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果缓了缓道:“耿将军把马给了我,一人在那边,独面羌种部落数千人……”
范羌一惊,长身而立,一跃上马,却要到沟那边去。迷吾急忙拉住马,道:“范将军,你万万不可过去!”
范羌眼一瞪,怒气冲冲,喝道:“让开!哼,倘若不是你们,我哥哥岂会死于羌贼之手?”
迷吾低下头,轻轻道:“就算你想过去,那马几番来回,已疲惫不堪,你也是过不去了!”
范羌不再理他,双腿一夹,那马却一动不动,不禁很是奇怪,低头一看,那马突然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范羌急忙跳下来。原来,那马奔了大半夜,又来回了跳了几次沟,已是油尽灯枯,疲乏而死了!范羌大惊,束手无策,心乱如麻,只好望着沟悲叹。
姚果双眼挂泪,悲道:“渠帅,白马羌、青马羌、参狼羌等部落联结一起,杀我先零羌,我们猝不及防,碉楼已破,家园已毁,羊群被夺……”说到这里,姚果喉咙被一团东西阻住,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迷吾大惊,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茫茫对面,悲愤不已。
这时,又有一骑从沟那边跳了过来,笑声划破长空!范羌大喜,奔了过去,道:“哥哥!哥哥!你回来了!受伤没有?”然后上上下下打量着耿恭。
耿恭哈哈笑道:“十万匈奴,我都视之无物,区区几千羌兵,又能奈我何?”他抢步至姚果面前,道:“姚将军可好?”
迷吾与姚果又是感动又是叹服,拜倒在地,道:“将军如此神勇,我羌人真是自不量力,敢与大汉作对!从今以后,再不敢生有二心了!”
耿恭徐徐道:“我让那马载你跃过此沟之后,羌兵都围住我。我见百米之外,有一羌种首领,骑着高头大马,便杀了过去,一剑刺死了那首领,然后跳过此沟。真没想到,羌种也有这种好马,比我那汗血宝马,有过之而不及!”
范羌这时才注意到那马,只见这马十分高大,四肢修长,身躯健壮,一身白色的毛发闪闪发光,不禁赞道:“好马配英雄!这马正好可以作哥哥的座骑!”
迷吾看了片刻,道:“耿将军,这马却白马羌骨格的!白马羌盛产良马,那骨格也十分勇猛,竟在千军之中,被耿将军一剑刺死!我素知耿将军骁勇善战,却未想到,耿将军竟如此绝伦无比!”
耿恭引着众人回营,杨晏见到迷吾、姚果,不禁大惊,长剑一抽,麾兵上去捉拿。耿恭摇手道:“晏弟,且勿动手,迷吾、姚果已归附我大汉。”
杨晏心中明白几分,接众人入营。迷吾愤愤道:“耿将军,此次其他部落攻我先零羌,必是白马羌的阴谋,那个兀都,当初在结盟之时,就与我作对,哼,那天晚上,我早该杀了他!否则,岂会有今天?”
姚果握紧拳头,道:“渠帅,没错!我擒了一个白马羌的人,据他说,那晚将兀都押下去之后,骨格偷偷摸入,杀了看守的人,救出兀都,又连夜游说其他部落,说先零羌要投降汉朝,诛灭其他羌种,称霸西羌……”说到这里,姚果顿住了,双唇抖动,却没说出一句话。
迷吾急道:“后来呢?”
姚果用眼看了看耿恭,仍不敢作声。耿恭道:“我与范羌单骑赴会,迷吾待我们礼遇有加,其他部落早已不满,认为先零羌背弃结盟之誓,要归降汉朝,是不是?”
姚果低下头:“正是。”
迷吾“腾”地站起,恨恨道:“耿将军三百兵敌匈奴十万军,班超三十六骑远征西域……汉朝之威,谁人不知?西羌不过弹丸之地,如何能与大汉抗衡?我之所以击杀张盱,占领陇西,不过是告诉汉人,我西羌亦有勇士,可不是他人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随意欺凌!耿将军既已答应启奏皇上,废除一切对于西羌的苛政,我们为什么不见好就收?一定要自取灭亡吗?”
姚果低声道:“羌人偏居一隅,眼光短浅,渠帅一片苦心,他人如何能识?就是我,之前亦对渠帅颇有微词,然耿将军奋不顾身,杀入人群,从危难之间救出我等,此番大义,有如日月,我才突然醒悟。”说完,姚果对着耿恭,又拜了下去,耿恭急忙扶起,道:“不敢当,不敢当。”
迷吾默然道:“可是如今,只我与姚果二人,又如何能收复失地呢?素闻兀都残忍,我的部众,怕是都被他杀死了。”他颓然蹲下,抱着头,悲痛不已。姚果一时默然,心中充满了仇恨,可又无可奈何。
耿恭轻轻道:“渠帅不必担忧,你既已归附我大汉,我们岂能坐视不管?”
迷吾大喜,抬起头,眼睛发亮:“真的?”随即又摇头道:“耿将军,我见你营地狭小,旌旗稀疏,造饭的炉灶,亦是廖廖,兵必不过二千,而白马羌纠集的人,不下二万,如何能敌?”
耿恭笑了笑道:“兵贵精不贵多,我这二千兵,身经百战,历尽生死,一个个能征善斗,勇猛无乱,却非一般兵可比!”
范羌也在旁笑道:“迷吾,你刚还说我哥哥以三百兵敌匈奴十万军呢,这时怎地突然不信了?”
迷吾摇头。耿恭不以为意,道:“来,跟我来!”
迷吾、姚果莫名其妙,随着耿恭来到一沙盘前,见沙子、石头高高低低,毫无规则地垒着,甚是诧异。姚果突然轻声道:“渠帅,这、这、这不是我西羌的地图吗?你看那林立的石头,不正是碉楼吗?那些连绵起伏的,不正是环绕的峦山吗?”
迷吾恍然大悟,心想:“原来我西羌尽在大汉指间,岂有不败之理?只是,耿恭如何知道我西羌的地貌呢?”一时对耿恭佩服得五体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