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接下来该如何医治?”
“皇上,太子虽然无恙,但要痊愈,却需辛苦皇上,他人皆不可替!”
章帝一愣:“朕?要朕做什么?”
李道人道:“诏狱之中,怨气冲天,故有‘泣鸟’,皇上宜速处理。怨气一消,‘泣鸟’自去。”
章帝龙眉一皱,怒道:“谁敢有怨气?朕砍了他的头!”
窦固向前一步,低声道:“皇上,耿恭入狱之后,屡有怨言,道耿家世代为将,为国立下汗马功劳,皇上却过河拆桥,如此薄情,冷了功臣之心,以后谁还为国卖命?”
章帝冷冷道:“朕知道了。”
李道人又道:“皇上,还有一事,听说陇西之地,有一座太上老君庙,‘泣鸟’阴气太重,非同小可,惟有皇上亲往祭祀,太子之病,自然痊愈!”
宋妃听了,浑身一震,忙道:“皇上,不可不可,陇西之地,草木不生,荒芜万里,皇上岂能前去?何不择一重臣,代皇上而行呢?”
章帝望了望太子庆,见他呼吸急促,一脸倦容,叹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朕为天子,亦是一名父亲,朕若爱惜身体,不肯前往,又何必遣他人呢?朕意已决,他人勿谏。”
窦皇后道:“皇上名为祈祷,亦可微服私访,探查沿路州郡父母官的施政情况,于国于家,两不相误!况且,陇西虽远,总在天子股掌之间,小心翼翼,定能平安无事!”
章帝点头称是。这时,中常侍走来,道:“皇上,北军副将马防马将军求见。”章帝沉声道:“好,朕欲去陇西,恰好找他,你唤他进来罢!”
马防走了进来,行过礼,章帝将前事一说,话章刚落,马防应声道:“皇上,陇西遥远,微臣不才,愿随皇上,鞍前马后,保护皇上周全!”
章帝恰有此意,点头赞道:“好,马将军不愧为忠臣之后!”他思索片刻,又道:“这样吧,明日启程,窦皇后、北军副将马防、中郎将窦宪、窦笃和虎贲营范羌、杨晏都随朕去陇西!”章帝的意思,有窦皇后、窦宪、窦笃一同前去,窦固投鼠忌器,在洛阳决不敢乱来,况且,这一来一去,最多半个月。
窦皇后恨不得太子庆早日死去,哪里愿意去陇西为他祈祷?可章帝钦点,她亦无奈,只好强装笑脸,应承下去。马防却欲言又止,章帝笑问:“马将军,究竟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马防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两封书,递给章帝。章帝看了几眼,勃然大怒,耐着性子,勉强看完一封,又拿来另一封,览毕,狠狠往地上一掷,道:“马将军,这书从哪里来?”马防低下头来,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昨晚,月光如水,四下沉寂,洛阳城的灯火熄了一盏又一盏,世界都在沉睡,黄门侍郎马光在洛阳城巡守,看着月亮一点一点东移,黑色慢慢笼了下来,士兵端着刀器,立在城头,也有疲意,一个个打着呵欠。忽然,城墙东角,一道黑影如猿猴一般,攀爬而上。马光恰好看到,他不露声色,悄悄走到东角,那黑影越爬越快,不一会儿,竟至城头!马光突然大吼,一刀劈去,那黑影没料到这里正伏着一人,措手不及,被马光一刀砍倒在地,冲上来几名士卒,将他绑成一团,拿一束火把,照了照,却是一名匈奴!马光大吃一惊,忙将其押进府衙,从他身上搜得一书,看了数言,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那书中写道:
耿恭吾兄:弟石修顿首拜上,自东归洛阳,张封死,杨武、李敢流放,兄亦被杖责,系于狱中,万般艰苦,非一言能尽。扪心自问,兄之于国,呕心沥血,岂料皇上如此薄情寡义,兄又何必死而后义?将士冷心,山棱必崩,弟今降了匈奴,单于爱之逾宝,封弟为大都尉。兄才百倍于弟,单于谈及,爱慕不已,愿不念前仇,许兄为白屋王,并妻以其女。皇上无情,兄何必愚忠!愿兄三思,不才弟修涕泣!
马光拿着兽皮书,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心中颇疑:“耿恭乃功臣之后,即使部下降了匈奴,也不能说他有罪,最多是识人不明。”随即喝问匈奴,这匈奴长得甚是健壮,丝毫不惧,道:“石修已降了大匈奴,单于封他为大都尉,就是耿恭,不久也必降我匈奴!”
马光大怒,汉兵上前,揪住匈奴,痛打一番。马光忽见匈奴兽皮靴裂开一缝,隐隐掉出一块,遂令人去搜。匈奴不肯,架不住人多,靴子被脱。马光拿过,细细一瞧,从靴子夹层中又取出一张兽皮。匈奴见了,面如土色,扑过来夺,汉兵一把按住。
马光展开兽皮一瞧,信是耿恭写的,信中内容极为平常,但每至关键,便被浓墨涂抹,看不出内容,令人生疑。马光捏着信,半晌不语,徐徐问道:“这真是耿恭所写吗?”匈奴一言不发。马光也不勉强,令人将匈奴押下去,自乘了一匹马,星夜去见马防。
马防捏着两块兽皮,心中大喜,面却不露声色,叹道:“真没想到,耿恭竟是这种人!娟儿她、她真是所托非人呐……”说完,禁不住伤神。
马光道:“哥哥,耿恭当年死守疏勒,誓死不降,如今东归洛阳,又怎么会降匈奴呢?依弟看,这定是匈奴的反间计,不如砍了匈奴,将这两张兽皮烧了!”
马防面色一变,道:“不行!俗话说无风不起浪,这人证物证俱在,又有什么怀疑的?你好生看着匈奴,我立即禀报皇上,怎么处置,由皇上定夺吧!”说完,踏着月光,直奔淑华宫。
马防说完,窦固怒道:“皇上,耿恭在诏狱里,对你便满腹怨言,如今与匈奴相通,依老臣看,明天便命廷尉讯明此事,以正国法,既消了怨气,又除了叛逆!”