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钟的北京,天色还是一片灰蒙蒙。
梁垣雀从短暂的睡眠中醒来后,便再也无法重新进入睡眠。
整个房间里静悄悄的,毕竟这种高档酒店的房间里,就连时钟都是静音走秒。
此刻,这种安静对于梁垣雀来说更像是一种折磨。
他翻身下床,走进洗手间里用凉水擦了一把脸,而后就一直开着水龙头,让哗啦哗啦的流水声充满整个房间。
也许是年纪越来越大的原因,总觉得有点声音在身边才有活着的感觉。
他撸了一把额头上残留的水珠,随意披衣窝进房间里的沙发中,开始思考刚才的梦境。
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江飞跟师父了,尤其是这么久远之前的往事。
敞着一条缝隙的窗帘外明明还是一片昏沉,但刚才在梦里的那一刹那,他似乎真的感觉到一股温暖灿烂的阳光照在自己脸上。
他捂住自己的眼睛,嘴角微微的勾起。
自己这是在思念故人吗?师父在很多年前曾经说过,思念过往常常是一个人即将离世的兆头。
对他来说,这可算是个好兆头。
当年走上侦探这条路,真可谓是受了师父的坑蒙拐骗。
明明是为了再也不接触那些形态各异的尸体,才一口答应下来要做侦探,哪想到这个工作才真的是要走在接触尸体的第一线。
后来他才知道,钱家的任务,是师父量身为他打造的,目的就是为了测试他今后能不能胜任侦探的工作。
师父给他跟江飞制定了截然不同的道路,他一直不明白师父的依据是什么,但却不得不承认,师父的选择非常正确且明智。
江飞以杀人为生,梁垣雀就以给死者说话作为生活的目标。
也许师父一开始的打算是让他们一个惹事儿一个擦屁股,却没想到在师父闭眼之后,他们兄弟两个渐行渐远。
不过,江飞在他的领域里一直混的风生水起,梁垣雀自己一个人的日子也过的惬意自在。
梁垣雀感觉自己脑仁有些痛,他不应该不自量力的去揣测师父意思的。
师父肯定是有某种能掐会算的本事,在梁垣雀当年出事之前,他就预测到将来会有这么一位“小儿子”存在。
不,仔细一想,明明是在梁垣雀出生之前,师父就已经开始用他的名字坑蒙拐骗了。
师父的这种能力没有传下来,明明他对江飞跟梁垣雀已经倾囊相授,唯独却给自己留下了这么一招。
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存在防备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这样的情况,所以师父根本没有留手的必要。
所以后来梁垣雀考虑过,也许是这种能力带来的副作用要比它本身能带来的益处更强烈,毕竟凡事看的都很明白本身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漫长的生命本来就已经很难熬,如果未来的事事都能提前预测到,那这想死又死不了的人生岂不是要在无聊单调中苦熬?
关于死不了这一点,后来梁垣雀跟江飞有讨论过这个“死不了”的极限到底在什么地方。
截止到他们商讨为止,他们两个人都经历过常人眼中的“死亡”,比如心脏跟脑袋都被利器击穿过,胳膊腿儿也都被砍掉过。
可只要把伤口接上,一段时间的断气后,他们就会自己醒来,断掉的手脚会重连,如果能用上同类的血液,会恢复的更快。
所以江飞提出过,要不要把自己塞进绞肉机里试试,被搅成饺子馅的话,还能不能在被拼合回去,从而重新复活。
当然,他本人不是很乐意去验证自己的猜测,所以让梁垣雀去为真理献身一下。
梁垣雀当时就跟他打了起来,毕竟自杀可以,但是亲手把自己摁进绞肉机里这样的事情,只要他脑子还正常就做不出来,江飞的猜测也只好作罢。
现在是夏时令,白天的时间要远远超过夜晚,所以梁垣雀在沙发里坐了没多久,窗外的天色就越来越亮。
梁垣雀再次看了一眼钟表,马上临近四点三十分。
虽然天逐渐的亮了起来,但整座酒店还在沉睡,自助餐厅早上六点开始开餐,梁垣雀还要再熬大约两个小时才能出门活动。
唉,算了,反正这一辈子都已经熬过来了。
梁垣雀打开了电视,现在连早间新闻都没有开始,电视台播放的都是一些收视率很低的电视剧。
他转到了一个播放民国剧的频道,穿着并不符合事实款式服装的男女主在硝烟于炮火之下谈情说爱。
最近的影视作品不知道是中了什么毒,不管什么样的题材,在什么样的背景下,总要有人在忘情的谈恋爱,仿佛这世界上就只剩下这么一件事要做。
梁垣雀感觉这种行为很像是智能较低的动物,毕竟只有这样的种群才会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交配繁衍。
爱情确实有存在的意义,但在危难的时刻,不能只靠爱情拯救自己。
梁垣雀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苏清玲的影子,记忆中那个展着俏皮微笑的小姑娘跟电视屏幕里那个沉稳庄重的老太太逐渐重合在一起。
岁月磋磨,再天真的人也不得不学着长大。
梁垣雀不想回忆起她,或者说自己在逃避某种回忆。
恰逢双腿在沙发上坐的有些发麻,他就站起来原地跳了几下,想把脑子里的东西都甩出去。
房间里时钟的指针已经指到了“5”上面,梁垣雀隐隐听见电梯上行的声音,很快,外面走廊上也传来了推车移动跟人走路的脚步声。
早上五点钟,客房服务员开始上班,看来是有人掐点儿叫了服务。
梁垣雀无可避免的听到脚步声停在了自己隔壁,心里想着要不待会儿自己也打电话叫个客房服务吧,虽然早餐还没有准备出来,但起码可以叫些点心来垫垫肚子。
北京城的点心味道还挺不错,梁垣雀觉得还挺合口味的。
但他还没拿起房间电话来,就听见外面传来服务员一声凄厉的尖叫。
虽然已经很多年没进行过侦探的工作,但梁垣雀的神经依旧常年来保持敏锐,立刻就觉察出不对劲。
这种声音,肯定不是因为受伤或者什么发出的,而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他立刻拉开房门跑出去,只见服务员跌坐在地上,一张脸苍白的像纸,双眼正带着满满的惊恐看向梁垣雀隔壁的房间。
梁垣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浓稠的鲜血正从房间门缝里流出来。
房间的房门没有关闭,从虚掩着的一条缝隙里,梁垣雀看到一张沾染着血迹,双目大睁的男人面庞!
「完结啦,其实也没有什么完结感言,就是自己也很惊奇我竟然能写了一百多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