朱淳是胡太后的亲生女儿,我们就能为高氏报仇,这是为了你自己,不是为了我。”
“我知道……灭门之日,鲜血淋漓的场面,我历历在目。”楚歌眼中蓄满仇恨的泪水,“公主放心,我会继续努力,尽快找出证据的。”
“好。”建德满意的点了点头,“不往我费尽心思将你从死人堆里救出来,安『插』在她身边,以后若有消息,用飞鸽传书给我便可,你先回去吧,时间耽搁太久,难免惹人怀疑。”
“歌儿告退。”楚歌点了点头,低头按照原路返回。
建德看着她身影消失,嘴角的笑容渐渐被冷漠取代。
胡太后看见尔朱淳那一刹那,尽管掩饰的很好,但眼底的震惊却被她敏锐捕捉到,那就证明母后说的没错,胡太后掉包亲女,谋权上位,『逼』死母亲。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血债,她定会像胡太后讨回来。
建德仰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无声的咆哮,母亲,我所做的一切,你都看到了吗?
“尉显业,我可告诉你,这孩子就是你的,如今已五月有余,你说怎么办吧?”忽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让建德从悲戚中回过神来,绕过假山,看见太原跟尉显业站在一起,太原带着玉扳指的手抚『摸』着肚子,媚眼如丝道,“这可是本公主的第一个孩子,我要将他生下来。”
“万万不可啊!”尉显业闻言『色』变,急忙跪在地上,“显业只是区区侍卫,如果被皇上知道与公主私通那可是要被杀头的,公主你就饶了我一命吧。”
“杀头?”太原冷笑一声,淡淡的看着他,“你上本公主榻的时候怎么想不起来这茬?现在珠胎暗结,你还想一撇二净,尉显业,你拿本公主当是青/楼里可以随意厮混的『妓』/女吗?”
“臣不敢!臣惶恐!”尉显业吓得额头不算渗出冷汗,“公主,臣只是一时糊涂……”
“糊涂?”太原步步紧『逼』,小小的身子却让尉显业一个大男人不断退步,直到撞上后面的假山,才如梦惊醒般看着比他矮一个头的太原,他惶恐不安的样子,让太原笑意更浓,抬手,捏着他下巴,微微渗出的胡茬带着酥麻的感觉,让她眼眸沉了下,“你糊涂,可本公主的肚子可一点都含糊,那个死鬼死得早,本公主身边没个男人,可这肚子如今一天天大起来,你不出来承认,让本公主以后还有何颜面在这紫禁城待下去?”
“公主,我……”
“大胆!”建德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将两人吓了一大跳。
“建德,你怎么在这!”见是妹妹来了,太原惊魂未定的拍着胸脯,恼道:“不声不响的,你是要吓死我吗?”
尉显业匆忙下跪,不敢直视建德怒目,垂目道,“臣尉显业叩见建德公主。”
建德冰冷的眸子,从他头顶挪到太原微微隆起的腹部。
她为复仇,步步惊心,太原却整日沉『迷』于儿女私情!珠胎暗结!
建德声音比寒风更凉,“尉侍卫,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公主恕罪,卑职已经知道错了。”尉显业战战兢兢,额头紧贴着手背,声线颤抖道:“请公主不要将此事告诉皇上,只要公主饶恕臣一条『性』命,臣愿为两位公主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什么刀山火海多不吉利啊。”太原不满,伸出手去拉,但手刚刚碰到尉显业的肩膀,就被建德握住,整个人被拉了过去,太原正欲发火,便被她森森目光吓得忘记要说什么了。
建德一字一句,“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