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尚且暗着,连星光都还未彻底消散,许清却已经起来了。
即便是木板床这几天已经睡习惯了,可是山村的寒冷她还是有些遭不住,没了宋桃的那一床被子,许清几乎是日日凌晨都会被冻个激灵。
再加上心里揣着事,许清就更是睡不好了。
叹了口气,许清揉着因为焦虑和睡眠不够而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缓缓起身,到外面吸了一口冷空气后便彻底清醒了起来,像个被植入了程序的机器人似的,做家务、喂牲畜、锻炼、吃早饭……做竹编的程序,即使每天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手上被竹编划出来好几个口子,只要投入到劳作之中,许清竟半点感觉不到累意。
她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做了,尤其是宋山的事,犹如达摩克里斯之剑一样悬挂在她头顶,还有书中原主的结局……许清不敢松懈一丝一毫。
看着尚早的天色,做完家务的许清大步走到墙根,悄无声息地从一堆竹屑中刨出来她昨天上山挖的药材,将其揣着就出了门。
这是昨天许清从山里刨回来的,昨日在摘山梨时许清发现了一丛蓝紫色的花,虽不比她从前在中药博物馆里看到的那株标本一样清晰,但整体形态和叶片都相差不大,许清犹豫了一下,还是悄摸地将乌头挖掘出来了。
趁何金莲不注意,许清用揪了片树叶包着手去掉了无头上面的花,再用手帕小心地包好那块根茎压在山梨下面,一回来就偷偷地藏了起来,正好趁着现在清净,将它处理一下。
打定了主意,在确认无人后,许清带着乌头进了前些天晨练时发现的一处废弃的屋子中。
这间屋子离在宋家的西南方,离宋家小院不远,黄泥堆砌成的房子已经被风雨吹塌了一角,庭院内的杂草也已经有了一人高。
但进了门就能发现里面其实别有洞天,外表破烂的小屋里竟是秩序井然,树枝搭建成的架子靠在墙边,零零散散的东西已经填占了不少的格子。
许清自打发现这间房子的第一天起,就开始慢慢收拾起了它,还刻意留下了院墙周围的杂草,让它显得依旧是一副久无人居的样子。
为了不引人注意,许清在房子倾倒的那一角挖开了一个仅容她一人通过的小门,在草垛的遮挡下十分隐蔽。
从那扇新的门可以直接进入屋子内部,这里已经摆满了许清收集起的各种小玩意儿。
其实仔细瞧来其实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无非不过是一些很薄的石板、草木灰之类的,但许清就像着了魔似的,见到了她觉得有用的东西就喜欢藏进这里面来。
进到里面,许清跟被抽走了精气神似的肩背就垮了下来,这里除了她收集的七零八碎的小垃圾外,就只有一个用碎布头拼起来的坐垫,许清拖着沉重的身体倒在坐垫上翻起了她默背下的原书,勉强算作解闷。
坐垫很薄,里面甚至没能塞点棉花,许清刚一坐上去就能感觉到地面传来的凉意,凹凸不平的黄土地硌得人屁股疼,但许清实在提不起劲站起来了,也只有在这里,她才能彻底地放松下来。
手上的“书”是许清用竹子的边角料拼成的竹简,内容是许清一笔一划用烧焦了的树枝写上去的,她也不怕这个被人发现。反正这个时代的文字和现代不一样,她作为现代人还能勉强辨认一下这里的字,古代人那可完全猜不出简化版的汉字是什么意思。
为此她还专门在宋锦写过现代汉字做实验,得到了宋锦“你在画什么符”的鄙夷眼神。
竹简的内容不多,许清毕竟没有太多的时间完善,主要还是记录了原主相关和几个重要的情节,快速复习了一遍自己未来可能会面对的悲惨命运后,许清强打起精神开始处理乌头。
清洗干净手中的块茎后,许清有些无从下手,该怎么确认这东西究竟是不是乌头呢?
家里的牲畜都有数,不能用来试毒,但许清也干不出来随便去霍霍别人家的财产这种事,况且要是人把被毒死的牲畜吃了,人可能也会有生命危险。
摇摇头,许清把危险的念头从脑袋里晃了出去。
不管了,试毒的事情之后再说吧。
乌头自然是生食毒性最大,但块状的乌头太显眼了,要是被人发现了她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所以许清还是选择了把乌头处理成粉末,方便随身携带。
先用自己做竹编的小刀把根茎片成片,许清又找了个地方晾晒。
她对乌头的致死机制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这玩意儿剧毒,吃了会死,虽不知道碰到汁液有没有事,但出于谨慎考虑,许清还是把切过块茎的刀用开水烫了又烫。
处理好这些,看着均匀地摊在地上的乌头片,许清的心稍微安稳了一点,她现在只等着找机会确认乌头的毒性,要是所认不错,在面对宋山时她也就不是没有自保之力了。
就是不知道,宋山现在究竟是怎么样了?
虽说宋渠那天诈了宋武成一句,但宋武成本就是个没心肝的,除了他自己,他谁都不在乎,宋武成不顾儿子重病反倒以此作为借口强借宋文达的钱财虽然离谱,但放在宋武成身上就合理多了。
其他都无所谓,她怕就怕,宋山真的死不了。
忍不住暗恨自己那天怎么没狠狠地补两刀,反正都有“山匪”给自己背锅,许清蹙起了眉头。
木已成舟,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再者若是乌头的真实性能得到验证,那她亡羊补牢,也不是不行。
想到这里许清便不再纠结,遂即继续处理起了乌头片。
为了方便晾晒,许清尽最大可能地把乌头片得薄且均匀,薄片几乎已经是呈半透明状,摊开摆放在地面上显得颇有些壮观。
现在已经到了深秋,早晨起来甚至能看见草木叶片上结了淡淡一层霜,要是等乌头片自然晾干,许清怕自己那时都成灰了。
将石板搬到外头,许清用它架成一个简易的烤盘,接着用草木灰垒堆,再在中间戳进去一个坑,用作均温,许清掏出自己自制的火折子,吹了一口气小心地放在灰堆之上,一簇小小的火苗瞬间亮起。
小心地蒙上口鼻,许清用细木棍当作筷子把乌头片放上去,一片片翻烤,不多时就制好了许多干脆的乌头片,许清对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她就说这些东西肯定能派上用场的嘛!
时不时地观察着天色,许清在天边蒙蒙亮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乌头片处理了大半,手头这边既已够用,剩下的许清准备存储起来。
收拾了一下现场,许清就要离开,抬起余温尚存的石板许清刚要走,自脚腕处却蓦地传来一股拉力。
许清低头一看,赫然发现是一只惨白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