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我们……”
“啊。”英娥正慌了神,不知该拿何借口搪塞,怀玉突然指着掌事嬷嬷的脚边大叫了起来,“嬷嬷,有老鼠!”
“在哪里?”嬷嬷吓得『乱』蹦,连忙低头拧起裙摆去找,怀玉趁这个机会,一边赶紧将小木人藏进身后的花盆中,一边指着嬷嬷深灰『色』的绣花鞋道:“就在你脚边上,好大一只老鼠啊!”
“在哪?”嬷嬷怕得几乎快跳起来了,惊呼:“在哪里啊!我怎么没看见!”
“就在你脚后跟那!”嬷嬷赶紧回头看,空空如也,怀玉连忙又指着外面说,“出去了,它出去!没事了嬷嬷,我刚刚瞧瞧那老鼠顺着门槛爬出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嬷嬷被吓的脸『色』发白,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脯,恼道:“什么鬼东西,叫人魂都惊飞了,前几天才治的鼠患,怎么又闹起来了。”
“这老鼠藏在洞里,哪能全部捉干净,嬷嬷没吓着你吧?”见她那滑稽的模样,英娥忍不住憋笑。
“嬷嬷,我们姐妹两最怕这种污秽之物了,刚刚英娥就是被它吓了一跳,还请嬷嬷多派人看着点,万一这玩意溜到后花园,惊着了皇上那罪过可就大了。”说着,怀玉从随行的包裹里取出一锭沉甸甸的银子放在嬷嬷手里,嬷嬷前一秒还被吓的花容失『色』,下一秒便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我一定注意着,一定注意!”掌事嬷嬷揣进兜里笑嘻嘻的出去了,怀玉将门关上,长舒了一口气,取出小木人瞧了瞧,木人是选用上好的紫檀木雕刻的,背心应该是写了什么,但后来被人用刀削平了,脚板心上有一朵莲花状的标记,怀玉一眼就认出来自何处。
“幸亏我反应快,不然这东西要是被公之于众,会惹来天大的麻烦。”怀玉用手帕将木人包裹好,扫了一眼四周,这里是接待进宫臣女的暂休之所,来往宫婢穿梭不息,木人不能留在此处,防止被人发现,可也不能带在身上去参宴……
放哪才最安全?
英娥看怀玉在屋子里徘徊,气的拍桌子,“这肯定是尔朱淳干的!她故意趁我们不注意放在我们箱子里,除了她,别人根本没有接近行李的机会!我这就去找她算账去!”
“证据呢?”怀玉一把拉住她的手,蹙眉道:“你这么冒冒失失的去,能讨到什么便宜?她难道会自己承认不成?”
“那就吃哑巴亏啊,我可不干!”英娥双眸冲火,“这次可是巫蛊之术,我们若是忍了,她以后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你不让我去,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你总说她不好,可她的心思手段却比你要高明的多。”怀玉望着英娥冲动鲁莽的样子,恨铁不成钢道:“她还是顾念着尔朱府的,不然小木人就不会这么简单被你发现了,我知道这木人是哪家工匠所做,待宴席结束回到府中,我会在父亲面前亲自揭『露』此事!让她为自己行为付出代价,现在你给我老老实实待着,别惹出任何事端!”
“对!就这么做!”英娥恨恨的咬着牙,“待找到了工匠一问便知,到时候看她在父亲面前如何狡辩!”
