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非白，你当真是忘了我徒儿？”叶名扬说着又举起了拳头，此刻的他是火气极盛，看着这冰块儿一般的人一动不动的模样，就全身不舒服。
“不曾记得，何来忘记？”慕非白答着，可说完之后，他的心忽的不知为何，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叶名扬恼了，一拳又飞了过来。
不过，这一次慕非白并未随着他打。他身子一偏躲过了叶名扬的攻击，大手包住叶名扬的拳头，一用力抵挡住了叶名扬的冲击。
“慕非白！”叶名扬怒吼着，眼珠瞪圆了。
慕非白此刻却无比冷静，他紧紧握着叶名扬的拳头，声音沉了下来，神情淡然地说道：“龙姑娘……”
“我徒儿正伤心欲绝！你这个负心汉，撩拨了她，却不想负责的臭东西！”叶名扬骂骂咧咧。
“我非负心汉！”慕非白答着。
叶名扬粗粗地出了口气，“你不是负心汉？那你为何不记得我徒儿？你是不是记忆有损自己也不知道？”
被这一问，慕非白自己都不确定了，他看着叶名扬，“记忆有损？”
叶名扬看慕非白的神情，怒气稍稍收敛了些，试探着说道：“你想想，是不是生过病，或者历练的时候伤了脑子？”
慕非白听罢，真的是仔细回想着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他……确实有一段记忆并不完整，那是十八岁时，经过百花深处。
当年他下山历练，途径百花深处，被女妖缠着大战一天，除去了灵魅女妖，之后的事便记不清了。慕家人说，他那时吸入了忘忧花粉，昏睡了几日。
难道他当时并非是昏睡，而是遇上了龙二？他昏睡了几日？是如何遇到龙二的？他们发生了什么？为何龙二说他们有过约定？
“想起来了？”叶名扬问着。
慕非白看着叶名扬，低声问道：“五年前，龙姑娘如何遇到我？”
“想知道？来，跟我来！”说着，叶名扬的怒气也消下来不少。他想着，好在这慕非白并不像慕连城他们迂腐的不可理喻，知道有问题了就问。
慕非白颔首，回头望了眼那些绣工精致的婚服，心湖起了涟漪。
……
这一次，叶名扬带着慕非白来到了西面的小岛。小岛正中是一个碧波粼粼的小湖，湖周围长着琉璃柳。傍晚的风吹过来，柳丝轻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你应当知道琉璃柳能收集人的记忆吧？”叶名扬站在了一颗粗壮的琉璃柳旁，抓了一根柳条，转身看着慕非白。
“这本是世外仙株，你们如何？”
“我说过，我徒儿天生不凡。你先别问什么琉璃柳如何弄到，我只问你，可做好了准备看我徒儿的记忆？”叶名扬说着，揪下了一片柳叶。
慕非白点了点头。
接下来叶名扬将手中的琉璃柳扔到湖面上，随后推了一把慕非白。
慕非白给叶名扬那一推，不偏不倚地刚好就送到了小湖正中。他发现灵脉被封，他却并未沉下去，反倒是稳稳当当地站在了水面之上。
刚才给叶名扬扔进来的柳叶在水面上画圈儿，这圈儿越画越大，最后泛起几层水波之后，柳叶消失，湖面如镜。
慕非白低头，那湖面上出现了龙二的脸，还有……他的脸。
岸上的叶名扬翻手成风，将琉璃柳吹得是唱起了歌儿，一面面水镜从湖面升起，在慕非白眼前的便是龙二的记忆。
“吃了我的红豆糕，日后化了形，便要叫我夫君！”
“好，你既不喜欢这个名字，我给你取个，日后，你叫瑾璃，我的璃儿！”
“别怕，我在！”
“日后若是难过了，吃一块儿红豆糕，便不会苦涩！”
“答应我，控制自己的力量。报仇不可冲动。”
“你若学会了，我便娶你。我决不食言！”
……
夕阳洒在湖面之上，湖上的男子白衣染上了暖意，他唇角扬起，这张寒冷了许久的脸终于带上了笑意。璃儿，原来，你就是那偶尔入我梦的小鱼。
水镜落下，湖面上全是龙二的笑脸，她似乎是趴在湖水前，“非白哥哥，璃儿学会控制力量了。非白哥哥，你何时来娶璃儿？”
俊美的男子抬眸，望着那渐渐沉下的红日，迈开了步子，朝着叶名扬走去。
看慕非白过来，叶名扬歪着头，“都看到了？”
慕非白答道：“璃儿在哪儿？”
一听慕非白是叫璃儿，叶名扬终于是松了口气，他答道：“她在清婉殿。”
“带我去！”
叶名扬抓紧了慕非白的手，结印成诀，打开了一扇门。
清婉殿中，龙二仍旧在喝酒，她这次是醉了，手中抱着酒坛子便撅着嘴说：“非白哥哥，红豆糕，璃儿一直在吃红豆糕。璃儿想报仇的时候，都会吃一块儿。你想不想吃？”
看着这样的龙二，慕非白的心仿佛给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疼，真是心疼。
“乖徒，你的非白哥哥来了。”叶名扬解除了结界之后，走了过去。他伸手，要夺过龙二手中的酒坛子。
可龙二却瞪圆了眼睛，将酒坛子抱在怀中，鼓着腮，气呼呼地说道：“不许碰我的非白哥哥！不许！我等非白哥哥等了五年，好不容易……你是何方妖孽，不知本尊是谁吗？”
叶名扬头一次见龙二醉成这样，他是哭笑不得，只好不跟她抢酒坛子，哄孩子一般地说道：“好，师父不碰，不碰啊。乖徒，你好好看看，我是谁？他又是谁？”
顺着叶名扬手指的方向，龙二看到了慕非白。可她并未欣喜若狂，反倒是连连摇头，“不、他不是我的非白哥哥。非白哥哥的眼睛很美，里面有我！他说，只有美好的事物才入得了他的眼。我很好，他……很喜欢！”
叶名扬扶着额，转头看一眼那神色复杂的慕非白，缓缓起身，对慕非白说道：“我这乖徒儿交给你了。可不许欺负她！”
慕非白不语，一直看着龙二。
叶名扬拍拍慕非白的肩膀，便走了出去，这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非白哥哥……璃儿听话，一直听话。”龙二又开始对着酒坛子说话，她并不知道自己此刻有多么让人心疼。小脸上的红晕，眼眸中的委屈思念，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人的心弦。
“璃儿……”慕非白那宛若琴音一般的声音叫出了这个名字。
原本抱着酒坛子的龙二停了下来，循着声音，抬起了头，“你的脸真好看，比漫天星河还要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