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血绒犼
甘宁提着他的那柄砍刀,听着身前道袍破旧而且相貌算不上雅俊的老头一直滔滔不绝,他清了清嗓子,很没有耐心地烦躁道:“你这哈戳戳的老胡子,要打便打,罗里吧嗦的吵死了。”
“关你徒弟什么事?张角那么厉害,不还是给人分了尸?”甘宁一脸戏谑,翻转手腕,那柄砍刀伴着他一并横砍向装神弄鬼的道人。
他气势宛如惊涛骇浪般激射而出,顷刻间,渐渐泛黄的草地上,甘宁踏步其上仿佛游走于那条滚滚长江,溅起无数浪花飞沫。
睚眦含着长剑,不论是彰显甘宁的少年气血还是那股傲然的凌厉气势都不逊色给方才暴起动手的魏延。
于吉的神色中闪过了一抹很快便消逝的惊悚,他目光古怪地打量着那个被他视作成就长生道路上心腹大患的年轻士子。
倘若有可能,在最开始结仇前,他绝对不会同白泽灵主为敌,先不提那王气暂且没有显露的四爪金龙,他在陈留碰上的关羽、典韦,又加上石中村遇见的魏延,还有今日这个不知名姓,一脸凶狠匪相的年轻人。
他粗浅略懂些窥面相星之术,除了让他很看看明轨迹的荀幽以外,过往碰上的那群悍将哪一个不与当下这个时代的气运紧密相连?当日后大汉倾颓,汉室气运尽数倾撒而出,哪一位不能成为一方人杰英豪?
他于吉是想火中取粟,乱中取利,毕竟这样他才能浑水摸鱼,炼制那颗长生仙丹。
不过分明在白泽灵主出现后,原本那种三分天下的未来愈发模糊,事态渐渐超出了预期,天下气运渐渐汇集于神州之东,很明显与青州济南脱不了干系。
于吉逐渐意识到与身前这伙人为敌,他势必要付出不少的代价。
然而箭在弦上,面对甘宁那宛若大浪淘沙一般的刀锋,似乎不得不发了。
“当初那爱徒承了贫道的典籍,将那呼唤上古异兽的法门传授给了他的胞弟,今日贫道有所忌惮,不能以应龙对敌,竖子们莫非以为贫道便毫无办法可言吗?”于吉冷笑连连。
他挥舞左手,那柄漆黑拂尘顿时绽放开来,仿佛一朵盛放的黑色牡丹,精神力以无数细丝的形式逼得甘宁只能暂时停步,不断将身旁烦人的家伙纷纷砍碎切散。
荀幽小步上前,凶牙法剑在甘宁的身侧画了个半圆,大概半个呼吸的时间过后,循着那道月牙形状的轨迹,凭空浮现出了一道霜寒将于吉的精神力尽数隔绝。
“谢了大哥。”甘宁不好意地挠了挠头。
曾经向来是横行江河的他,打交道多是同一群舞刀弄枪,摆弄气势的家伙,不是没遇见过玩精神力的文人,但大多不是他的一合之敌,精神力在他气势的威逼下完全发挥不出什么实力。
今日头一次遇见这种难缠的家伙,便显得他有些疲于应付了。
“客套话还是放在之后说吧,这种熟悉感觉,莫非于吉也想唤出一头上古凶兽不成?”荀幽不安道。
他的眉头愈发紧皱,眼下翼德兄不在身旁,魏延甘宁虽同样勇武,可毕竟还年轻,气血远远还没到鼎盛的时候,更何况他们二人并没有张飞那种天生的蛮力,倘若于吉再唤出一头力大如封豨般的怪物,又该如何应付?
正待荀幽思虑的时候,于吉那阴森的笑声直接将他的思绪打断,同时伴随着一阵触感极其强烈的晃动,地动山摇的震感甚至带来一股天旋地转的感觉。
一头血煞气息尤为浓烈的凶兽伴随着于吉那根血色笔毫的涂画,从虚无中迈步而出。
“哼——”一股夹杂着翻涌热浪的猛烈鼻息顷刻间席卷了大概方圆半里的地方。
无数草木为之倾折,无数花枝为之枯败。
“呵呵,没想到昔年沉眠,竟还有人可将吾从沉眠中唤醒,不得不说你们人还真是有趣,当初那一身玄色冕服,龙气冠绝天下的那位帝王将吾钉杀,没想到多年以后他的后嗣反倒重新将吾复苏,当真可笑不已啊!”
开口说话并且随即大笑的正是那头为于吉唤出来的一身血绒,类犬似獒的凶兽。
于吉抬起那张如老树皱皮般的脸庞,一脸玩味地看着这头名为‘犼’的凶兽。
“人,别用那种目光盯着吾,应龙?守护灵倒是不错,可汝不知吾最好食龙脑不成?”血绒犼露出一阵戏谑的神情,倒没有真的抬爪动手,只是吐了吐舌头,随后道:“今日有幸再临人世,便满足你这‘恩人’一个小小心愿,也算吾仁至义尽了。”
面对这毫无礼数的畜生,于吉没去争一时的口舌之快给自己找不爽,他重新提起那副得道高人的作态,目光朝着荀幽三人的方向,不带丝毫感情道:“他们三人各个来头不小,又恰好与贫道有仇,贫道没什么大贪念,今日所受掣肘不小,你代贫道杀了他们三人便是唯一的请求。”
血绒犼能感觉得出这个拿着漆黑拂尘的道人极不简单,这道人的道行甚至能与它横行那个年代的一些老家伙掰掰手腕,于是它更感兴趣能让这道人执意要杀的都是一群怎样的家伙了。
“有意思。”它在目光扫过甘宁的时候,舔了舔嘴唇。
睚眦作为龙子之一,身负龙血,即便已经不纯,但他可不是什么挑食的主。
接着他目光本能地从不算抬起眼的荀幽身上一掠而过,被魏延那炽热的气势所吸引,它砸吧着嘴感叹道:“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能再碰上承载着朱厌之灵的家伙,也不怪能让这道人执意杀你们,至少资格是够了,让吾出手也不算太堕面子。”
血绒犼就仿佛一位高高在上的帝王,面对魏延与甘宁的刚猛气势浑然无感,它甚至慵懒地趴了下来将身子伏在地上,玩弄之味溢于言表。
“可别太轻视中间的那个年轻人哦。”正如于吉不久前演的那处一般,他化作一团阴森的黑雾闪转于血绒犼的耳畔旁幽幽道:“白泽灵主,你那个年代应该不曾见过背负白泽之灵的年轻人吧。”
于吉的话语仿佛轰雷炸响在它的耳畔,一股从未见识过但却本能熟悉的感觉出现在血绒犼的身前。
它抬起那颗顶着双角的巨大头颅,目光惊诧地紧紧盯着刚才那位被它有意忽视掉的年轻人。
只见那个年轻人的身旁,溢散的是迥异于他身旁两人气势的精神力,与此同时,那头昂首仰视它的异兽目光中却浑然没有半点恭敬,冷淡的眼神似乎完全没将它放在眼中。
血绒犼尽管没有乱了方寸,但神态举止已然没了先前的从容,只听它口中缓缓念叨,“白泽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