怀玉问嬷嬷借来针线,将小木人缝进厚厚的棉衣里。
“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以尔朱淳之智,放小木人只是想吓吓我们出一口恶气?”怀玉缝补的手一顿,隐隐觉得这件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正思索时,扣扣的敲门声响起,怀玉跟英娥两两相窥,怀玉用牙咬断了线,将衣服放在箱底后,待一切恢复如常时,英娥走到门边,深吸了一口气,面带微笑着将门打开。
元子攸俊朗的面容顿时出现在眼前,他手悬在半空中还保持着即将要敲击的姿势,四目相接,英娥愣了一下,“长……长乐王……”
元子攸收回手,不动神『色』的朝屋内看去,只见怀玉面带笑意优雅的走过来,淳儿并不在屋中。
“长乐王,你可是来看我的?”英娥一双秋水似笺的眸子期待的看着他,震惊以后,巨大的喜悦将她紧紧包裹着,难道元子攸对她还有意?所以亲自来看她了……
元子攸嘴角扬起一抹浅笑,不忍心让她失望,挑眉道:“房中难道还有其她美人不成?”
英娥高兴坏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一席之地的……”
怀玉看了英娥一眼,对元子攸福了福身子,道:“既然长乐王有事要跟英娥谈,怀玉就先出去了。”
怀玉一走,元子攸便准备去找淳儿,但英娥却从怀中拿出早就绣好的鸳鸯溪水图荷包,急急的递给元子攸,垂目羞红了脸,鼓起勇气道:“长乐王,英娥手艺不精,小小心意还望你能收下,为了做这个荷包,我可没少下功夫呢。”
元子攸看着面前的荷包,眼底疏离的笑意慢慢染上一抹嘲讽。
尔朱英娥这个女人,分明是想脚踩两只船,万一将来哪只船沉了,还有能坐在另外一条船谋生,但她却忽略了一点,元子攸并不是船,而是一条随时会吃人的鲨鱼,只是他暂时敛住锋利的牙齿,没有让人察觉到危机罢了,但骨子里的野『性』却时刻沸腾着。
元子攸修长白洁的手接过去,荷包手艺精湛,栩栩如生,看样子确实费了不少心思。
英娥心中一喜,但嘴角的笑容还未全部『荡』开,便听见他淡淡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英娥小姐,你此次进宫,为的不就是赢得皇上得青睐吗?这个荷包有芳心暗许之意,你还是收好,别叫旁人误会了,耽误了你的锦绣前程。”
说完,荷包递了回来。
“王爷,我没有……”
“没有想成为皇妃?”元子攸静静的看着她,似乎可以透过皮囊直视她内心,声音没有幅度,“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本就是人『性』,英娥小姐有何必自欺欺人,本王还有事,就先走了。”
元子攸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什么耽误,什么误会!”英娥袖子里的手紧了紧,心如同被人用刀子在『插』,痛到无法呼吸,冷冷一笑道:“这个荷包若是尔朱淳给你的,你一定不会这么说!”
元子攸不语,思索着淳儿不在这里,一定是在隔壁房间。
“你早就知道她是女儿身对不对?”英娥满腹怨恨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元子攸脚步微滞,荷包被她捏成一团,用力到手背青筋暴起,她整个人都在抖,抬眸望着元子攸高大伟岸的背影,不甘心道:“论出生,论『性』情,论相貌,我到底哪一点不如她了,为何你眼中总是瞧不见我?为何要将我一片痴心辜负!”
自幼,她便被人捧得高高的,就像是盛开的高贵牡丹花,尔朱淳不过是她脚底下的一滩不起眼的烂泥,可如今,她拉下脸去巴结元子攸,却还是比不过她,这让她如何咽的下心中这口气。
元子攸眉头微锁,心里竟因她试图跟淳儿比较而觉得烦躁,头也不回道:“你与她,天壤之别,如何能相提并论?”
说完,决绝离去。
身后,英娥泪水模糊了视线,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她跌坐在凳子上,情绪彻底崩溃,“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天壤之别……元子攸,你当真这么瞧不上我吗?终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的!一定!”
