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羌人面如土色,过了半晌,沮丧道:“久闻耿将军文武双全。文,我见识过了,确实名不虚传;武,我却未知。将军明日可否让我见一见汉朝兵威?”
耿恭哈哈一笑,紧紧盯着羌人,道:“我大汉乃天下共主,区区西羌,敢来犯边,真是自不量力!明日本将让你瞧瞧我大汉勇士的威风!好回去告诉迷吾,趁早投降,保全首级,仍不失富贵!否则,我大汉的铁蹄,将踏平西羌每一座碉楼,踢碎每块白石!”
羌人勃然大怒,却又强行忍住,淡然道:“好,我倒真要见见,大汉的铁蹄,究长的什么样子!”他望了望诸将,飘然而退。
诸将亦退,独留下范羌、杨晏。范羌恨恨道:“哥哥,这羌人尖嘴猴腮,十分可恶,为什么不杀了他?听说羌军收集了乱军,士气复振,那匈奴也气势汹汹,要为呼衍王报仇,哥哥还留此人在营中,不怕泄露了军情吗?”
杨晏也道:“哥哥,范羌说得对,我军兵少,又兼粮草,倘被羌人获知,岂不危矣?”
耿恭哈哈笑道:“兵不厌诈,我正要他知道,我军粮尽哩!”说到这里,耿恭压低嗓子,悄悄地说了一席话,范羌、杨晏连连点头,范羌一跃而起,壮声道:“有哥哥在,何患西羌不平哩!”杨晏撸起袖子,亦激动万分。
耿恭走到座前,凝望不住跳跃的烛火,一脸坚毅:“羌兵以为马将军退走,我军兵微,便不堪一击,哼,看我四千兵,杀死迷吾,踏平西羌哩!”
一宵无话,红日又起。杨晏腰跨马刀,引着西羌使者,往中军帐中走去。西羌使者见来往的汉兵虽少,却一个个雄纠纠、气昂昂,凛然不可侵犯,心中暗赞。耿恭早在帐门口等候,见了西羌使者,笑呵呵道:“远方的朋友,今日本将带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骑兵!”言毕,耿恭翻身上马。
使者也不甘落后,一跃上马,动作干净利索,杨晏暗想:“这羌虏看起来如一只瘦猴,可身手却是不弱。”耿恭也微微点头,赞道:“阁下好功夫!”他又伸勒马一指:“瞧我大汉的兵,如何?”
西羌使者嘴一撇,道:“不过泥塑,有何用?”
杨晏大怒,使了使眼色,跳来几个汉兵,大声吼道:“听说你是西羌使者,哼,敢说我们是泥塑,你下马来,咱们比试比试!”西羌使者瞧也不瞧,拍马直过。一名汉兵怒不可遏,伸手抓住马尾巴,用力一扯,那马竟倒退几步。
西羌使者吓了一跳,心道:“这人好大力气!”正不知如何应对,耿恭大喝:“休得无礼!不可唐突了贵客!”那兵无奈,放了马,悻悻而退。
耿恭手一拱,道:“使者受惊了!”使者摇头不语。耿恭带着他,向北奔去。风声呼呼,尘土滚滚,过了好一会,耿恭勒住马,扬鞭指道:“使者,你看那山间,可有异样?”
西羌使者注目端祥,见山间草木茂盛,林间隐隐有红旗飞舞,漫天漫地,不下万人,不禁大惊:“马防已退,汉军哪里还有这么兵?”遂道:“不过虚张声势罢了,有什么稀奇!”
耿恭微微一笑,手一挥。那杨晏突然弯弓搭箭,对着山上射去。那山上的一棵树上挂有一座钟,这一箭不偏不倚,正中钟上,那钟“嗡”地一声。林间突然传来大吼:“侵我大汉,虽远必诛!侵我大汉,虽远必诛……”喊声如雷,惊天动地,这何止一万人?西羌使者骇然失色,良久无言。
过了好一会,呼声渐止,耿恭道:“使者,你回去与迷吾讲,要战便战,尽管放马过来,我大汉勇士,纵使只有一人,也当血拼到底!”
使者默然无语,勒马回走,不想再看,耿恭随后。这一路心事重重,行了许久,忽到一营前,营内伫立着一座圆形的仓库,却是破败不堪。一名汉兵见了耿恭,奔至马前,躬身行礼,道:“将军,马将军退兵时,已将粮食……”
杨晏在旁,急忙使眼色,汉兵瞧见,停住不说。耿恭哈哈笑道:“但说无妨,不就少粮吗?陇西以南,已为我大汉所有,只需遣一军过去,自可运粮过来,又有何忧!”
汉兵大喜:“将军,粮草将尽,朝不保夕,若众兵得知,必然士气不振,我正十分烦恼呢,今得将军一言,我心安了!”说完,汉兵退去。
耿恭笑着道:“使者,你说我有兵数万,倘若无粮,岂不危矣?听说呼衍王被杀,匈奴兵尽被迷吾胁住,你们拥兵十万,可有此事?”
使者道:“将军何必多猜,战场一见,不就一目了然了么?”耿恭哈哈大笑,不置一言,回到营内,遣还使者。
杨晏忧心忡忡,道:“哥哥,我们自曝粮草不足,倘若迷吾坚壁清野,以兵围之,却不出战,待我们粮草水绝,再以兵击之,我们岂不危矣?”
耿恭抚掌道:“迷吾数次败于我,十分不甘,气急败坏,怎么会驻兵不战呢?晏弟尽管放心,只要依计行事,自可得胜!”
次日,杨晏自去陇西运粮,忙碌了一天,傍晚时分,满载而归。那马驮着粮箱,缓缓往营内走去。粮箱系木头所制,可贮存粮食数斗。行至一林间狭道时,天色已暗,寒风入骨,杨晏把马一勒,扬声道:“各位兄弟,提提神,加把劲,过了这个山林,再往南二十里,便是粮营了,耿将军正在那等候哩!”
杨晏心里暗自戒备,押着粮队,缓缓而行。突然,一声胡哨,那林间突然涌出无数羌兵,端着明晃晃的兵器,恶狠狠杀来。汉兵押粮,本十分疲惫,又措手不及,如何能敌?就算杨晏勇猛,也是孤木难撑,只好弃了粮草,败退而去。羌兵大喜,也不追赶,驱了马匹,载着粮草,吹着羌笛,大摇大摆,归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