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5月12日,星期天,天河体育中心篮球馆。广州市初中男子篮球联赛决赛正在这里举行。今年又是孝达中学对垒东沙中学。比赛已打到第四节中段,孝达中学以89比80领先。
广州孝达中学初中男子篮球队队长高星朗,此刻正在中场附近的位置,以半蹲的姿势拍打着皮球。他用余光看了看场上双方队员的站位情况,伸出左手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右边,接着躲开对方球员的拦截,将皮球换到左手,又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指了指自己的左边。
东沙中学的球员不清楚高星朗的手势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他们只是紧紧盯着高星朗和他手上的皮球,就像是黑豹盯着猛虎口中的猎物一样。
高星朗这时做了一个假动作,接着猛地转身,将皮球传给身后的卢震铭。卢震铭拿到球后,拍打着皮球向右前方奔跑而去。他快跑到边线的时候,面对来势汹汹的东沙队员,猛然跳起,将皮球传给站在左侧边线的另一名孝达队员胡瑞东。
这胡瑞东是新选拔进球队的队员,正在念初一。他跳起拿到球后,拍打着皮球向右前方推进。等到东沙中学的球员快要围上来的时候,他用力跳起,将皮球传给距离东沙队篮筐还有四五米距离的高星朗。高星朗接过球之后,避开围堵过来的东沙球员。但他没有继续向篮筐前进,而是突然后退几步,来到三分线的位置,然后跳起将球投出。
皮球像是被赋予了生命的精灵一样,灵巧地避开东沙队队员的众手阻挡,朝着篮球架飞奔而去,来到篮筐上方,然后从篮筐中央飞跃而下,然后奋力反弹回到高星朗手中。
92比80!孝达中学的球员激动地互相击掌拥抱。而观众席上的孝达学生也高声为自己学校的球队加油,当中包括笑容灿烂得像向日葵一样的关煦晨和黎佩玲。
东沙中学的球员显得很是泄气,不过观众席上的东沙学生仍然努力为自己学校的球队鼓舞打气。东沙的球员很快重新振作起来,在队长的带领下,打出黑豹一样的血性,短短两分钟之内连续投进了三个球,将比分追到86比92。
孝达中学的球员见状,未免有些慌张,连卢震铭也开始有些手忙脚乱,一不小心,手中的皮球又被东沙队抢走了。
东沙队身穿着4号球衣的队长拍打着皮球,向着孝达的篮筐步步逼近。正当他准备跳起投篮时,手中的皮球却被高星朗一下拍走了。高星朗拿到球后,看见东沙队的球员像猎豹一样向自己猛扑过来,于是腾空跳起,将皮球又传给卢震铭。可是卢震铭在此关键时刻居然手抖,皮球在他手心滑了一下,向旁边飞去,差点又落入东沙队手中,幸好胡瑞东一个箭步冲到卢震铭身旁,把皮球接住,然后拍打着皮球,像敏捷的雄鹿一样,朝着东沙队的篮筐奔跑而去。
面对东沙队球员的拼命追赶和围截,胡瑞东灵巧地突破重围,顺利移动到三分线附近,一跃而起,抬手将皮球投出。篮球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当当地从篮筐中心掉落。与此同时,裁判吹响完场哨音。孝达中学以95比86赢了东沙中学,时隔一年再次夺得广州市初中男子篮球联赛冠军!
观众席上的孝达师生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和喝彩声,并整齐地高喊:“孝达篮球最厉害,孝达球员最可爱!”
关煦晨跟着大家喊完口号后,还激动地与身旁的黎佩玲和蔡芸菲分别双手击掌,好像是他自己赢了比赛一样。
至于场上,孝达中学的队员同样激动得大声欢呼起来。他们纷纷冲上来将胡瑞东举起,抛了几下,才将他放下来。接着他们又围着杨教练和高星朗,鼓掌喝彩道:“杨教练,杨教练,杨教练!高星朗,高星朗,高星朗!”
杨教练看上去很淡定。他举起双手,示意球员们安静下来,然后笑着说:“好了好了,赢了个全市比赛就那么激动,万一以后你们拿个世界冠军,岂不是要把体育馆都拆了?裁判好像叫我过去。你们收拾一下东西,待会颁奖仪式结束后,中午我请大家吃饭庆祝!”
说着,他在球员们“谢谢教练”“教练万岁”的欢呼声中走开了。
高星朗分明看见杨教练偷偷用手擦了擦眼泪。他自己也激动得眼泛泪光。他没有想到,自己在初中最后一年真的能以队长的身份带领球队赢得全市篮球冠军。
他想起之前关煦晨在生物园带着鼓励的笑容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你当然不是乔丹,你是高星朗,是‘篮球小王子’嘛!”
