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帝病情,一日重似一日,太医束手无策。过得几日,竟不能临朝,百官俱惊,忧心不已,窃窃私语道:“太子年幼,如何能承大统?恐国家从此多事矣!”
这日,章帝坐在龙床上,咳嗽不止。窦皇后在旁坠泪,哽咽道:“皇上无端而病,太医无能,不如问诸鬼神,或许有所益处。”
章帝咳了咳,叹道:“朕亦有此心,然秦皇汉武,信诸鬼神,求仙问道,劳民伤财,终一无用处,前事可鉴,故朕深有顾虑。”
窦皇后拭了拭眼角泪水,道:“皇上所言甚是,其实鬼神之事,本属虚妄,臣妾亦不相信,只是昨晚做了一梦,甚是恐怖,醒来仍觉心惊,故今日有此一言。”
章帝心念一动,道:“什么梦?”
“昨晚,臣妾想着皇上龙体欠佳,一时难以入眠。到得下半夜,方才睡着。忽然,地底之下,钻出无数木人,手持利剑,争先恐后地奔来,吼叫着来杀我。臣妾吓了一跳,苍惶而逃,可哪里逃得掉?那些木人跑得好快,一个木人当胸一剑刺来,臣妾避让不及,胸口一痛,倒在地上。臣妾高呼救命,然后宫女将臣妾唤醒,才发现原来是一场梦。醒来后,我仍然害怕万分啊。皇上,前段时间,淑华宫怪鸟叫声凄凄,太子庆亦惊吓成疾,皇上也做过木人行凶的恶梦,莫非这皇宫中,真有鬼神?”说完,窦皇后惊恐地睁大眼睛,四周看了看,生怕招惹了什么。
章帝一惊,龙眉紧皱,暗想:“武帝时,有人行巫蛊之术,宫中皆是木人。后来巫乱虽平,可这些木人,终究从何而来,却不得而知。武帝雄才大略,身体安康,可巫蛊之后,不久去世了,这难道只是偶然吗?”想到这里,章帝颇为恐惧,自己虽然登基五、六年了,可大权旁落,四海不宁,没一日舒心日子,倘若驾崩,母壮子幼,外戚势大,汉室江山,岌岌可危。想到这里,章帝龙目一瞪,道:“快将李道人唤来!”
不一会儿,一个鹤发童颜、仙气飘飘的道人,持着一把拂尘,缓缓走了进来,见到章帝,略略一揖。章帝便令赐座,赞道:“李道人,前蒙受教,朕亲往陇西一祭,太子庆的病果然痊愈,李道人真乃活神仙!”说完,喉咙一痒,忍不住大咳起来。
李道人听到章帝咳嗽,一脸惊惶,站了起来,围着章帝转了三圈,突然伸指在章帝背部用力一按,侍卫大惊,扑了上去,齐声吼道:“你干什么?”
章帝连连摆手,侍卫只得退下,任这老道在章帝背上按来按去。过得一会,章帝咳嗽声渐弱,后来竟停止了。章帝龙颜大悦,喜道:“道长医术真是高明!这么一按,朕神清气爽,胸口轻灵,真是华陀再世啊。”
李道人却一脸严肃,道:“皇上,臣并不懂医!”
“哦,那为何你稍稍一按,朕便不再咳嗽呢?”
“皇上,每晚子时,你咳得十分厉害,胸口如针扎一般,话也说不出来,而太医把脉,反说您无病。”
章帝一惊:“正是,道长真神人也!”
道人向前一步,正色道:“皇上,您确实无病!而是有人在宫中图谋不轨,行巫蛊之术!”
章帝又是一惊:“何以见得?”
道人不答,徐徐道:“皇上,您是不是夜梦无数木人,手持利剑,奔向前来?”
章帝一愣,道:“你怎么知道?”原来,章帝梦见木人一事,只窦皇后等少数人知悉。为了皇宫稳定,章帝严令诸人,泄露者当斩!可李道人似乎亲眼看见一般。
李道人绕章帝走了一圈,道:“皇上,微臣不是太医,而是道士!凡病,臣不得医;但邪术,臣却能治!皇上印堂微黑,咳嗽不止,胸口有针刺感,明明是木人在做怪!臣料宫中,必有许多桐木制成的木偶!”
章帝心中摇动,道:“宫中有御林军日夜把守,怎么会有许多木偶呢?”
“皇上,阴气盛,阳气衰,宫中弥漫巫蛊的杀气,魂魄受侵,故以梦警示。您把梦告诉臣,臣便知木人在哪里!”
章帝迟疑了片刻,便将梦说了出来。李道人侧耳倾听,神色凝重,双眉紧皱。过了好一会儿,章帝将梦讲完。李道人叹息道:“皇上,宫中必然有许多木偶!”
这时,章帝已信了八成。李道人又道:“皇上,所谓巫蛊,乃是借助神灵的力量,用恶毒的言语诅咒,使人受到祸害。巫蛊种类很多,有蛇蛊、金蚕蛊、疳蛊、射偶蛊,其中,最大厉害的莫过于射偶蛊,往往不费吹灰之力,杀人无形!”
章帝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道:“难道朕梦见的,便是射偶蛊?”李道人点点头,道:“皇上,射偶蛊须以生菟为饵,否则木人再多,也不能杀人。”
“生菟?那是什么?”
“生菟之意有二,一为老虎,二为一种植物,本身无毒,但茎细长,有长藤,常常缠绕在其他植物上,取其养分,使其枯萎而死。木人以生菟为饵后,便有灵魂,能够识别受蛊人,对其进行死亡缠绕!”说到这里,李道人顿了片刻,道:“皇上,皇宫中的人数不胜数,为何独独您突然生病,而太医无法治?其理便在于此!”
这一番话,不由章帝不信,他握住李道人的手,道:“李道人,那该如何?”
李道人微微笑道:“有老道在,皇上但请放心,这射偶之术,虽然阴毒,却系雕虫小技。只须将宫中的木人尽数挖出,一把火烧了,便平安无事。但是,要将背后真凶揪出,否则,治标不治本,贻害无究也!”
“好!朕封你为锈衣使者,赐上方宝剑,可便宜行事,先折后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