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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三,经过近一个月的航行,班定远的访金团队四百多人,终于抵达了这个传闻中满是中原侨民的国度,对金国官方进行正式友好访问。
可殊不知,此时的金国高层忙于处理西兰国的战事,班定远刚在境澳港登陆,贝拉海命人八百里加急送信到京师的时候,泓霖便举着章桂的军报,在金銮殿上大发雷霆。
“一群饭桶!我大金赫赫武功,披荆斩棘所向无敌,如今却被一个小小西兰国挡在溪宁、隐渊坡两个地方无法寸进半步,这还是朕要的盛世么!”
满殿大臣不敢做声,低头感受着君王雷霆震怒。
其实他们也不明白,大金国力如此强盛,锐健营更是虎狼之师,怎么就连一个小小西兰国都久攻不下?
何况,章桂可是大金名将,当年征讨吕宋时,可是身先士卒,一举杀入吕宋京师,故使吕宋称臣,为此被授予了被册封为二等公爵。
如今这西兰国芝麻小国,竟是连章桂也奈何不得?就因为那些不起眼的火器?
对于那些火绳枪,泓霖跟其他官员也研究过,但其麻烦的装填步骤,远不如弓箭来的方便,且射击精度也不高,火绳枪开一铳,弓箭都能射三四箭了。
故而那些火器被泓霖弃置在皇宫府库留用,并言“此等奇技淫巧不过哗众取宠,比之我大金弓马华而不实,无堪大用,且做观察尔”。
这么一搞,原本计划向严启年继续采购火器的提案也被一并搁置再议,也不再研究如何用火铳战术制敌的策略了。
其实他们根本不明白,罗松的到来,带来了汉朝先进火器同时,更是把西兰国的战术水平整整提升了一代。
且在中原作战时,汉军设立的那些棱堡跟坞堡等防御工事给他的冲击很大,原班照抄到了海外,故而打的金军跺步不前。
除此之外,罗松更是注重团队作战的必要性,彻地摒弃那种靠个人武艺的传统作战方案。
如此战术差距,绝对不是仅靠蛮力的金军能攻破的。
章桂的确也是名将,两次攻打隐渊坡无果,损失百余人后立马知道强攻不行,故而止兵开始研究战术,一面命人火速将战情送往泓霖手中。
可惜的是,满朝文武,包括泓霖自己在内,依然没有对这场战事陷入胶着状况而反思,认为是前线战士不愿意出力导致。
“立马传朕口谕给章桂,朕最多再给他三个月,若还是攻克不了西兰国,他就不用回来见朕了。”
章桂可是泓霖最器重的大将,却也被泓霖下了死命令,不由让满朝文武后颈发凉。
李绅见状立马出列:“皇上不可啊,章将军可是我朝二等公爵,岂能因为战事失利而怪罪?
奴才以为,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章将军还未败,只是阐述前线战斗的事实而已,罪不至此!”
泓霖眉头一皱:“朕说要处置他来么?朕给了他三个月时间,他堂堂大金名将,三个月还平不了一个小小西兰国么?”
李绅忙跪下:“皇上息怒,奴才的意思是说,章将军老谋持重,定是在思索如何破敌良策,
奴才也去过隐渊坡,那地势的确险要易守难攻,如果硬攻只会白白折损我大金将士性命,
章将军定是顾惜将士性命,才未敢强攻。”
泓霖怒道:“顾惜将士性命,就不用顾及朕的脸了?眼看盛世楼就要落成,番邦异国牵来我天朝瞻仰奇迹,
若是这个时候我大金疆域边上还有一块藓疾之痛,我大金的颜面何在啊!”
李绅道:“皇上息怒,奴才罪该万死,清皇上恩准,让奴才再去一次军营,督促章将军加紧攻势。”
泓霖这才缓和了一下脸色:“好,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办,明日便离京,见到章桂告诉他,
不要顾及太多,朕的颜面,大金的颜面才是最重要的,朕在这紫禁城内,等他凯旋!”
“奴才遵旨!”
李绅松了口气,就在他起身之际,一名太监拿着贝拉海的奏折来报:“启禀万岁,贝大人命人送来八百里加急,言东夷派遣使团抵达境澳港,请求进京面圣。”
泓霖闻言眼一眯:“那些东夷来我大金作甚?朕没让他们来啊,上次朕以允许东夷与我大金进行贸易,还不知满足么?”
太监小声道:“万岁爷,贝拉海说,这次来的人是东夷国的朝廷使团,递交的也是国书。”
泓霖闻言双眼微阖,笑道:“他东夷不是连年战乱么?哪来的什么国书?番邦小国岂能轻易入京面圣,此举与礼法也不符,不予恩准,
酌情回告贝拉海,大金已恩赐东夷通商,至于其交好行径,朕很是心慰,然若其国真有心意与我大金建交,
当以其番邦之主亲往大金,朕方才可允诺,就如实答复与贝拉海,让那些东夷人回去吧。”
说完,看也不看那封班定远递交的国书,直接宣布退朝了。
回到侧宫,泓霖立马说道:“将福康给朕喊来,朕有事与其商议。”
“奴才领命。”
随身太监离开后不久,福康来到侧殿,立马跪下:“奴才给万岁爷请安。”
“来了啊,起来坐吧,朕有事跟你商议。”
福康起身后,小心坐在偏殿一侧,问道:“万岁爷找奴才是不是为西兰国的事发愁?奴才愿意前去协助章将军,早日攻克西兰国。”
泓霖罢罢手:“西兰国的事你先不用管了,朕今日收到贝拉海的奏报,言东夷国有官方使臣欲与我朝建交,朕回绝了他们,你说这事朕办的妥还是不妥?”
福康马上回道:“万岁爷乃圣明君主,所做一切自有道理,何来不妥之说?”
泓霖道:“其实你我都清楚,我大金能有今日,所拥有一切皆是来自东夷,虽然这百余年间朕不断命人修史,并焚烧有关中原的一切书籍文册,
但唯独没想到东夷居然亲自找上门来了,若是让他们见到我大金如此一派盛世景象,会不会起觊觎之心?
你我君臣之间关系非外人可比,你跟朕说实话,朕到底是召不召见东夷使臣?”
说到底,泓霖自大的同时,内心深处也是极其的恐惧。
其他人不知道,但他清楚金国一切都是拜中原文明所赐,如今这个正主儿找上门来,说明中原内乱已经结束,万一朝野有人不满自己统治,思念故土的话,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