高星朗将目光投向观众席上情绪激昂的同学们,然后向着观众席做了个飞吻的动作。那些女生见此,都激动得尖叫起来。黎佩玲更是高声欢呼道:“高星朗最帅,高星朗最棒!”她的声音之大,高星朗在场上都能听见。关煦晨则只是对着高星朗竖起双手大拇指,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时高星朗发现卢震铭站在一旁沉默不语,就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卢震铭的肩膀,微笑着说:“阿铭,怎么赢了冠军还不开心啊?”
卢震铭苦笑了一下,然后面带愧疚地说:“阿朗师兄,对不起,要不是我刚才接连失误的话,我们本来可以赢得很轻松的……”
“没有一场比赛是能赢得轻松的。其实你这次打得还挺不错的,只是到最后有点慌乱而已。总结经验教训,下次注意就是了。”高星朗安慰道。
接着他再次轻轻拍了拍卢震铭的肩膀,带着鼓励的语气道:“你不是说你的志愿是进国家队,代表中国拿世界冠军吗?你小学的时候没有拿过篮球冠军,这就是你第一个篮球冠军了。你以后一定可以拿更多的冠军的。”
“谢谢你,阿朗师兄,我会努力的!”卢震铭热泪盈眶地回答道。
“当了队长果然不一样,有大将之风!”这时从高星朗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高星朗转过身一看,惊喜地叫道:“赵伯伦师兄!”
赵伯伦原来是孝达中学初中男子篮球队的队长,后来被同样是重点中学的东沙“挖角”,过去东沙念高中并加入东沙篮球队了。他离开孝达后,曾与高星朗约过几次出来打球,但两人在不同的学校,家住得又不近,渐渐地就少了联系。
虽然如此,高星朗刚进篮球队的时候,被“东方三怪”欺负,多亏有赵伯伦等人的照顾,在球队里面的日子才不算太难过。所以现在与赵伯伦久别重逢,他很是激动地说:“伯伦师兄,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了,阿朗——不,现在应该叫你‘高星朗队长’了!”赵伯伦笑呵呵地说。
“伯伦师兄,你就别笑话我了。”高星朗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指了指身旁的卢震铭说,“这是我们球队的主力队员,卢震铭。”
“赵伯伦师兄,你好,久仰大名。”卢震铭微笑着向赵伯伦欠了欠身。
“哦,卢震铭,你好。你的球技很不错啊。”赵伯伦轻轻拍了拍卢震铭的手臂,称赞道。
他接着又看着高星朗和卢震铭,半开玩笑地说:“阿朗,阿铭,你们的球技这么好,要不你们高中考过来东沙吧。我现在是东沙高中篮球队的队长,到时你们来的话,我就退位让贤了。”
卢震铭谦虚地回答道:“伯伦师兄你过奖了,我的球技比起你,比起阿朗师兄,还差远了。”
高星朗则自嘲道:“我的学习成绩不太好,高中准备考去54中算了。”
“阿朗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才行。”赵伯伦微笑着说,“我跟你说,只要初中拿过市级或以上体育比赛冠军的,中考又达到第一批最低分数线,东沙都会接收的。我们队有几个队员都是这样考上东沙的。”
这时杨教练与裁判及东沙队的教练交谈完毕,正向这边走来。
赵伯伦又问:“阿朗,你家的电话号码没有变吧?”
“没有呢,伯伦师兄。还是原来的号码,只不过现在升了八位,加了个1,变成了。”高星朗回答说。
“那就好。”赵伯伦点点头,看了看正朝他们走来的杨教练,又对高星朗说,“或者晚上我打电话给你详谈,改天有空我们再约出来打球吧。”
“好啊好啊。”高星朗爽直地回答道。
“那有空——”赵伯伦说到一半,看见杨教练已来到面前,就打住了,微笑着与杨教练打了声招呼,然后匆匆离开。
“赵伯伦?他来干什么?”杨教练看着赵伯伦的背影,有点不悦地问。
“哦,伯伦师兄——赵伯伦他来恭喜我们拿到冠军而已。”高星朗看了看卢震铭,然后回答道。
“‘反骨仔’(叛徒)!”杨教练小声骂了一句,然后走开去收拾东西了。
高星朗看着赵伯伦的背影,感慨良多。他仍感激赵伯伦当初对自己的照顾。但他与赵伯伦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见面了,甚至连电话联系也没有了。这次赵伯伦突然出现,又询问他家的电话号码,到底要干什么呢?
他突然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刚才站在自己面前的赵伯伦与过去担任孝达初中男子篮球队队长的赵伯伦,似乎并不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