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来干什么?”婢女嘟囔了一句,见皇后娘娘面『色』如冰,连忙朝跪在地上的婢女使了个眼『色』,恼道:“没看到娘娘心情不好吗?还不快叫她们退下!”
婢女本就后悔进来通报,听到这句如释重负的点了点头,连忙站起来,道:“奴婢这就将她们打发走!”
但刚迈开几步,便听见皇后的声音在背后突然响起,吓得她呼吸一窒,“叫她们进来。你们将东西收拾收拾。”
婢女们手脚麻利,很快将屋子恢复如初,看起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尔朱怀玉还是敏锐的察觉到屋中诡异的气氛,两人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来,因为礼数,并不敢直视皇后,按规矩跪地磕头,齐齐道了一句皇后娘娘安好。
英娥很害怕,两只手搅在一起,周围静的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怀玉也很怕,但既然来了,就不会退缩,“皇后娘娘,臣女知道杀害上官氏的凶手是谁。”
此言一出,犹如一道巨雷响彻苍穹,惊的婢女们腰板挺得更直了,纷纷竖起耳朵,不动声『色』的等待下文。
“哦?”皇后缓缓掀起眼眸,眼底闪烁着凌厉的寒光,纤纤玉手端起婢女沏好的上好碧螺春,用杯盖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漂浮在水面,声音听出任何情绪,“你知道?”
“是。”怀玉很肯定的点了点头,声音不大,却牵动着所有人的心:“虽然我没有亲眼目睹凶手杀人,但我有一封信,足以证明,幕后杀人凶手就是……”
怀玉缓缓抬起头,一双美目泛着冷光,红唇启开:“胡贵妃。”
胡贵妃三个字一出。
婢女们面面相窥,吓的大气都不敢喘,皇后贴身婢女反应过来,怒道:“大胆!”
英娥被这中气十足的这两个字,吓的差点瘫坐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仿佛面前不是高贵的皇后娘娘,而是地狱的使者,怀玉袖子下的手紧紧攥着,不放过皇后脸上任何一丝微弱的变化,不知那句大胆说的是直视皇后,还是不该揭『露』胡贵妃杀害上官氏这件事。
她在赌!
赌人心!
赌皇后的心!
皇后娘娘直视她的眼睛,那是一双美的眸子,充满了自信与执着,明明心里很害怕,表面却在逞强,很像当年刚刚进宫的自己,可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往事如烟,现在已经是新人的时代,起身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看着怀玉,声音犹如地狱修罗的召命音:“你可以知道,诬陷当朝一品贵妃,按罪当诛,你还这么年轻,真的就不怕死?”
英娥被这番话惊的冷汗直冒,头低的更低了,她早就跟怀玉说过这件事情太危险了,可她就是不听!
完了,怀玉要是有事,那她岂不是也要死?
她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啊……
“怕。”怀玉将背挺的直直,一副刚正不阿的模样,“但怀玉懂得明辨是非,分的清楚是非黑白,事无不可对人言,怀玉既然知道真相,就有责任将事情揭发,不管这背后牵扯多少关系,人物……”
这么多年来,因为胡贵妃得势,多少人都倒戈相向,这个小女娃娃,居然一出口就敢跟贵妃做对,皇后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本宫很欣赏你的魄力,你先起来吧。”
带着金护甲的手,扶着怀玉起身,纵使皇后隐藏的很好,但眼底的兴奋却将她出卖,“信在何处?给本宫看看。”
怀玉嘴角掠过一丝冷笑,果然,她赌对了,皇后为了除掉胡贵妃,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只要她投其所好,尔朱淳的死期就不远了,抬眸时又恢复成温婉动人的笑容,将信从袖子里拿出来,恭敬的递过去:“皇后娘娘一看便知。”
信上没写多少字,但皇后看的时候,手在抖,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痛快,
“太好了,有了这封信,本宫倒是要看看胡贱人,你还要猖狂到几时!”皇后大喜:“说,你们二人,想要什么好处?尽管说,本宫一定会让你们如愿以偿。”
英娥没想到峰回路转,正想说,让皇后帮她们扶摇直上,坐上太子妃的位置的时候。
怀玉却淡淡的说,“娘娘,怀玉不求赏赐,只求娘娘答应我们一个请求。”
皇后好奇的挑眉:“什么要求?”