怀玉听到声音进门,眼眸一暗,上前将英娥搂在怀里,叹道:“傻姐姐,你这又是何苦。”
“怀玉,我不服气,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
“淳儿。”推门而入的元子攸走进去便看见淳儿穿着一身粉『色』衣衫,坐在窗前正与楚歌说话,桌上还铺着一张面纱,伴随着窗户透进来的风微微起伏,淳儿见到他一惊,猛地站了起来,正盘算着如何跟他解释时,一脸筹措不安的模样倒是先逗乐了元子攸。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早就猜到了。”元子攸转身将门关上,转身,痴念的眼神将她仔细打量,勾唇一笑,“你还真别说,你这穿上女装倒真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连我都要为你神魂颠倒了。”
“你快别拿我打趣了。”淳儿如同卸下了心中巨石,为他奉茶,两人对立坐,忽然想起元诩那句,‘你就是长乐王要迎娶的三小姐’,持杯的手抖了一下,有几滴晃出滴在桌上。
淳儿看着他,淡淡道:“你是何时识破我身份的?”
“这是秘密。”元子攸得意道:“你那点小手段,也只能骗骗元诩那个木头桩子,可瞒不过我的火眼金睛。”
提起元诩,淳儿脸『色』微凝,“皇上他……”
“你也知道了?”元子攸抿茶的动作一顿,语气忽然低沉了下去,严肃道:“看在兄弟一场的面子上,我得告诉你,伴君如伴虎,不管之前我们三人关系如何亲密,但皇上毕竟是皇上,你不能心存侥幸,做出逾越之举。”
淳儿不紧不慢的抿了口茶,“你是说朝贺礼之事?”
元子攸点了点头。
淳儿无奈笑了笑,将杯子搁在桌上,“我也不愿出这个风头,只是有人不想让我好过罢了,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闹出什么事来的。”
闻言,元子攸紧张的心才放了下来,正欲问她献什么礼,刘腾便走进了褚秀阁尖着嗓子叫声姑娘们该去内廷了,掌事嬷嬷们开始挨个房间去通传,元子攸只能起身匆匆离开。
淳儿带上面纱走出房门,遇上尔朱二姐妹,英娥眼眶红红的,气呼呼的看了她一眼,恼道:“狐狸精!不要脸!看回去怎么收拾你!”
淳儿恍若未闻,径直走过,这让她更加气愤,若不是怀玉拦着,她的脾气又要发作了……
二十多人在刘腾的带领下,顺着青石板路走向富丽堂皇的内廷,半路上与祺贵人的轿撵相遇,刘腾忙让大家避让行礼,抬轿的太监走到众人面前时,祺贵人忽然伸出手,绿柳颔首,对太监们说:“贵人要停下。”
他们连忙止住脚步,祺贵人居高临下,好看的眸子跪下的众人面前一晃而过,带着金指甲的手落在淳儿头上,勾唇一笑,“把这个人,给本宫抓起来!”
刘腾吃了一惊,立马扑行大礼,“贵人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尔朱淳好歹也是将军之女,哪能说抓就抓!这不是给尔朱荣难堪吗?
“你是聋了吗?没听见本宫说话?”祺贵人语气恶劣了许多,她『摸』了下圆润的耳朵垂,蹙眉道:“本宫丢了一只耳环,怀疑是被她偷的,去,将人给本宫送去慎刑司严加审理,务必找回失窃之物,本宫的耳环可是皇上赏的,要是丢了你们一个个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众人被吓了一跳,纷纷小声议论。
“没想到尔朱三小姐居然是鸡鸣狗盗之徒,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我可听说了,这位祺贵人正得宠呢,她得罪了祺贵人,那真真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了……”也有人惋惜不已。
“谁让她做出这种事情,活该……”
大家越是这么说,英娥跟怀玉心里就越高兴,祺贵人若是出手,那倒是省了不少事了……
就在众人猜测淳儿被吓坏时,她不紧不慢的抬眸直视祺贵人,眼中没有丝毫恐惧之『色』,“不知贵人耳环何时丢的,又是在哪里丢的?为何在场这么多人,贵人偏偏认为是被淳儿所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