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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康,你实话实说,朕到底该不该见见这群东夷人?”
面对泓霖询问,福康思索半晌说道:“万岁爷,奴才想问,我大金可否中原正统?”
泓霖道:“中原文化在南澳传播数百年年,大金自然是正统。”
福康笑道:“既然我大金乃正统,又何惧其东夷来访?也正好让那些东夷知道,我大金之盛乃是天授,唯我大金才是华夏根基正统,
万岁爷要接见东夷,与东夷交好,那是对他们天大的恩赐与荣耀,他们必会感恩戴德。”
泓霖略微点点头:“你说的倒也不无道理,大金才是华夏根基正统,如今我大金国泰民安,国富民强,
就算东夷来访朕又有何担忧,福康你说的很得朕之心意,很得心意啊。”
福康低头拱手:“一切都是万岁爷励精图治之功,方有今日大金之盛,奴才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泓霖又道:“不过,也不能让这群东夷这么简单就能得见朕之天颜,必须给他们立点规矩,
让贝拉海告诉他们,入京面圣就要按照我大金规矩办,具体怎么操作,你给朕拟出一个方案送去。”
福康:“奴才遵旨。”
……
五月十五,泓霖的信送交到贝拉海手中,贝拉海看完信上内容,立马来到班定远一行人所居住驿馆。
“几位,皇上的圣意下来了,只要诸位愿意按照我大金礼数,皇上自然会接见尔等,这可是天大的恩赐,足以光宗耀祖啊。”
班定远眉头一皱,拱手回道:“如此,那就多谢贝镇守了,不知有哪些礼节需要我等注意,还有何时可以进京?”
贝拉海拿出厚厚一叠礼仪章程,交到班定远一方手中,说道:“入京的事不急,在入京前,你们先好好学习下我大金礼仪规范,免得到时出错,害的本官也被殃及。”
说完,他起身道:“你们先忙,本官就不打扰了,何时记住上面礼仪章程,何时便来找本官,好启程入京。”
话毕,头也不回离开了驿馆。
贝拉海等大金官员的傲慢自大,这段时间给班定远留下深刻印象。
这群以华夏正统自居的土着贵族竟然堂而皇之左一个东夷,右一个东夷侮辱自己使团。
要不是自己有朝廷交代的任务还未完成,班定远怕是马上就要离港而去。
不过一段时间后,这也让班定远逐渐认清了这个国家的虚实。
“很多时候,无知和傲慢是自我封锁的最大毒药,傲慢导致人不愿意接受新鲜事物,沉迷与自我打造的幻想中沾沾自喜,对于外界发生的变化百般诋毁,
傲慢过剩的后果便是无知愚昧泛滥,当世界格局产生翻天覆地变化时,依然处在自己所布置的信息茧房内充耳不闻,
殊不知茧房之外早已危机四伏,即便有所察觉,无知傲慢者依然会将那看层似完美的茧丝当做庇护堡垒,
直到茧房被外力炸开一瞬间,无知者才会被崭新的世界观冲击的支离破碎,进而诞生极度的自卑,甚至一度以自身血统的劣根性,来安慰精神上的恍然若失,
被困在信息茧房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作茧自缚,却还要为这层阻隔进步的茧丝歌功颂德,更可怕的是即便从蚕丝缝隙中窥得一丝外景,
在看到崭新的世界后,继续加厚茧房把自己困锁起来,杜绝一切交流,那才是真正的绝望,
文明的进步在与不断创新和发现,古人的智慧可以借鉴但不可全部照搬,任何一个完善的制度,几十年后必须依照世界格局变化而改动,
哪怕如今的大汉,或许放在几十年几百年后,这样的制度也不适应新的环境,还是必须要勇与做出相应改动,
记住今天朕跟你们说的话,未来文明的发展都在你们这些新生学子身上,只有奋发图强,保持一颗上进的初心,才能让我们这个民族避免陷入轮回的泥藻。”
回想起刘策在外交培训班上亲自所授的一节课,再回看眼下金国状况,班定远更是有一番全新的体会。
金国,可能已经成为刘策所说中“作茧自缚”的境地了。
翻开那厚厚一叠礼仪礼数,只看了两页,班定远不由发出一声不屑地冷笑。
“真是荒谬落后,野蛮至极!”
大体内容如下:
1.外邦使臣入京面圣,需提前三天进行斋戒沐浴,与皇宫方向每日进行三次膜拜,分为寅时、午时和戌时。
2.入宫前需衣装得体,与丑时三刻之前与午门之前跪拜等候,直至卯时门开,得令方可入内。
3.从午门入宫后,途径宣华门时,外邦使臣需行三拜九叩大礼,一路跪至金銮殿内。
4.见到皇上,双目直视圣上龙颜,当位躬身躯,至多目测至胸膛,否则视为藐视皇权。
5.未闻皇上传召,不得开口。
6.殿会过后,外邦使臣需与偏殿等候,直至午时传召方可走动。
这些繁文缛节在班定远看来每一样都是极度侮辱人格的,根本难以接受。
其实要说也是班定远这些青壮派生的一个好时候,是刘策废除了大部分那些埋汰人的礼节,让平民乃至官员不再有那种所谓的“屈辱”,所以班定远这一代基本没有经历过那种低人一等的礼仪。
这也是刘策派班定远出使南澳的原因,因为如果派一个年长的当外使,对这些礼节定不会感到太大抵触,因为当年他们这一辈子也是这么过来的。
“跪?磕头!笑话!”
班定远直接不理会这些礼节,起身说道:“陛下都未曾让我等下跪,他一个番邦西贝正统哪来的勇气摆这么大的谱儿?”
这一说,其余使团成员也愤愤不平:“就是,实在太侮辱人格了,班正使,我们还是离开吧!”
班定远沉思一阵,还是摇摇头:“不行,不探清南澳侨民状况,我们此行将毫无意义,无论如何都必须见到这奴酋才行!”
副使张邦华:“可真的要按这份礼节上的去做么?个人受辱事小,但我们代表的可是大汉朝廷,哪有一国外使受此屈辱的?”
班定远轻哼一声:“自然不会跪着去见奴酋,他们给我们立规矩,那我们也把此行目的送出去,看看谁耗的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