怀玉跪下,声音掷地有声:“怀玉希望,今日我们来皇后榻下这件事情,娘娘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英娥愣了一下,很想提醒怀玉不该如此说,却又不敢在皇后面前开口。
“就这么简单?”皇后审视着她。
“就这么简单。”怀玉行伏地大礼,“如果娘娘没有吩咐,怀玉跟大姐就不打扰娘娘了。”
原本以为她要求锦绣前程,或是锦衣玉食,没想到她什么都不图,这倒让皇后越发觉得这个女娃不简单,但只要有信在手,她也不想管其中到底有多少阴谋算计,爽快道:“好,本宫答应你,送客。”
竹门缓缓被婢女打开,寒风扑面而来,怀玉深吸了一口气,昂首阔步的走了出去,英娥还沉浸在惋惜中,忍不住埋怨,“怀玉,你是不是傻了?多好的机会啊,你居然白白放弃!她可是皇后娘娘,只要她一句话,太子妃的位置,你做定了!”
怀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正因为她是皇后,我们更不能提那件事情。”
“为什么啊!难道这个天底下,还有皇后娘娘做不成的事情?”
“有。”怀玉眼眸沉了下去:“而且很多。皇后无子,在后宫就像是一颗无根之树,被胡贵妃取而代之只是早晚的事,她表面上雍容华贵,实际上外强中干,我们真正要讨好的人是胡贵妃,我们要嫁的也是胡贵妃的儿子,所以我们千万不能跟皇后扯上任何关系。”
“那你还……”英娥更加不懂了,“还栽赃嫁祸给胡贵妃,要是让人知道,那封信是……”
怀玉赶紧捂住她的嘴,有些紧张的看了看四周,恨铁不成钢道:“小心隔墙有耳啊,你把嘴给我闭严实了,这件事情要是『露』馅了,不仅你我要死,整个尔朱府都要给我们陪葬。”
英娥睁大眼睛,用力点了点头,怀玉一松手,她立马保证,“你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这次尔朱淳背负杀人罪名,我们就等着看她如何死!”
大理寺一对人马连夜兼程,在次日早上赶到香山寺,对现场进行了彻底的检查,知府将手里的案底也全部移交,并将当日所发生的一切的如实告知,大理寺少卿仔细听完后,带着一对人马,浩浩汤汤朝尔朱淳斋房而去,按照规矩,要将尔朱淳带回皇宫,三司会审,直到查清事情真相为止。
而屋内,元诩正端了一碗沉寂大师熬制的『药』粥朝尔朱淳走了过去,裴询想要接手,但却被他不留痕迹的避开,坐在床边对裴询道:“你去准备一顶软轿,今日送三公子出去,车中添置两个碳火炉,他受了伤,经不得风寒。”
裴询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却被尔朱淳叫住:“等一等。”
“世子,你想清楚了吗?”尔朱淳疑『惑』的看着元诩,明明她是疑凶,他却大张旗鼓的让她离开,难道就不怕大理寺的人,把他认为是帮凶,深思熟虑过后,才开口对他说:“我不想连累你,你背后还有清河王等人,皇上一直对他不放心,你若是卷入其中,这件事情就会从简单的杀人事件,变成后宫与朝政上的阴谋,这不会是你想看到的局面。”
她虽不出门,但在萧先生耳闻目染之下,对朝政斗争略有所闻,一人之冤与大局孰轻孰重,她分的很清楚。
他依旧面『色』淡淡,但心里对她这番话很欣慰,极有耐『性』的将粥里的草『药』拌匀,“审时度势固然重要,但你留在这样,只会将众人的视线分散,变成后宫之争,真正的杀人凶手却逍遥法外,这难道是你想看到的?”
“我……”尔朱淳语塞,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裴询也不在等待,推门而出。
“来。”舀起一勺,吹冷以后递到她嘴边,语重心长道:“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养好身子,然后努力回想,当晚案发现场所有的细节,为大理寺提供线索,逮捕真凶,这样你就可以早日摆脱嫌疑了。”
“说的也是。”她叹了口气。
昨日的一切恍如隔日,明日却不知祸福吉凶。
现在能做的事情,唯有吃好睡好,积极配合调查,手伸过去,每动一下都会牵动伤口,疼痛难忍,但她却没有表现出来:“世子,我自己来吧。”
“不必逞强,你身上还有伤。”
见他坚持,尔朱淳也不好再推辞,张开红唇吃了起来,不知是不是饿了,『药』粥闻起来很香,『色』泽莹润,味道也可口,很快一碗见底,看她吃的这么香,他都觉得饿了,接过空碗放在桌上,尔朱淳用锦帕擦了擦嘴,忽然想起什么,眼前一亮:“当日,拒绝为我做证的那个小僧此刻可还在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